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城无界 (萧意山)

　　那人为何要这样做，想必是觉得自己的话司渺未必会相信，于是才让她亲耳听南宫迁说。
　　现在摆在陌天黎司渺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先找出那留下字条之人，二是直接寻找千月玄境的禁地。
　　毫无疑问，第一个选择稍微安全一些，但却无迹可寻，那人之所以用留下字条这样的方式告知他们，显然不想现身，要找出这个人来，几乎不可能。
　　看司渺一脸急切的样子，陌天黎知道她已经选择了第二种方式：直接寻找千月玄境禁地。
　　他并没有劝她从长计议，毕竟寻找沐冉下落如此之久，眼下看到苗头，司渺如何安奈得住？她这十几年间承受的痛苦，陌天黎感同身受。
　　所以，陌天黎只是说道：“你若要寻找禁地的话，我同你一起。”
　　“可是千月玄境深处不让六层楼之外的弟子进入，你贸然涉足，若是让六层楼的前辈知道了，会怪罪你触犯宗规。”
　　陌天黎哈哈笑道：“我杀了星阁副阁主的儿子，云阁的前辈们尚且保我，区区闯一个禁地，不至于责罚得太重吧。”
　　明知陌天黎这句话是在打趣，司渺却没有驳他，而脸露暖暖的笑容，不过还是有些犹豫，低声道：“可是那禁地之中不知会有何危险……”
　　“有危险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了，别忘了，当初可说好的，我陪你一起寻找你爹下落，到了紧要关头，你可不能撇下我啊。”
　　司渺带着少见的羞涩，轻啐道：“若还这般油腔滑调，我可真不理你了。”
　　打俏之间，两人定下了一件寻常云阁弟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去云阁禁地一探究竟。
　　想法虽然大胆，陌天黎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在云阁六层楼那么多位大修灵者眼皮底下，想要闯入千月玄境禁地，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他们必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段时间，陌天黎除了修行之外，便耗在云阁书库之中，他翻找着各种古籍，试图查阅关于千月玄境禁地记载，心想如果能多知道禁地的相关，也就多几分把握。
　　既然是禁地，直接记录在古籍上显然是不可能的，陌天黎只希望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从多本古籍关于千月玄境的描述记载抽取出零散的段落，大致知道了千月玄境的布局。
　　云阁千月玄境，是关丘灵源之木根部散发灵力长年累月浸染形成，有如半月之状，下端与云阁相接，那是玄境外部的位置，也是云阁弟子经常修行之所，往深处走便到了灵源之木和墨湖，此处除了云阁六层楼的大修灵者之外，其余人弟子不得擅自闯入。
　　跃过灵源之木和墨湖，便是玄境深处了，此地陌天黎从未涉足。这是那半月的上端，左侧的方向是通古之海，那是云阁六层楼大修灵者闭关之所，右侧则是灵兽原，云阁的飞行坐骑和其他繁养的灵兽都栖息在这里。
　　唯独中间的位置，所有古籍上都未记载，排除已知得未知，陌天黎猜测这里就是禁地的方位。
　　虽然只是个大致方位，通过一番搜索，应该不难找到禁地。


第332章 深入秘境
　　接下来便是等待合适的时机，因为每天都有六层楼的大修灵者在墨湖修行，只要他们在那里，想跃过墨湖进入深处，便极其困难。
　　这段时间里，司渺的窗户上再没有出现那神秘字条，陌天黎有一种感觉，那个留下字条的人也在等待他们闯入禁地。至于对方是敌是友，现在顾不上这么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心有所待，岁月流逝便变得缓慢，一个月如一年般漫长。
　　一天清晨，陌天黎就听到阁中弟子议论纷纷，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好几名五层楼弟子站在阁楼窗户前远眺，脸上带着一丝焦虑，阁楼中大半房间都空了，看来有不少人一早就离开了云阁。
　　这几名弟子没有注意陌天黎醒来，便背着他议论纷纷。
　　“宋师弟、丁师弟，刘师兄全部被叫出阁外，到底怎么回事？”
　　“你没听说吗？前几之日宗界南边出现了不少赤阙宗弟子，其中还有不少大人物，他们在宗界边缘徘徊，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怪不得连南宫阁主都亲自去了，这些赤阙宗人要是集体越界，那还了得。”
　　听到这个消息，陌天黎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南宫阁主离开关丘了？”
