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城无界 (萧意山)

　　另外一方面，卫夜盟号召各大民间协会，开始了大规模人口迁徙，由于常世大小城镇千千万万，单凭关丘、西良、昊阳、中曲、康达五城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于是卫夜盟和各大民间协会只能以五城为中心，将人们安顿在附近的区域，然后在区域之外布置防御线。
　　当然这只是部署时最理想的情况，在大迁徙过程中，有不少城镇被修灵者攻陷，还有的人在迁徙的途中遭遇修灵者突袭，身死异乡。
　　当真无愧的世界末日，而那些被卫夜盟守护的区域，就如同末世中的避难所。
　　由于将防御范围缩小到了五个区域，每个区域卫夜盟便能投入足够的兵力，即便面临成群的修灵突袭也足够抵抗。初时还有不少人不愿意迁徙到条件简陋的庇护区，但看到卫夜盟战斗员一次又一次逼退修灵者，为了保住性命，他们还是选择了妥协。
　　短短七天时间，一片繁荣的常世变成了五座孤岛。
　　被卫夜盟放弃守护的千万城中一座座沦为死城，有的是因为城中人迁移不及时，被九道玄宗弟子连城带人夷为平地，而那些及时牵空的城镇虽然免遭破坏，但城中再无人居住，便也如同死城一般。
　　由于死亡人数过多，整个常世秩序彻底崩溃，好在还有卫夜盟的存在，才勉强维持住世界没有完全陷入混乱。不过情况还在继续恶化，因为卫夜盟的探测中心感测到，泽穹上空的结界缺口不断有新的修灵者进入常世，看来除了九道玄宗之外，幽间还有其他修灵者觊觎常世，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卫夜盟守护的五个区域，便是常世最后的希望了。
　　也许是修灵者难以再搜刮到活着的人，他们开始频频向五个防守区域进攻。在这期间，昊阳遭遇的一次进攻最为凶险，地灭真人和乾虚真人带着三百多名九道玄宗弟子从城西面突然袭击，几乎攻破了卫夜盟的防线，最后陌天黎与卫夜盟防御体系相互配合，这才将他们击退。
　　此战卫夜盟死了上千名战斗员，百余台终结者遭到破坏，而昊阳城西部的角落被完全摧毁，几千名无辜难民也都死于非命。
　　陌天黎作为卫夜盟的最强战力，他的战术便是坐镇关丘，一旦其余四城防御告急，他便以最快速度赶至支援。
　　这七天七夜，他一分钟都没敢合眼，连轴转地在五个区域之间不断支援，饶是他修为极高，持续积累的疲惫也让他支撑不住了。
　　看着地灭真人和乾虚真人带着九道玄宗众人撤走，他感到全身如散架一般，顿时瘫倒在地。
　　司渺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焦急，却又不知如何替他分忧，只是默然陪在他身旁。
　　“会长，要不继续缩小防守区域吧，现在修灵者数量还在继续增加，但我们的兵力却越打越少，如果继续分散兵力去守五个区域，顾此失彼，最终可能会全面崩溃。”靳权站在他身侧，语气凝重。
　　缩小防守范围意味着防守更加稳固，这个道理虽然谁都懂，但是每放弃一个防守区域，也意味着会死更多人。
　　由于常世的半数人口都迁入到五个防守区域，此时区域内已经无法再纳入新的难民，一旦再放弃防守区域，那么区域内难民面临的只有死亡。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远处数千难民发出了绝望的哭嚎，如同地狱里的惨相。
　　看到这样的情景，陌天黎心中百感再也压抑不住，他突然跪倒在地，双拳猛然击在地面。
　　“可恶！为什么我当初会受苍依依蒙骗，如果我当时不听信于他，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他吼声中的悲痛让周围卫夜盟众人无不动容，但此时此刻没人知道怎样安慰他，因为眼前的局面确实到了绝境。
　　坏事向来是无独有偶，这时靳权腰间的通讯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通讯机，接通了信号，通讯机里面一个哀丧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从靳权凝重的神色来看，必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搞的！！？？为什么会这样……好，好，我知道了。”靳权挂断了通讯机，目光转向陌天黎，脸上是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又是什么坏消息，你直接说吧。”陌天黎沉声道，这七天的疲惫让他心力交瘁，几乎到了麻木的程度。
　　但接下来靳权的话让他全身一颤，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瞬间惊醒。
　　“关丘……没了。”
