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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结古战场 (河泽西西)


  京城变成了汪洋大海,万事万物漂泊其中,天空和大地在此刻消融了分界,时间无比缓慢,静悄悄地注视生命回归虚无长河。
  地动山摇,躲藏在京城底下百米的山神蛟也为之惊动,它们惶恐地从土里探出脑袋,以为坚硬鳞甲是无坚不摧的法宝,它们或许在临死前有过疑惑,为何自己会变成一张吹弹可破的宣纸。
  火焰顺着山神蛟钻出的孔洞灌入大地,第二次冲击发生了。
  整个京城包括方圆百里的地方通通开始震动,较远的幸存者们没能逃过一劫,等他们意识到皮肤莫名其妙燃烧起来却为时已晚。火焰撕裂了皮肤,咬断了血管,吮干了体液,干燥的肉体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任由大地将他们抛入天空,痛苦地等待死亡降临。
  逃!快逃!
  全天下的人都被无望的念头驱动。
  世界迈开了双腿,南北两面的人各自朝远离京城的方向逃去。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京城消失在地图上。火焰似乎能永远这么烧下去,红色和黑色同时触碰到天空尽头。
  在无穷的火海中,独孤麟奇闭上了双眼。他逃不掉了,只能任凭这场灾难将自己熔化。耀眼的白光透过紧闭的眼皮引入眼帘,他惊愕地睁开眼。
  “……”
  他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四面环绕着散发荧光的玉石柱。在火海中,一层薄薄的屏障从柱子的顶端铺开,屏障的外面便是呼啸滚烫的火海,一浪翻着一浪,却无法入侵其中。他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剩黑暗的火和光明的柱,黑白交错的世界犹如褪去了颜色,变成一副生动的水墨画。
  不远处,是倒在地上的倾莲公主。她的胸口被他的长剑贯穿,剑一直插入大地,将她钉在血流成河的通红土地上,她的背大概已经被烧成黑炭,脸颊露出痛苦的脸色。她看到了独孤麟奇,独孤麟奇也看到了她。
  “……我还是……做了件救人的事啊……”
  独孤麟奇看到公主的绛唇上下开合了几下,随后露出释然的微笑。
  他的心头无比沉重,踉跄走到她身旁。
  “告诉我!”
  他大吼。
  “为何、为何要让侍女杀了我的家人!”
  他拼命摇动倾莲公主的双肩,可这位承受无数秘密的女子,却再也说不出话了。


