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城无界 (萧意山)

第196章 旧怨
　　之前他们之所以能够幸免于难，得益于沐冷雪在与元幻一伙人交战中气力大损，否则凭借司渺和陌天黎的修为，就算是两人联手也无法与之抗衡。从沐冷雪话语来看，她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司渺，一旦她灵力恢复，便是无法逆转的局面。
　　沐冷雪双目轻闭盘坐在地，显然是在静气修复灵力，以她灵川境的修为，灵力恢复的速度绝对快于司渺和陌天黎。
　　这感觉就像头顶有一把司刑大刀随时将要落下。陌天黎有想过趁她灵力恢复之前赶紧出手，但有沐如霜守在一旁，胜算也是不大。
　　多次权衡之后，他还是打算先了解事情原委。
　　“司渺，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不愿回首，但你和这沐氏姐妹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若是我们继续这样耗下去，恐怕再也离不开这个地方了。”陌天黎注视着司渺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种迫切。
　　只见司渺微微含着下唇，秀眉紧蹙，神情有些游离，似乎是陷入踌躇之中。
　　她的反应让沐冷雪发出一声阴冷的沉笑：“连你最亲近的同伴都不曾提及，沐思渺，看来你这些年一样是如履薄冰啊。”
　　沐冷雪话语中所说模糊不清，但是其中的称呼却让陌天黎眉心一紧，喃喃道：“沐思渺……司渺……”于是他将目光移向身边那神秘的绝美少女，心中升起一股陌生感，但这份陌生感不知为何并没有将他们距离拉远，反倒是打破了两人之间一层隔阂。
　　“沐思渺……这是……你的本名？”
　　司渺目光一闪，眼睛不由得眨了一下，她虽然不说话，但陌天黎心中知道这算是默认了。
　　连蓝初也觉得无比惊讶，不禁问道：“相识七年，我一直以为司渺是你本名……那么你和这沐氏姐妹……”
　　“她们是我堂姐。”
　　也许是被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司渺这一次回复毫无犹豫，只不过她话语出口之后，身子有些发颤，这是陌天黎见到她以来，头一次见她这么激动。
　　沐冷雪憎恨之情溢于言表，咬牙切齿地道：“好一声堂姐，你个罪孽之女有资格这么叫我吗……要不是你爹，我沐氏一脉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她激动之下，正在运转的灵力乱了几分，又连连咳出几口鲜血。
　　沐如霜大急：“二姐你现在先别说这些，调养伤势为重。”
　　就像是从一团乱麻之中理出一丝丝头绪，陌天黎这才发觉司渺眉眼之间和沐如霜有些许相似。至于沐冷雪，也许是长年以怨气为借灵之物，肌肤容貌才变得阴冷可怖，不过从骨相来看，她当年必然也是一个美女。
　　蓝初愕然地望了司渺一眼：“那么说，你曾经是赤阙宗的弟子？”
　　这一次司渺却笃然否认，摇了摇头。
　　沐如霜看司渺的眼神很是复杂，有着一半抱怨，也有着一半恻隐，怅然道：“思渺……这些事情你连身边最亲近的朋友都不肯透露，看来你也无法面对当年的事情啊。哼，既然你不愿意告诉他们，那就由我来说。”
　　司渺连退了两步，脸上有些失色，低声道：“不要……”
　　沐如霜却不理她，脸上反而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毅然道：“你虽然不是赤阙宗弟子，但你爹当年可是大名鼎鼎的圣元亚尊，赤阙宗绝顶高手之一！”
　　这句话一出口，司渺如遭重击，双唇有些发颤。而蓝初则先是一愣，半晌之后似乎回想起什么，惊道：“圣元亚尊沐冉？当年那位可以与赤阙宗主比肩绝世高手！……司渺，你居然是……沐冉的女儿？”
　　陌天黎对于幽间的陈年往事不甚了解，但也能从蓝初神色中看得出这位大人物的地位之高，他感到很是困惑：“原来司渺的爹爹是个很厉害的人，为何她反而要刻意隐瞒这些？”
　　而蓝初的神色则很是纠结，她看着司渺，唇齿微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沐如霜绝美的容貌此时变得有些凌人，冷声道：“好一位绝世高手，身居灵海境界，却在绝顶之战中临阵脱逃，而且还从结界裂缝中潜度，幽间千百年来只此一遭，再无它人了！”
　　“结界裂缝中潜度？”陌天黎对她话语中提到的这个信息十分感兴趣，不禁脱口而出：“到底怎么回事？”
