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城无界 (萧意山)

　　虽然主观上极不情愿，但想到这是追查线索的绝佳机会，陌天黎还是点头答应了。
　　“距离宴会还有一周，那这段时间我该干嘛？”
　　“不用干嘛，好好适应这个世界，我感觉你这趟回来，说话方式和神态都有点变了，得赶紧调整适应，可别在宴会上露出马脚。”
　　“呵，这么轻松的吗？”陌天黎笑了笑，这感觉就像忙碌的工作开展之前先度一个惬意的假期，当下便道：“那这几天我能不能回一趟关丘？”
　　“回关丘？”颜菲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想回去见你家中的老姐吧？”
　　陌天黎连连颔首，他和苏雨秦已经近两年没见过面了，当时匆匆忙忙坠入幽间，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这么长的时间里，无法想象对于苏雨秦而言是何等煎熬，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也许是看出了他心中焦虑，颜菲正色道：“当然可以！而且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她这一年多过得不错，你无需担心。”
　　“是吗？”陌天黎瞪大了眼睛。
　　“你失踪的这些时间，我们始终在安抚她，说你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时间很长但早晚会回来的。这事一直是方华亲自和她联系，方华潜入YF之后，就交给卫夜盟其他兄弟了，但从来没有中断过，每个月至少一次。为了打消她的怀疑，我们还特地用声音处理技术做了你的音频发给她听。”
　　“谢谢你们！”陌天黎心头一热，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谢什么，还记得你刚加入卫夜盟时我们说过的话吗？卫夜盟每位成员的亲人，都是我们的亲人。再说我们也不算刻意欺瞒她，因为我们压根就不认为你已经死了。”颜菲飒然一笑，但语气中也有些动情。
　　“能活着回来，真好。”陌天黎心中感慨，能够度过之前的诸多艰险，实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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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短暂安排一番之后，陌天黎便踏上了返回关丘的路途。
　　当然跟他一起的还有司渺。和刚入幽间时截然相反，纵观整个常世，陌天黎成了司渺唯一可依赖的人，这让他心中升起一种成就感。
　　为了节省不必要的辗转，再加上孟朝这么一个随时可能出现的恐怖存在，卫夜盟派了一辆专车接送他们，以便随时可以返回。
　　常世交通发达便利，圣元虽然与关丘隔了几百公里，车程却只需要四五个小时。当然对于归心似箭的陌天黎而言，也足够漫长了。
　　好在有司渺在他身边。来到常世之后，司渺处处警觉，几乎未和第三人说过什么话，唯独在陌天黎在一起时，她才显得悠然放松。此时的她轻靠在车椅后背，双眸望着窗外退去的风景，有些出神。
　　“在想你爹爹的事情？”陌天黎猜出来一个大概，轻声问道。
　　“嗯……也不算是……”司渺的语气有些拿不准。
　　“那就是在想跟你爹爹相关的事情了，让我猜猜……你是在想为何曾经那么多人误以为你爹爹潜逃进入常世？”
　　“不仅仅是指我爹爹，我在想为何那么多潜度者千方百计要穿过结界，现在明白了一二，论安宁与舒适，幽间确实胜过常世。”
　　“两个世界各有各的好，我以前觉得常世的生活枯燥无味，整天幻想着刀光剑影、风起云涌。但经过了这一年多，觉得常世的平静和安逸，也是极其难得。”
　　“因人而异吧，其实自从上一次来到常世，我就确定我爹爹不可能是潜度者，因为他从来不甘于平庸和闲适，心中想着的只有以己之力造福苍生。常世的这样的地方，他是决计带待不下去的。”
　　“你爹爹当年一定是个纵横天下的大豪杰。”
　　“差不多。”司渺淡然一笑，望着陌天黎：“你家中的那位姐姐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形容呢……反正跟你爹爹截然相反。”
　　“哦？怎么说？”
　　“她嘛，胸中只有一亩三分地，眼里只有柴米酱醋茶，标准的市井小民。”陌天黎说到这里却话锋一转。
　　“但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一会你见到她就明白了。”
　　不知不觉，车辆已临近关丘。
　　远处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城市天际线，这是陌天黎久违的故乡。
　　和一年半之前相比，关丘变化不大，楼宇还是那些楼宇，街道还是那些街道，只不过街上的人流和车流少了一些，路边不少小店都关了门，显得有些萧条。看来异灵者引发的恐慌，已经给整座城市带来不小影响。