　　那弟子不明白为何他这么在意，稍稍一愣，才道：“不只是南宫阁主，六层楼的前辈去了一大半，姜前辈，赵前辈，琢景前辈等都离开了，看这架势，莫不是要发生战乱吧？”
　　陌天黎暂时不顾上这些远在天边的事，他脑海中只蹦出一个念头：“机会来了！”
　　他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只有当云阁的大修灵者全部离开之后，他和司渺才有机可乘，此时不尝试进入千月玄境深处，更待何时？
　　于是陌天黎快步离开云阁，只见司渺正在阁前等他，大概是司渺同样听到了风声，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你也知道吧，千月宗边界似乎出了事，阁中前辈纷纷往那边赶去了，现在是寻找禁地的最好时候。”
　　“嗯，但我只听说南宫阁主，姜前辈，琢景前辈，赵前辈，玄罡前辈他们离开了云阁，其余的六层楼前辈不知是否还在阁中，所以我们务必留心谨慎。”
　　“那是当然，我一向以谨慎著称。”
　　趁着其他弟子都没注意，两人便顺着云阁外侧隐蔽的边墙进入千月玄境，绕开千月玄境外围区域，两人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前行。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接近千月玄境中段，此处寻常不让六层楼以外的弟子进入，陌天黎只是五层楼弟子，若是被人撞见，免不了被怀疑，进入千月玄境深处的计划自然也就泡汤了。
　　好在千月玄境里空空如也，别说是人，连灵兽也未见着一只。
　　两人稍稍加快了步伐，很快他们看到前方的墨湖以及灵源之木的根部，这已经是他们曾经到过的最深位置，再往前走，一切都是未知。
　　司渺脸上神色十分复杂，那是一种期待之中掺杂着焦虑又有几分困惑的情绪。陌天黎十分理解这种情绪，失散十几年的亲生父亲很可能就在前方的秘境中，却又不知是何光景，期盼与惶恐相交，最让人难耐。
　　只见司渺明眸轻闭，屏气凝神，似乎是在尝试感受沐冉的气息，但结果还是徒劳，她重新睁开眼睛，正色道：“我们继续前行吧。”
　　跃过墨湖和灵源之木，这里才是千月玄境最深处，一切都似万般生机，草木，花虫子，甚至是脚底的泥土似乎都带着别样气息。
　　感受着身边处处透着奇异，陌天黎变得有些局促，他只能凭借在古籍上读到的方位记忆辨识前行的方向。
　　越走越深，眼前也越来越迷糊，大概是因为灵力过于充沛，地底散发着雾气，让四周被迷雾笼罩，以至于十丈远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由于古籍中记载的零稀片段只能辨别出禁地的大致方位，并不能确认禁地的具体所在，偏偏玄境中大雾障眼，此时的两人有点像在水流中踏着浅礁前行，只能一步一试探，在茫茫未知中寻常可落足的点。
　　陌天黎已经记不得究竟走了多远，渐渐感到不太对劲，于是停下脚步。
　　“怎么了？”司渺诧异地问道。
　　“从云阁书库古籍关于千月玄境的记载来看，千月玄境纵身数千丈，但我们走了这么久，按理说应该已经走到底了，可前方却像是漫漫无止境。”
　　“千月玄境奇妙无常，无法用寻常之法判读，也没什么奇怪。”
　　“但既无空间折叠，距离总是不会变的，我怀疑……”陌天黎说到这里停住了，四下张望，似乎想要确认什么，他目光停留在一株五叶草上，说道：“果不其然。”
　　这株五叶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其中有片叶子只剩一半，像是被某人用手指捏断。
　　“有人来过这里！？”司渺不由得一惊。
　　“那倒不是，这片叶子是我摘断的。”陌天黎笑着说道。
　　“你何时……？？”司渺更加感到疑惑。
　　“这千月玄境深处大雾弥漫，花花草草形貌都差不多，而且脚下泥土踩不出痕迹，在这种环境里，人最容易产生方向的偏差。所以，我早就留了手，刚才一路走来，我每隔百步就摘断一片草叶，以留痕迹。现在看出来了，刚才我们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原地。”
　　这是陌天黎在常世学到的常识，居然能在这奇异的玄境里派上用场，感觉十分神奇。
　　司渺道：“那该如何是好。”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保证我们在直线上行走，但我现在弄不清东南西北，所以不能确定具体的方位，不过至少我们可以借此到达下一处地方，到时再确定新的方位。”
　　陌天黎说着，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株红色高草上，他走过去将红草抓在手中，开始一根一根把上面的分茎。
　　这种红色的草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主茎分出无数支茎，陌天黎将它们掰下来之后，就像手握一大把红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