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月桂仿佛成了一朵巨型“莲花”,莲瓣合拢,其中困着后羿。
一道金光自其中飞出,帝俊提着先天帝剑,出现在虚空中,他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月桂树下的嫦曦,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
当!
当!
当!
帝俊脸色一变,化作一道金虹,刹那越空而去,嫦曦身旁,羲和也是脸色一变,只来得及对嫦曦说一句:“后羿便交给你了。”随后便匆匆离去。
目送着天帝和天后赶赴战场,嫦曦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缓缓自天门处的战场收回目光,仰头看向月桂。
月桂枝叶合拢形成的“莲花苞”中,有恐怖的气息弥漫,而包裹着的月桂树枝上,太阴星的太阴之力源源不绝地流转,被月桂深入太阴星的根系吸收,源源不断地传送上来,抵御着后羿的反扑。
“你这一次,有些行险了。”
一声温润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嫦曦惊喜转身,便看见一道若隐若现的虚影站在那里,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月桂树。
“老师,您怎么来了?”嫦曦颇为开心地问道。
“巫妖终战在即,我怎能错过,所以便过来看看。”来者正是叶昂,他面色有些古怪地打量着眼前的月桂树,笑道:“却不想你居然在这里,将后羿锁住了。”
嫦曦一挥手,地下出现了两个蒲团,她邀请老师入座。
等叶昂和她都坐下后,嫦曦才笑道:“我这点本事,也就只能应付一下后羿了。”
叶昂却是摇摇头,“稍稍弄险了一点。”
嫦曦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语气却是十分坚定:“不行险,如何了断因果。”
叶昂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助你分出姮娥,却哪里知道你能够有那么点机缘,窥见大道。”
“那时候我想的是,你只要让姮娥正常历练一世,圆满其造化,等到她归于湮灭之时,你便可登临造化。”叶昂有些责怪地瞪了她一眼,“谁知道这姮娥居然和后羿有了因果连接。”
“本来也没什么,你只需要卡住她的修行,不让她登上混元,自然能够让她寿终正寝,功德圆满。”
“谁知道你还是没能守住,让你那姐姐一撺掇,就同意了她的谋划,让那姮娥被动卷入这些斗争之中,你最终不得不提前结束她的命数,如此一来,功行并不圆满。”
嫦曦淡淡一笑,强自道:“也没什么,左右不过与后羿争一争命罢了。”
叶昂颇为不悦,“后羿总归是东极山出身,虽然现在是大巫,我却不能不管。”
嫦曦略微有些错愕,“老师你要管?”
叶昂摇摇头,“手心手背都是肉,在你们争命未分出胜负之前,我不会出手,但是如今,胜负已分,我总归是要出面保一下他。”
嫦曦默然,老师助她化出姮娥,化名为嫦娥,入世历劫,却与后羿纠缠,本来一世而殁便是功行圆满,也没什么影响,可应了羲和的请求,将嫦娥卷入斗阵,功行不圆满,她嫦曦就不能登上更高层次。
所以不得已之下,为了补全嫦娥未完满的功行,她嫦曦便不得不与后羿争命,若是后羿败了,则代表嫦娥的因果已经圆满,嫦曦收束因果,则大道可期。
而若是她败了,则一生道果,反哺后羿,助他更进一步。
所以,即便是没有羲和的请求,最终嫦曦都会对后羿出手的。
只不过——
“老师可能看得出我那姐姐的谋划?”嫦曦突然问道。
叶昂一愣,随即点点头,“大概能够看懂一些。”
“后羿射九日,羲和天后便要清算后羿因果。”顿了顿,叶昂幽幽说道:“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后来我才发现,清算了这份因果,加上把陆压送去了西昆仑,而太一又将三霄送入截教,如此一来,原本与妖族枷锁已深重的羲和天后,居然又解脱出来,只顶着一个天后的名头罢了。”
“而天后是天后,关妖族什么事呢。”叶昂饶有深意地说道:“可见,你那姐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嫦曦面色沉重,“如此说来,妖族要败了吗?”
