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城无界 (萧意山)

　　双足落地一刻，他心中颇有感慨，忍不住叹然道：“没想到此生还能重回赤阙，十三年啊，这里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可惜物是人非。”司渺的话一语双关，眼下赤阙宗大多数高阶弟子都离开了圣元去攻打关丘，此时的赤阙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像是一座正在走向衰弱的大城。
　　当然，这也和灵源之木的枯竭有关。
　　由于正门的守门弟子不见了踪影，沐冉和司渺便径直走入门内，两人来到正庭，看着眼前恢宏无比的赤阙，心中百感交集。
　　阙中终于有几名弟子发现了他们，顿时如惊弓之鸟，赶忙迎上前来，分站左右，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进来的？？？”其中一名弟子全身都在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
　　“看着眼生啊，你们不是赤阙宗弟子，居然敢冒入，不想活命了吗！”另外一名弟子扯着嗓门喊着，不过显然是在借此掩饰心中的胆怯。
　　“等等……那个老家伙，我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第三名弟子似乎察觉到什么一个劲盯着沐冉看。
　　沐冉却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口中只问出几个字。
　　“灭寰可在阙中？”
　　在前往赤阙宗的路上，沐冉反复思索着在法阵外苍依依所说的话，越发觉得此人虽然神秘莫测，但他对灭寰的推测确实句句在理，原本心中对灭寰还存有几分敬重，此时已经所剩无几，只想着尽快和灭寰当面对质。
　　那赤阙宗弟子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对灭寰直呼其名，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复。
　　其中有一名年纪较大的弟子朝着沐冉打量了半天，忽然全身一颤，骇然道：“难道……难道……难道你就是圣元亚尊……沐冉！！？？”
　　“沐冉？？？你在胡说什么！！沐冉是早已不在幽间了吗？？”之前说话的赤阙宗弟子吓得满脸僵硬，可见“沐冉”这两个字对他冲击有多大。
　　沐冉对这些弟子一惊一乍的表现毫不在意，再次问道：“灭寰呢？难道他不在阙中吗？”
　　几名弟子彻底六神无主，那么年纪较长的弟子朝另一名弟子颤声道：“赶快……赶快……告知陶、全两位大人，这里的事情不是我们几个能应对得了的！”
　　那弟子二话不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阙中赶去。
　　约莫只过了片刻，那弟子便慌忙归来，身后多了两人。
　　这两人穿着赤阙宗八阶弟子的长袍，年纪都是四十来岁，他们脸上原本带着不耐烦的神色，直到看到沐冉的身影，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呆滞，很快又变成了惊讶。
　　沐冉看了这两人一眼，微微笑道：“你们两个我倒是记得，陶丙、全莫归，十三年过去了，你们果然已经晋升八阶弟子。”


第364章 新主？旧主？
　　赶来的两人正是赤阙宗的陶丙和全莫归，也是留守赤阙位数不多的大修灵者之二，他们刚才听那弟子说有疑似沐冉的人出现，起初丝毫不信，直到看见眼前这男子容貌，都是面如土色。
　　“看你们这副模样，似乎是不想见到我啊。”沐冉淡然说道，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全莫归脸上的皮肉因为极度凌乱的情绪变得扭曲，许是眼前发生的事情过于离奇，他勃然大怒道：“大胆贼人，什么来头，居然敢冒充圣元亚尊，给我露出真面目吧！”
　　说完一股灵力从他手臂贯出，形成光束。
　　与此同时，陶丙也出手了，他同样御气灵力，与全莫归的灵力汇在一起，两力相合，威力自然大幅增长。
　　这两人都是灵川境界的大修灵者，两人灵力相合，想要硬接这一招纵观整个幽间能做到的人也为数不多。然而沐冉从容镇定，不躲不闪，靠着灵力爆出的气浪，正面迎向两人合力御出的光束。
　　“轰”地一声响，两股灵力对抵，在中庭炸出一个圆环，四周栏杆都被震断了不少。
　　沐冉轻松化解这击，很快收回灵力，笑着道：“你们出手如此不知轻重，可别把赤阙弄得一团糟。”
　　陶全二人眼眸中带着七分震惊三分惧怕，颤声道：“真的是圣元亚尊，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圣元亚尊啊！”
　　通过刚才的一击，他们心中再无怀疑，能够轻松化解两人合力一击，除了圣元亚尊这等人物，还有谁能做到？
　　由于刚才短暂的交手试探，赤阙中的弟子寻着灵力波动陆续赶来，他们聚集在四周的楼层之上，看着中庭的沐冉，一个个目瞪口呆，仿佛看见了神仙。