　　车途中，陌天黎还看到了远处的盛世大厦，不过灯光暗淡，想必没了上官胜之后，盛世集团的处境也大不如往日。
　　陌天黎的家住在关丘西边近郊的一个单层宅楼，深处小巷之中，距离主干道极远。在陌天黎的要求下，那司机并没有把他们直接送到家门口，而是将车停在主路路口，任由他们步行进去。陌天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想走这段路，曾经他在外上班回家，都是先在这个地方下公交车，然后走路回家。或许他单纯就想重温一下当初的感觉。
　　小巷中的光景一如往日，街道边两棵大槐树勾起了陌天黎儿时的回忆，他十三岁时曾和一群小混混斗殴，苦于对方人多势众，只能爬到树上躲了一天一夜，这应该是他少年时期最窝囊的经历之一。
　　家前小路拐角的那家包子铺还没关门，闻着蒸笼中透出的香气，陌天黎有一种神游于体外的感觉，一切恍如隔世，真实却又迷幻。


第247章 温馨的感觉
　　连续穿过三条巷子，终于来到曾经住的地方。
　　这栋单层住宅及不显眼，外墙色泽陈旧，前庭狭窄杂乱，屋后贴着一道围墙，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沿着围墙盖上房屋一侧，让整栋楼显得有几分年代感。这正是陌天黎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小屋虽不宽敞，却是他和苏雨秦安身立命之所，承载姐弟之间不少回忆。
　　陌天黎心中又激动又有些忐忑，一边想着如何跟苏雨秦解释自己消失的一年多时间，一边慢慢靠近屋子。
　　屋子的门虚掩着，很显然苏雨秦并未出门，不过陌天黎透过窗户往屋里张望了一番，却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陌天黎推门而入，屋里的陈设丝毫没变，那一瞬间他感觉时间似乎被挤压了，这一年半的经历仅仅是一场梦，他只是上完了班回到家中而已。
　　但空荡荡的房间让他觉得有些诧异，于是喊了两声：“老姐？”
　　依然无人回应，陌天黎顿时有点紧张起来，大步跨入屋中。
　　好在俗套的剧情并没有出现，只听背后一个激动到夸张的声音传来。
　　“小陌陌！”
　　紧接着一个熊抱从他背后袭来，差点把他扑倒。
　　“老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陌天黎狂喜之余也有些诧异，他原本偷偷回来是想给苏雨秦一个惊喜，却反过来被惊吓了一番。
　　转过身去，眼前是那个熟悉的脸孔，不过一别近两年，苏雨秦眼角细纹似乎多了一丝，面容也稍显憔悴，即使在她笑容之中，陌天黎也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是老姐主动问你同事的，你小子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去执行秘密任务也不跟我说，非得让你老姐整天提心吊胆你才开心？”苏雨秦眼中泛着一丝泪光，用手不断掰着陌天黎脑袋：“让姐好好瞧瞧，没少哪块肉吧？好像是瘦了些。”
　　陌天黎心中暖意十足，突然又觉得有点尴尬：“老姐，旁边还有人呢。”余光撇了一眼司渺，发现司渺却带着笑意。
　　苏雨秦完全不顾旁人存在，上上下下把陌天黎打量了好几遍，确认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这才安心下来，激动之下，一时间却语塞了。
　　“放心吧，我一点事都没有。”陌天黎说这句话时，莫名有些哽咽。
　　“你若有事，我再也不让你去那劳什子公司了！”苏雨秦脸上神情复杂，她似乎有千言无语，但又极力忍住不问，最后化作一声叹气。
　　自打姐弟相依为命以来，两人分别时间最长超不过半个月，而这一别就是近两年，心中憋了太多的话，突然再次相逢，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片刻之后，苏雨秦才注意到站在屋外的司渺，愕然道：“这是……？”
　　“她是司渺，我的……”
　　“我懂……我懂……妹子进来坐啊，真漂亮啊，你小子怎么得手的？真能给你老姐惊喜！”
　　陌天黎脸上涨得通红：“老姐你说什么呢。”余光一瞥司渺，好在她似乎没听懂什么意思。
　　在屋中入座，陌天黎这才仔细端详了苏雨秦的面孔，正如颜菲所说，她这一年多来过得确实不差，除了脸颊稍微憔悴一点之外，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三十五岁女人的样子，妆容精致，气色红润，但是眼神之中带着沉淀已久的焦虑。难以想象她这近两年的时间是如何排解心中思虑的。
　　“姐，这段时间你还好吧？公司有没有把我的奖金打你卡上？”
　　苏雨秦白了她一眼：“你姐还指着你这点收入吗？告诉你，老姐我现在可是流量网红了，一个月光靠打赏就能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