叶昂摇摇头,“不好说,实际上并不只有妖族的大罗在做准备,就连巫族的大罗,也在早早准备退路。”
“别忘了,羲和天后没了妖族,她还是太阳神祇,而巫族一些大罗,没了巫族,照样是大地神祇乃至幽冥神祇。”
叶昂眼皮一抬,瞥了嫦曦一眼,“你就更不用说了,多少年没出现在通明殿了,太阴星主才是你的身份。”
第1337章 后羿退让
月桂树下,师徒皆是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巫妖终战,两族的大罗们大多数是既渴望,又畏惧。
渴望是因为,这是一次巨大的洗牌,能够带来巨大的机缘。
畏惧是因为这样的战争注定惨烈无比,说不得大罗都要饮恨收场,一个纪元之中,被迫失我。
还有极少数,如嫦曦这样的大罗巨头,默默做着准备,保留了自身退路。
而这种高质量的退路,也唯有顶尖巨头才能有,其他的大罗,就别想那么多了。
忽听得月桂树枝覆盖的“莲花苞”中,一声闷响传出,叶昂眉头皱了皱,看向其中,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后羿失了方寸。”
叶昂有理由不悦,嫦曦虽然抓住了后羿唯一一份重量级因果,用以辅助着一点太易特性,有极大概率锁死后羿的一切变化,一点点抹去其灵性。
但是这并非绝对,若是后羿极尽升华,破开命数,是有极大可能反客为主的。
所谓变数,便是一个生灵解决问题的手段多寡,比如同样是刹那间应付一套招式,一位只有一种僵硬的招式应变,而另外一位则能够灵活应对,那么这两位对此,前一位变量为一,定然被吃得死死的,对方后续的攻击可以将他一步步逼入绝境。
后者的变量多,生机也就越大,对手无法预判其应付手段,不可能将他逼入绝境,这就是所谓灵性。
但是对于大罗来说,所谓灵活应对,也是有限的,了不起七八种应对之法,特别厉害的,有一二十种应对方案,可以称得上变量够大,灵性活跃,然而都不值一提。
大罗可以覆盖时间线,能够在刹那间衍生亿万种应对之法,这就是为什么大罗对上大罗之下的存在,堪称无敌了。
你一出招,大罗已经有亿万种应付之法,甚至还能预判你的应对之法,过分的是,祂可能连之后每种应对之法的后续可能,都预演出来了,这还怎么打。
所以想要对付大罗,唯有大罗。
大罗的相干性,能够抵御一定程度上的时间覆盖,但是实力差距不能太大。
实力差距太大,大罗一样可以将对手的变化锁死,一点一点镇压对方亿万种可能,一点一点覆盖掉对方的生机,将对手一步一步逼入绝境。
这就是所谓锁死变化!
让对手无路可选,只能走死路。
后羿被嫦曦抓住嫦娥这一道重大因果,一步步逼入绝境。
嫦曦却淡淡一笑,“说起来,应该谢谢我那师姐,后羿的大罗道域之中,有她的大道渐染,这是后羿道伤的根源。”
“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我才能将后羿逼迫到如此地步。”
叶昂微微颔首,随后面带笑容,目光清冷地审视着嫦曦,却见后者脸上忽然泛起了由衷的喜悦。
她缓缓闭目,片刻之后睁开双眼,朝着叶昂笑道:“后羿大巫让出这一纪元,大道之争,我先行一步。”
叶昂微微有些诧异,“我相信你可以凭借种种优势,压制住后羿,但是后羿的能力,守住本心应该不成问题,你让他让出这个纪元,条件是什么?”
嫦曦倩然一笑:“我告知了后羿我的身份。”
叶昂眉头一扬:“什么身份。”
“伏羲弟子,以及嫦娥根源。”
“然后呢?”
顿了顿,嫦曦说道:“下一纪元,我若是踏上太易,嫦娥可无中生有,助他成道。”
叶昂闻言,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这是嫦曦和后羿这两位太初大罗的交易,他们都是成熟的修行者,利益交换的事情,无需他来指点。
不过,想要成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别看嫦曦有大机缘,能够惊鸿一瞥,窥见太易一角,可她想要真正登上太易,还远着呢,在太初境界的修持上,和太一这样的巅峰巨头相比,还差着一大截。
所以后羿和嫦曦的交易,最终是个什么样,叶昂也不好说。
“罢了,你们自己决定吧。”叶昂不再管这些,天门处,巫妖终战一触即发,他得快些赶过去了。
叶昂的身影渐渐淡化,消失,嫦曦依旧盘坐在蒲团上,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月桂树枝上,突然放出亿万道毫光,她才松了口气,面带笑容地开口道:“眼下是本座借道友灵蕴神藏,夺道友此纪元气数,无论是否道成,下一纪元,必有厚报。”
月桂树枝缓缓垂下来,巨大的“花苞”层层叠叠地散开,覆盖在太阴星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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