　　靳权嘴中吐出的这四个字如晴天霹雳一般，陌天黎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期待着还有下文。
　　似乎是担心他受刺激过度，靳权赶忙接着道：“不幸中的万幸，虽然修灵者攻入关丘城内，但卫夜盟的兄弟及时让难民撤出城外，而且现在关丘城中的修灵者已经被全部歼灭，会长您家里人应该没事。”
　　这番话显然不足以让他放心，陌天黎顾不上身体的疲惫，赶忙从地上站起身：“不行，我得回关丘看看。”
　　于是，他强行催动气海，快速朝关丘奔走。
　　这一路上，陌天黎心中记挂着家中老姐的安危，此次重回常世，一件又一件事让他连气都喘不过来，故而只是给苏雨秦打了几个电话，两人连面都见过。此时陌天黎心中隐隐有几分后悔和害怕，他担心两人再也见不着了。
　　快速赶到关丘郊外，隔着数里路陌天黎便看到了被毁掉面目全非的关丘城区，城中七成以上的楼房都已经倒塌，街道和地面上全是被灵力攻击的痕迹，由于破坏过于严重，整个城市的供电系统彻底瘫痪，变得一片死寂。
　　城区郊外的卫夜盟战斗员正在安顿被迁出城外的市民，这些市民一个个脸色惨白，还有不少人受了伤。
　　陌天黎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由于条条街道被摧毁得难以辨认，他只能凭借城区大体方位找到原来的住址，只见废墟之上，一队卫夜盟战斗员正在包扎伤员身上的伤口，显然他们刚从废墟中救出了一波市民。
　　在这波市民之中，陌天黎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曾经的街坊邻居。
　　于是快速赶了过去，朝一位年纪较大的女子问道：“李婶，看到我姐了吗？”
　　那李婶转头一看，顿时愣住，惊到：“你是天黎？哎呀，好几年没见过你了啊……你问你姐？刚才我们急着逃命便走散了，我也没注意到她。”
　　没有得到答案，陌天黎再次陷入焦虑，这是他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天黎！我在在这！”


第423章 解剖结界
　　声音之中充满无限惊喜，那是绝死逢生之后才会有的情感吐露，只见苏雨秦就站在陌天黎身后不远处，她看到陌天黎后再也安奈不住情绪，狂奔而至，扑到陌天黎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她一身尘土，头发凌乱，好在没有受重伤，只是额角似乎是被磕破了，所以绑着绷带。
　　见苏雨秦安然无事，陌天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他轻轻拍着苏雨秦后背，以这样的方式安抚。
　　“咱家……没了……”苏雨秦声音有些沙哑，哭腔中还带着一丝恐慌，显然是惊魂未定。
　　“老姐，你人没事就行。”
　　口中虽这么说，看到曾经熟悉的房屋小巷化为废墟，陌天黎还是大感失落，他缓步走在其中，在支离破碎的废墟里找到曾经常吃的那家小店的招牌，还有那无比熟悉的大槐树。他和苏雨秦在这一片住了足足十几年，看来此后这些只能封存在记忆之中。
　　很快，他找到了曾经住的房子，这栋平层小楼因为在破坏中电路短路引起大火，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黑漆漆的墙体瘫倒在地上，像一摊灰烬。
　　即便如此，陌天黎还是尝试着能在这摊灰烬中找到一些曾经的旧物，于是他扔开了压在废墟上的墙体，努力翻找起来。
　　在破烂不堪的废墟中，他找到曾经客厅里挂着的山水画、正门口的鞋架、窗户上的贴纸，不过这些都被大火烧掉了大半，只能从余留碎片之中依稀辨认出来。
　　然后，他找到自己书房的残骸，那张陪伴他多年的书桌已经化为焦炭，曾经他无比喜爱的那些连环画和小说也都烧得一点不剩。
　　终于，在一块墙体的下面，他找出一本尚未被烧尽的相册。
　　可以说十分幸运，这本相册正好夹在坍塌的墙体缝隙中，所以有一个角在大火中幸存下来。陌天黎打开相册，发现里面还有几张照片未被烧毁，剩余的也都已化为灰烬。
　　这本相册一直被压制书桌抽屉的最下层，陌天黎已经有十几年没翻过，哪想到这里面的照片却成为他最后可以留住的纪念。
　　其中有一张老照片保存得最完整，照片上的陌天黎看起来只有四五岁，还不到苏雨秦肩膀高，于是他站在一个小石墩上，正好能够从背后搂住苏雨秦脖子，两人的身后是一堵砖头砌成的围墙，围墙上布满了爬山虎。
　　这显然是陌天黎和苏雨秦刚刚认识的时候，由于时间太过久远，陌天黎已经记不得照片是怎么拍的，不过望着这张照片，他想到曾经的过往都已经灰飞烟灭，心中感触，忍不住留下泪来。
　　他身旁就有不少卫夜盟战斗员，若是以往，他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流泪，更何况还是以卫夜盟名誉会长的身份。但此时此景，他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