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眼在古籍中一直都是恶魔的化身。
万归元紧皱着眉头,站在原地,静默不语。
北海之眼这四个字,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第764章 烛龙部落
北海有魔,亘古亘今。
在遥远的上古,便有这个传说。
一直以来,人族的先贤都认为北海是魔族的根源,是所有为恶人族的祸根。
魔族能够从北海之眼中源源不断的产生,一旦有惊天古魔出世,便会成为一场不可估量的浩劫。
无尽岁月以前,每逢北海之眼暴乱,人族的人口就要锐减三分之一,无数年来,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彻底的解决。
不过自三皇五帝后,如今已经过去了无尽的岁月,一切到也显得很太平。
甚至很多年青一代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北海有魔这个传说了。
可是虽然没有出现大的暴乱,可问题到底有没有解决,谁也不清楚。
多年来的平静,或许已经证实了一些问题。
北海之眼的魔族已经消失了。
可是今日一见,万归元只觉得后背发凉。
原来魔族的问题从未解决,而是有人在背后默默的付出。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负重前行罢了。
万归元眸光暗淡,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看着白发老者几人,突然间一种敬佩从心中油然而生。
这么多年来,人族的平静,是用无数荧惑古地的原住民的鲜血来平定的。
可世人,早已经忘记,在这个不详的寸草不生之地,无时无刻不再有人为他们流血牺牲。
万归元似乎已经明白,北海之眼从未消失,不过是被先贤以大法力移到了荧惑古地。
而他来时路上看到的那些枯骨,便很有可能是在遥远的上古,人族的前辈与魔族发生惨烈大战后留下来的。
至于这些剩下的部落,如果猜的不错,喃喃他们应该都是那些人的后代吧。
是他们,从生到死,一直在护佑着世人。
万归元低着头,缓缓的弯下了腰。
他重重的抱拳。
两次。
第一次是对那些战死的先辈。
第二次,是对着喃喃他们这些烛龙部落的人。
“老族长,如果你能信的过我,这一次北海我替你走上一趟如何?”
万归元抬起头,眸光微动。
“***,你这么大的年纪,不必淌这浑水。”
白发的老族长一个劲的摆手摇头,他去过北海之眼,太知道那里的情况了。
别说他们一个部落,就是荧惑古地这些生灵全加在一起,也是堵不住那个魔眼的。
眼前的白衣少年,还是太年轻了啊。
如果到了他这般年纪,若是想要淌浑水,他也没有必要拦着了,毕竟大丈夫死于此事,也算无憾此生了。
但是万归元太年轻了,为了他们这个部落,着实犯不上啊。
“难道你忍心带着族人去送死?”
“她才多大?连外界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
万归元用手指着小喃喃,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恨的不是老族长,恨的也不是那些魔族,而是这个世道。
人族与魔族亘古以来就是对立的,二者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
互相间的征战与厮杀,是无法避免的,也没有多大的仇怨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不公的天道,那置之不理的造物主。
是她们造成的!
“族长,我们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如果成功了,不单单我们不用赴死,其他人也可以保全下来了,你知道的,我们这样下去,无异于在飞蛾扑火,荧惑古地的众多部落,多年下来,还剩下几个了?”
“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那个似乎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脸悲意的看着老族长,他话语很重,近乎撕心裂肺了一样。
多年下来,他的父母亲人,族人一个个的远去,他早已经刻骨铭心一样。
身为这里的部落,死不可怕。
等待死亡也不可怕。
无休止的飞蛾扑火,看不到一点希望,才是他们无法接受的现实。
少年的这些话似乎也深深的刺痛了老族长的心,他抬起头,浑浊的眸光中似乎多了一些无法言表的东西。
老族长抬起头,始终不敢将目光放下来。
这么多年来,他身为族长,看的要比这些族人透彻深远,可背负的责任与压力何尝不是烛龙部落最大的呢。
“你不怕死?”
沉默了半天后,老族长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将心中百年的积怨在这一刻不吐不快了。
他看着万归元,眸光坚定的问道。
怕?
万归元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北海的魔眼,他自然也怕,可是有些事,不是怕就要躲避的。
家国不在,人族皆亡,他万归元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不求功名深藏,只求无愧于心。
他凝望着长空,心里默念着,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几道倩影。
“就让我在为你们撑最后一次伞吧。”
千年时光已过,外界的那些故人,活着的估计也没有多少寿元了。
这一次撑伞,足可以让她们安稳一生了吧。
三万年生死,等若两次为人。
之前他无欲无求,可是这一次走出诛天大阵,他见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有些事,他依旧不愿意去争。
可有些事,他已不能不做。
十亿儿郎十亿兵,国仇岂待儿孙平?
上古年间的积怨与仇恨,已经攒下了这么多年,死的人也够多了。
三皇五帝费劲心血将北海的魔眼移到了这个寸草不生的地方,而那些远征军背井离乡也是为了守住这个魔眼。
这一切似乎总该有个了断了。
至于他能不能完成,心里没底。
可至少他得去做。
“老族长,我不能保证太多,至少换个百年太平应该没问题。”
万归元看了眼依旧在等他回答的老族长,笑了笑,坚定的说道。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喃喃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万归元。
一百年。
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讲,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一百年的时间,他们不知道要消失多少个部落,更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
而万归元一个人,似乎他们真的可以少死很多人。
老族长看着万归元点了点头,似乎已经默许了这件事,他看着万归元,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正声道。
“烛龙族第一千零八十任族长,烛天道,拜求恩人进族一聚!”
第765章 深藏功与名
“这就是你们的部落?”
万归元苦苦一笑,深吸了一口气。
而在周围,烛天道没有说话,只有小喃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万归元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间他居然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所谓的部落了。
大概只能称之为所谓吧。
且不说这里与巫女族相比,就是寻常的世家也要比这里强上几十倍。
烛龙部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岩石下边,里面是人工挖出来的洞穴,里面潮湿阴暗,连夜光石也没有几块,看起来与黑暗没什么两样。
一如四季,漆黑如此。
万归元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简陋的地方,他知道世俗中有很多的不如意,也存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剧。
可他万万想不到,在修士的世界中,竟然也会有如此的艰难。
不过百余口的小部落,栖居在如此简陋的洞穴中,过着与茹毛饮血的生活也差不多了。
他看着周围,潮湿的墙角处堆放着不过几十斤的红薯,似乎已经猜到了这就是喃喃他们平时吃的东西。
虽然现在烛龙部落很多人已经知道了他们将要赴死的命运,可是在万归元看来,这些人并没有太过悲伤,似乎还有的少年的眼中透着一丝释怀。
这样的生活,他们应该已经过够了。
死亡,不是新生。
是解脱。
“归元道友,这里条件是简陋了一些,还望见谅。”
那个已经熬过了百年枯寂岁月的老族长,纵然已经经历了很多,可是当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依旧有些脸色发红。
烛龙部落衰落如此,他身为族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们只吃这个?”
万归元指着地上的红薯,沉声道。
“大哥哥,红薯其实也很好吃的,这些要等到有重阳节的时候才能吃呢。”
然而万归元话音刚落,他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小喃喃的话像是一根鱼刺,深深的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连红薯都要在重大节日的时候才能吃,那他们平时是怎么过来的?
这也能算是一个部落?
也能称之为辟谷的修士?
万归元摇了摇头,一脸的怒意,他气的不是老族长身为族长的无能,而是这些无名英雄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直到今天,从老族长的眼神中看到的那抹无奈,他似乎才真正的明白了常自在提领玄云宗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