像是据说非常好吃的土豆,他在厨房看到过,据说产量甚丰,但还没到一个小小的剧团团长也能染指的地步——但在巴黎或许可以,毕竟这可是国王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巴蒂斯特!来喝汤!”一声响亮的呼喊打断了莫里哀先生的幻想,他的女伴,也是剧团中唯一的女歌唱家,正从陶罐里捞出一勺豆子,谨慎地倾倒在一个被敲了不下五六个凹洞的锡盘里。
“就来!”莫里哀喊道,“还有,叫我莫里哀!”他一边说,一边从窗外收回视线,但就在这个时候,街角的景象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不但没有回到他的朋友之中,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伸出了半个身体和脑袋,看着一群人又是哭又是喊地被强行赶出了一条黑暗狭窄的小巷子,从穿着上看,这些人的生活情况似乎还不到最糟糕的地步,其中一些人穿着臃肿——在这个衣服还相当值钱,几乎可以被当作遗产或是酬劳的年代,他们甚至可以被称得上富有,而他们的喊叫声也相当有力与清晰……他们正在祈求着那些凶狠的士兵,求这些可怕的人不要将他们赶出他们的家。
“他们在做什么?”没能等到莫里哀的歌唱家女士从他的胳膊肘下面伸出脑袋,“他们做了什么?”
这是两个听起来非常相似的问题,但其中的意义大不相同,是的,男人在控诉,女人在哀求,老人在祈祷,孩子们则在嚎啕与抽泣,见到和听到的人都不免会升起几许怜悯之心,但莫里哀自从离开了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地方,他一看就能够发现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声称的无辜之人,从他们的群体来看,强壮的男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然后是一个老迈之人身边围拢着一群少年与孩童,年轻女人则由更年长的女士带领着,一些妇人带着婴儿,但她们并不关心孩子怎么样,在争吵与推搡中,她们甚至会将婴儿的襁褓直接扔在地上,随他们大哭不止。
“那是一个盗贼窝。”莫里哀说:“看,”他指给自己的女伴看,“那些强壮的男人是盗贼或是强盗,他们聚在一起,是因为习惯了与自己的同伙在一起;你看那个人,”他让女伴去看那些被好十几个孩子围住的人:“一般人可不会有那么多年龄相近的孩子,那是偷儿们的老师,也是他们的主宰,他穿了那样多的衣服——单单衬衫领子就有十来层,外套也有三件,还有那些累赘的饰品,那些都是赃物;而那些女人们,几乎都是‘名姝’,虽然说她们或许不值得这样的称呼——这里只怕没什么值得争取的好客户,我是说,比起布洛涅,这里可能只有贼、水手、工人或是行商光顾,所以她们时常会因为买不起高昂的避孕药物而有了孩子,就是你看到的那些,所以她们根本不会去在乎……反正他们长大后也是这样,不是贼就是……”莫里哀耸了耸肩。
“那么那些是警士吗?”
“也许是。”莫里哀心不在焉地说,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无时无刻地搜集素材是他成功的最大依仗,他深深地将这些场景与人物记了下来,然后用在他的戏里——就在他专心致志地写上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女伴大笑起来。
“怎么了?”难道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吗?
“快看。”他的女伴叫嚷道,然后莫里哀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位穿着黑色长外套的贵人正在狼狈不堪地登上马车,紧随其后的是如同冰雹打下一般的死老鼠、死猫和死狗,甚至还有半腐烂的鱼。
“看来这就是主持此事的人了。”莫里哀将本子翻过一页,急急忙忙地补充了几句。
第七十四章 前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其人
国王听说了富凯在强行驱走那些身份不明,来历含糊的危险分子时所遭到的危险只是微微一笑——当然,不仅仅是死老鼠和死猫,也有人冲他丢石头和火枪子儿,只是他身边有着警士保护,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与羞辱——这也正是为什么路易会将这件事情交给富凯去做的缘故,在肃清卢浮宫周边的时候,这位监政官先生捞取了不少好处,工作也不算太过艰难,毕竟在这个区域,都是一些有来历和姓氏的贵人,他们顶多会给富凯一些脸色看,却不会太过轻慢这位国王面前的新贵。
但对于那些从最低贱与最肮脏的地方出来的下等人,他们根本不会在乎富凯是什么人,他们从来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一回事,要把他们从自己的巢穴里驱赶出来,富凯所要面对的就是最直接的威胁,所以从一开始,这项工程路易就不会让其他人去负责,无论是沃邦,还是柯尔贝尔,又或是达达尼昂,就连达达尼昂的表兄也不会,这些人才是他真正寄予重望,准备在之后正式执政中使用的。
另外,他也希望他们能让富凯先生清醒一些,别以为国王年少就可欺。
富凯先生是否意识到了这点不可而知,但他的办事能力还是相当值得称赞的,在克里斯蒂娜·亚历山德拉夫人来到巴黎的前一天,从巴黎城外到卢浮宫的道路以及两侧的建筑物都已经修缮清理一新,原先都已经露出了木头的墙面被重新涂抹上厚厚的泥土,刷上白垩;对着街面的窗户上闪耀着明亮的玻璃,门扉也经过了又一次油漆——让国王感到满意的是,在博得特许后,每座门扉都漆成了深重庄严的黑色,镶嵌着黄铜的门环,从露台和窗口垂下了王室蓝的丝绸条幅,这种蓝色最早在十二世纪的时候就博得了法国国王的青睐,并被路易九世确认为王室所用色,在徽纹、冕袍以及帷幔中,我们时常可以看到这种典雅华贵的蓝色——它比天青更深沉,比钴蓝更稳重,在某些光线下偏紫——在黑门白墙的映衬下就如同流动的宝石一般令人难以忘怀,条幅的尽头全都是白色的花朵,当夫人的马车经过街道的时候,市民们就往地上泼洒香水和花瓣。
也许是察觉到了国王对自己的不满,富凯先生还费尽心力地做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保证了前瑞典女王经过的道路上都铺上了石板或是碎石,这虽然保证了道路平坦以及不会被万一的雨水弄得泥泞不堪,但也让国王哭笑不得,因为路易打算好等到水泥试制出来之后,首先就是要为巴黎铺设道路,等到克里斯蒂娜·亚历山德拉走了,难道还要先将这些石板和碎石翘起来不成?