第284章 离
  地牢,又是地牢。
  沈以乐头昏脑胀,猛然惊醒。她环顾四周,水珠从牢房顶端滴落,湿漉的环境充满凉意,生锈的脚拷和手铐把她的身体固定在牢房的一面墙边,能稍微活动身体,但她完全不想动。
  她感觉作呕,干咳不止,呕吐出胃液和食物残渣。
  她忽然有种哭泣的冲动。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当她看到营寨的灯火和来往士兵时,她如释重负,可怎能料想,那些士兵气势汹汹的冲来,她竟莫名其妙成为阶下囚。她没有反抗,没有精力、没有欲望,就像任凭水流的枯树叶一般随波逐流。她低垂着脑袋,被人押入地牢,随后就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现在,她终于醒来。
  一片漆黑。
  她就地盘膝,但脚拷并不能让她坐出正常的姿势,双腿没法紧贴盘坐。她尝试了半天,最终放弃。
  口中有一点隐约的鲜血味,不知是什么时候磕碰出的伤口,舌苔不断流淌出湿稠的触感。她欲哭无泪,伤心之余,怒气忽然剧增。
  为何是她沦落到这般地步?而不是别人?她从小努力跟随师傅习得武艺,心无旁骛,从不节外生枝,按部就班跟随前辈们铺垫的道路前行,今年,她终于在武林大会拔得头筹,可因为决赛的奇特规则,她的实力并没能得到广泛的认可,反是常能听到无名小卒对自己指手画脚——这些她可以忍受,可以笑而避之,居于高位自然躲不开他人的评价和妒忌。
  可现在的处境又如何释怀?她费尽千辛万苦从北境人手中逃出,结果落入了自己人建造的地牢。她难过地发出一声苦笑。她以为掌控了自己的命运,到头来还是别人手中可有可无的旗子。成为武当掌门,被派到前线,现在又被朝廷加罪,这都是钟烟庞政的计谋吧?
  “你说是吗……”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又出现了——她忽然不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男子,他的身体全部笼在黑暗和鲜血中,隐隐约约的轮廓实在捉摸不定,仿佛他能成为男子,也能成为女子。
  糜舟的话从记忆深处跳出。
  只有他们三人逃了出来,没有第四个人。
  沈以乐不想思考浴血者的身世,无论是谁,即便他根本不存,只要他愿陪伴她便是。
  “你不必忠于朝廷,西朝不值得你。”他冷静,声音很温柔,像父亲的耳语。
  “我已经够努力了。”她带着哭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为何……这些事总是落到我的头上?”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他吟唱道,“这是必须经历的灾难,等逃出这个地牢,我们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参与这些凡间凡事——都是些痴心妄想草木愚夫的勾心斗角,我们离开,让他们自甘堕落吧。”
  “离开……我们能去哪?”
  “乘船远洋,到东边的国家,云鹰国会接纳我们。”
  云鹰国。沈以乐听到这个名字,心不安地跳动了一下。那是东海以东的国家,他们曾与华夏王朝有过血海深仇,她要投奔仇人后代生存的国家吗?她不敢这么做,这是背叛祖辈的丑陋行径,她的名字将永远刻在耻辱柱上,武当会将她除名,她的过去会被抹去,一切都没了。
  “但你还有武功,”他似乎看得透沈以乐的想法,“你要让这个国度明白,他们需要为背叛你付出代价。”
  沈以乐脑袋一热,僵硬地直起身子。
  轰然一声,牢门徒然倒下,从外向里。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血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糜舟。
  “糜舟……”
  “没事吧?”糜舟跑到她身旁,用斧头劈开锁链,“走,快走!”
  “外面,发生何事了?”在地牢关了太久,她的动作有些机械。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南边……南边出现了很亮的光,北伐军已乱作一团,打算回防京城。”
  “京城?”
  “那个光亮好像在京城附近爆炸了。”糜舟炮语连珠,“我们都成了罪人,不知原因,他们就是要把我们打入死牢,一口咬定我们怠慢军令,应当斩首。”
  “斩首?!”
  “是啊,斩首。”糜舟神情严肃,但很快露出阳光的笑容,“但沈掌门放心,有我糜舟在,一定能保你安然无恙——你看,”他抖抖眉毛,“我现在不就来接你了?”
  他伸出手,结实健壮的大手,在地牢大门外的阳光下显得那样光辉。沈以乐情不自禁地握了上去。
  “走。”
  他们走出地牢,乱糟糟的军营嘈杂一片,没人理睬他们。
  沈以乐看向北方,红色的光芒遮挡了太阳,远方,光秃秃的树枝像柳絮,蓬松在地平线尽头,背后是渐变的天空,黝黑、绛紫、柿子橙、杏黄的白,最后慢慢融入刺眼的血红。


第285章 搬尸人
  无论怎么呼喊,白夭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颤抖的手抚在她的脸上,陈简默默站起身,将她背在身上,深沉的痛苦从喉咙里发出。他已经忘却何时发现白夭已经被人悄悄取缔,蛊雕透露过他,白瞳鸟中存在可以伪装成人形的情鹊,他从未见过,直到很多年前的某天恍然顿悟:情鹊就是白夭。
  “……呼——”
  钻心的痛苦随着一阵吐息消散了许多。
  陈简感到莫名的轻松。
  知道真相后的很久一段时间,他都为一个哲学性质的问题而困扰不已——
  白夭究竟算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情鹊拥有她的一切知识和记忆,简直是一场活生生的忒修斯之船。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借着统领的身份把她安排到远离身边的职位,可以说就是为了逃避悖论的拷问。现在,他总算不必思考太多复杂的事情。
  不管是白夭还是情鹊,她们都已经死了。
  陈简微微喘息。
  心中的苦闷本该消散,可为何愈发悲伤了?他的呼吸相当紊乱,几乎带着啜泣,笨手笨脚地踩断挡住道路的繁茂枝叶,四处奔跑的野兽被这个外乡人的举动惊吓,森林突然变得躁动不安,生活在各个高度层次的鸟儿们纷纷鸣叫,似乎是想躯干陈简,隐没在绿荫茂叶后的猴子发出狰狞的叫声,但它们不敢向前,不敢把自己暴露在陈简的目光下。
  它们能感受到,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和生活在云林的原住民不同,他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任何越界的举动都会遭来杀生之祸。
  陈简在世界的注视下慢慢向前。他没有明确的方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想尽快走出这个该死的森林,湿漉漉的空气很快在鼻尖留下饱满的水珠,顺着鼻翼两侧滑向脸颊。他的眼睛不禁滚出圆润的泪珠。
  他忽然想通了,自己究竟在为何事悲伤——
  他和炼狱的犯人们同甘共苦,各自为对方赴汤蹈火,可最终,逃出炼狱的只剩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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