　　“怎么可能，真是圣元亚尊沐冉？”
　　“消失了十三年，他为何会突然出现？？？”
　　“他身边那少女是谁，怎么身着千月宗的弟子服？”
　　看着身边的聚集的赤阙宗弟子越来越多，沐冉感到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亮声道：“不错，我就是沐冉，在千月玄境迷阵中被困了整整十三年，此次归来，就是想向灭寰讨个公道，他眼下人在哪里？”
　　沐冉此话一出，赤阙宗众弟子顿时一片骚动，人群中一名弟子喊道：“被迷阵困了十三年？你骗谁呢！你分明是逃去常世了，鬼晓得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不过他话还没说完，旁边另一名弟子就掐了他一下道：“闭嘴，你不想活命了吗！？”
　　对于这名弟子的质疑和叫嚣，沐冉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缓缓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们说了我不少坏话，但是我可以既往不咎，毕竟你们只是被真相蒙蔽双眼的愚昧之人罢了。此次我便是要揭露当年的事实，若是灭寰心中无愧，为何要藏着躲着，连面都不敢露？”
　　他的话让赤阙宗众弟子陷入沉默。过了良久，陶丙才上前一步说道：“灭寰宗主此时正在赤流泊闭关修行之中，外人皆不能进入打扰。”
　　“外人？我是外人么？”
　　沐冉说这话脸上带着笑意，但笑容中却透着冷冷的目光，让陶丙不寒而栗。
　　全莫归接过话道：“宗主有令，即便是本宗弟子，没有他的允许，也不得擅自进入赤流泊。”
　　他这句话十分巧妙，并不正面回答沐冉的问题，只是说“赤阙宗弟子不得入内”，似乎是默认了沐冉赤阙宗弟子的身份，但同时又将他拒之门外。
　　沐冉哈哈一笑，正色道：“时间过得太久，你们这些后辈弟子是不是忘了？我堂堂沐冉进入赤流泊，还需要经过灭寰允许吗？”
　　听完这句话，包括全莫归和陶丙在内，赤阙宗众弟子都是面面相觑。十三年前，当时的沐冉风头正劲，在赤阙宗内威望甚至可以与灭寰比肩，因此即便是赤阙宗秘境赤流泊，他也可以出入自由。但毕竟时隔十三年，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不是还作数，没人能定夺得了。
　　此时的场面颇为尴尬，因为绝大多数资历较老身份较高的赤阙宗弟子都已经离开赤阙去了关丘。留守在赤阙内的弟子多是后起之秀，对于十三年前的事情并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沐冉这样的人物。而赤阙里唯一能镇得住沐冉的灭寰，偏偏又在闭关之中。
　　于是所有人都不敢随意说话，一脸茫然地相互对视。
　　这样的僵局在半晌之后才被打破，只见沐冷雪和沐如霜两人从赤阙之中赶到正庭，落在沐冉和司渺面前。
　　“堂姐……”司渺看到她们到来，口中欲言又止，心中积淀的情绪足够充沛，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吐露。
　　沐冷雪和沐如霜同样神色起伏不定，她们望向沐冉的眼神极其复杂，旁人根本无法看透她们此时心中到底饱含了多少种情绪，或许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沐冉看着她们，同样是百般慨然，但更多的是一种长辈独有的慈爱，他轻声说道：“雪儿、霜儿，这十三年你们可好？”
　　这句话语气并无造作地煽情，只是平实的简单问候，却触动了两人的心结。沐如霜顿时眼眶有些湿润，低声道：“叔父，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又怎会突然出现？”
　　沐冉当然想尽可能详细地回答她，只不过其中原委过于复杂，一时片刻不知从何说起，这时沐冷雪再次问道：“世人皆言，你在当年绝顶之战时临阵脱逃，我想知道真相，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十三年里发生的事情，渺儿已经和我大致说了。着实可笑啊，我沐冉虽然算不上什么圣人豪杰，但这等苟且之事是绝不可能做的。当年若我真犯下这等为人不齿之事，如果我又有何颜面去而复返。”
　　沐冉这番话情意真切，沐如霜忍不住微微点头，但沐冷雪却还是带着几分质疑之色。
　　沐冉继续说道：“这些年我身困于死地之中，个中牵扯说来话长。我也知这十三年里你们因我之故受了不少苦。但你们务必相信我，此次我重返赤阙，便是要重振我们沐氏一脉威名，曾经我们沐氏一脉失去的所有，便在今日全部夺回！”
　　随着他话语的顿挫，沐氏姐妹的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
　　“那你准备怎么做？”沐冷雪望着他的眼睛，话语中有几分试探，但更多的是期待。
　　“找到灭寰，和他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