路易也没法在这个问题上责怪富凯,毕竟他对泥路(或说粪便之路)的厌恶早就广为人知,而水泥的问题确实不是现在的富凯先生有资格知道的——他还是对富凯表示出了赞赏,并且在卢浮宫里给了他一个房间,虽然富凯先生早就为自己在圣母院的附近弄到了一座很不错的宅邸,但就像是大郡主蒙庞西埃女公爵哪怕付出五十万里弗尔也要回到宫廷那样,这个房间意义非凡,谁都知道尼古拉斯·富凯春风得意。
这点恩宠一直延续到迎接前瑞典女王的仪式上,这位据说在面容与性格上都与男子十分相似的夫人乘坐着的马车从城外驶入巴黎的时候,嗅到的空气已经要比莫里哀的光耀剧团来到巴黎时来的馥郁得多了,她从马车之外看出去,是一张张干净与喜悦的面孔,听到的是欢呼与赞美,她的女伴十分高兴,因为她们正需要法国国王的支持,只有克里斯蒂娜毫无喜悦之色。
她只在马车徐徐驶入卢浮宫前的街道上时才露出了微笑,马车在距离卢浮宫还有三百尺的地方停下,前瑞典女王的女伴担心地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因为前来迎接她们的人预示着法国宫廷愿意给予他们的认可——一匹白色的骏马飞驰而来,骑士以一个异常优美从容的姿态跳下了马,并向马车走了过来,他为克里斯蒂娜打开了车门,伸出手把她接下马车。
克里斯蒂娜不愿承认自己看到来人的时候也小小地松了口气,因为来人正是安茹公爵,国王的弟弟,在来到巴黎之前,前瑞典女王就看到过他的画像——他精心打理过的金褐色卷发垂在肩后,身上的白色外套用银色的丝线绣满了法国王室标志性的百合花,用来固定领巾的钻石别针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长毯已经在广场上打开,克里斯蒂娜踏着它,在安茹公爵的陪伴下走向卢浮宫——这座三面环围广场的庞大建筑已经经过了数百年的风雨,石材上除了雨水与阳光、风的深刻印迹,还有刀剑劈砍与炮火肆虐过的痕迹,这让克里斯蒂娜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斯德哥尔摩的三皇冠皇宫,那是父亲留给她的,但她把它丢失了,想到这点,曾经的女王就不由得热泪盈眶。
国王在中庭的大台阶上迎接克里斯蒂娜·亚历山德拉,这座巨大的台阶上如同雁行一般左右分别排列着贵族与官员,依照血统、爵位与官职,还有国王的喜恶,最重要的当时是后者,譬如说,尼古拉斯·富凯就有幸紧随着马扎然主教,而绍姆贝格将军的位置也仅次于蒂雷纳子爵,他甚至还只是一个被获得法国国籍不久的外国人。
看着那些闪烁着不甘的眼睛,马扎然主教心中百味交缠,他听说国王将这件事情交给安茹公爵的时候,还吩咐过臣下时刻关注,以便能够随时接过这件繁琐而又重要的工作,因为他并不认为只有十六岁的安茹公爵能做好这件事情,但安茹公爵做到了,主教先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感到高兴呢——为了王弟所具有的,即便在他与王太后的“特殊教育”下也未能消弭的聪慧与才能;还是应该担忧——他们最害怕的就是路易与菲利普再演路易十三与加斯东公爵之前的战争,在国王已经显露出了卓越的天赋之后,他们实在不想要第二个出色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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