　　蓝初缓缓道：“这件事情我倒是有所听闻，十二年前绝顶之战，千月宗和赤阙宗联和派出数十名大修灵者对抗九道玄宗的九名绝世高手，由于交战太过激烈，导致地表撕裂，地脉位移，因此出现了一道结界裂缝，这也是幽间有史以来唯一次由人力而产生的结界裂缝，因此老一辈的守界人都将此视作千古奇例。”
　　“这些大修灵者居然将地脉都给破坏了，着实惊人……那么，司渺的爹爹也参与其中吗？”
　　沐如霜语气似冰：“当时结界裂缝打开之后，绝顶之战的大修灵者们无动于衷，因为这场大战事关三大宗命运和荣誉，唯独这位圣元亚尊，居然趁着结界破裂之际，从缝隙中潜度到常世，成了唯一临阵脱逃之人。”
　　“这就是你们痛恨他的原因？听着也不算什么滔天大罪啊。”陌天黎有些不以为然。
　　“你一个千月宗弟子当然不明白，我们赤阙宗向来恪守古训，修灵弟子藐视宗法擅自穿过结界乃是悖逆常伦的无耻之举，何况沐冉当时还是赤阙宗名望极高的人物，沐氏一脉的头面，居然作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沐如霜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番，盯着司渺道：“因为你爹，你可知道这十二年来沐氏一脉遭受诟病和屈辱，所有人都打压我们，说沐氏一脉出了赤阙宗史上头号罪人……而你，不以为耻，反而投靠了千月宗，到底是为什么？”
　　她越说越是愤然，陌天黎则皱眉道：“把你们沐氏一脉说得那么惨，但我看你们姐妹二人在圣元城不是挺风光吗？”
　　“那也是漫漫长岁稍微抹平了众人的愤恨，你不知道十二年前因为那件事情，沐氏一脉处境何等凄凉。二姐她正是为了重振沐氏一脉的兴旺，急于求成，才选择了最为偏门修灵之法。十几年下来，她在赤阙宗累计的功勋，才让沐氏重拾了一些地位，但她也因此变得容貌大异，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第197章 过往云烟
　　怪不得沐冷雪和沐如霜虽为亲姐妹，两人相貌差异却如此之大，听到这里陌天黎总算是明白了缘由。之前他对沐冷雪感到无法理喻，这时却觉得她也算是可怜之人。
　　沐冷雪则用阴森森的语气回道：“如霜，无需跟他们说太多，好好护住我，待我灵力恢复之后，便能取这罪孽之女性命。”
　　陌天黎方才生出的恻隐荡然无存，冲她道：“就算是司渺的爹爹害你们遭遇劫难，关她何事？你们将仇恨发泄到她身上便是正义之举吗？”
　　“这罪孽之人害得沐氏一脉遭遇十年余年苦难，自己却在常世逍遥法外，这笔血债，不由他女儿来还，由谁来还！”
　　按辈分算来，司渺的父亲应当是沐冷雪的叔叔，而沐冷雪却直呼其“罪孽之人”，足矣见她心中仇怨有多重，陌天黎听得手心有些发凉，正色道：“好一个父债女还，真是愚昧至极。别忘了在深渊上方那元幻向你出手之时，还是司渺她帮了你。”
　　沐冷雪不屑地一笑：“这一笔血债是无论如何也是抹平不了的，你未曾目睹沐氏一脉被赤阙宗众多势力欺凌时的惨状，大哥不堪屈辱当众自刎，父亲久郁成病无力回天。回想起这一幕幕，我心口就如同火焰在烧，沐思渺！你谁也怪不了，只怪你是那罪孽之人的女儿，此仇不报，我如何面对死去的生父和大哥。”她越说越气，身体像是要再次失控，双眸中的血丝也重新现出。
　　相比沐冷雪的怒火中烧，司渺却如同一片沉静的湖水，只不过是一种无奈的沉静，她甚至连要挣扎辩驳的举动都没有。
　　事已至此，陌天黎已经了解事情的大致首尾，他能够体会沐氏姐妹的仇怨，但更替司渺感到不值，明明是她父亲造就的后果，偏偏要由她来承担，这一切看起来如此不公，更何况十二年前她还是只是个九岁的小女孩。
　　蓝初也希望司渺能够替自己和父亲辩解，见她始终幽然不语，只好试探着问道：“当年沐冉前辈为何要穿过结界成为潜度者？以他在赤阙宗的身份和威望，不当如此啊。”
　　“当时的大战生死一线，即便是灵海境界的绝世高手也难保周全，这罪孽之人一定贪生怕死才借着结界裂缝临阵脱逃。想我沐氏一脉出过多少名宿，却被这么一个罪孽之人弄得声名狼藉，抬不起头。”沐冷雪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这只是妄加猜测，既然世人认定司渺的父亲穿过了结界，那么应该有人亲眼目睹，为何不见那些人现身说法？”陌天黎当下忍不住反驳。
　　沐如霜却插嘴道：“自然有人目睹，当时圣元城内有数十人借助高楼，遥遥看见沐冉纵身跃入结界裂缝之中。只不过相隔太远，无人看得清楚他为何如此。”
　　“那就奇了怪了，此处离圣元城有数十里之遥，那些人又怎么能分辨出穿过结界之人就是司渺的父亲？当时参与绝顶之战的其他人呢，他们就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