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之上 (灰小石)

　　李佳心头一惊，背后的冷汗已经流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辈，而人上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这些天里，所有人对他的恭敬，已经让他开始习惯这种感觉。‘权力比美女和烈酒还要诱人’，他脑袋里响起了伯爵某一天说过的话。
　　“更何况到时候，你就是封建领主家庭的一员了，如果那时候赛琳达要你‘有个领主的样子，好好管管那些贱民呢？’，你会怎么做？”
　　“我……”李佳不禁犹豫起来。
　　“我不希望你因为她的关系，最后会蜕变和堕落下去，变成高高在上的讨厌鬼。”
　　“我，我会努力改变她的，怎么说，我们都代表着一些更加先进的东西。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赛琳达。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她心内是一个善良的人。”李佳郑重地说道。
　　“但是，如果我们最终不可避免地和伯爵决裂，这种来自两边的压力，就是你必须承受的。这可不是一场夹板气而已，也许是真正的生死抉择。你想明白了吗？”
　　李佳沉默了下去，萧晨并不心急，而是慢慢地等他想明白，从萧晨内心来说，他矛盾的，他从不觉得赛琳达是一个良配，可是李佳对她的心意却像黑夜中的火炬一样清晰……
　　“我没法保证什么，我只知道，现在如果我不去争取，那我会后悔一辈子。即使我会堕落成自己鄙视的人，也没法让我放弃这一点。”李佳抬起头说道。
　　萧晨看了李佳很久，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他说：“我明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想办法让你尽快获得足够的力量吧。”
　　萧晨起身打开自己的行李袋，从里面拿出一本厚重的大书。


第五十五章 不改初衷
　　清晨时分，赛琳达身着皮甲，手持长剑，走进了城堡外面的演武场。
　　说是演武场，其实更像一块林边的空地，有几个木桩和箭靶被竖在场地中，外围则是简陋的木篱笆防止外人误入。
　　出乎她的意料，向来冷清的演武场，已经响起了奇怪口号。近二十个萧晨带来的战士正在这口号下，排成一排，做一些走走停停的动作。
　　赛琳达虽然和萧晨一行相处过一路，却没有真正见过这些战士的训练。在她看来，骑士的战斗更多是个人武艺的体现，列队则是低级士兵的工作。这些弱小的家伙必须肩并肩才能激起一点点勇气。至于让他们排列整齐的方式也很简单，用鞭子就行了。然而这样的队伍在强大的战士或者法师面前几乎是无效的，无论是斗气的爆发还是魔法的袭击都可以让他们迅速地崩溃。
　　然而这支黑山来的队伍很奇怪，几个明显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强者气息的人，竟然和一些普通士兵一起排起了队，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做着很多战斗时完全用不上的动作。
　　即便是强者，也要服从命令的指挥吗？这会让他们在战场上发挥更加强大的效果？赛琳达并不确定，但是她至少明白了一点：这些人必定十分愿意听从萧晨那家伙的话，才会心甘情愿地在一块空地上被人摆布。
　　在这些人边上，有一个姑娘手持一杆银白色的长枪，正在独自练习枪法。那白色的枪样式十分简洁，在那姑娘手中如同一条白龙，灵巧而快速地在空中穿梭。
　　赛琳达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套枪法的思路十分精巧，却和王国流传的枪法有很大不同。
　　等那姑娘练完一个套路，赛琳达走上前去说道：“我没见过你，不错的身手。”
　　“叶梓。不过我认得你，赛琳达爵士。你和李佳走得很近，我在黑山城堡执勤的时候，好几次见过你们在一起。”叶梓把长枪拄在地上，从边上的围栏上拿过一条毛巾，擦起汗来。
　　赛琳达笑了笑道：“那还真是我有眼无珠了呢，没有发现这样一位高手就在我附近。上次我来去很匆忙，并没有时间和你们这些强者一一见面。现在能再次遇上，运气还不错。”
　　“我算不上强者，我的斗气才激发没有多久。”叶梓实话实说道。
　　“一般的冒险者，总会吹嘘自己的力量，最好用口舌把敌人吓退。要么至少也会遮遮掩掩，不想暴露实力，像你这么直接的可不少。”赛琳达靠在围栏上，用手轻轻摩挲着剑柄说道。
　　“我不是什么冒险者，也不需要对你撒谎，不喜欢那样。我只有一点点斗气，说一百句话也不会让它变多一点。”叶梓把毛巾继续挂在围栏上，同样靠着围栏，大方地看着赛琳达。
　　赛琳达笑起来，在晨曦的照耀下，这抹笑容被染上了金色，她突然有些欣赏眼前的姑娘，和她说话，似乎不用任何额外的心机，“一点点斗气，也足以拉开一个人和普通战士之间的差距。我就没有能做到这一点，所有才只能用一些简易的魔法帮助自己战斗。你这么年轻就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不容易。”
　　“正确的道路？”叶梓和季益君的斗气，都是自己从地球上的内家功夫摸索演化而来，实际上对这个世界的力量没有清晰的认识，现在有人愿意说起，她自然听得认真。
　　“你不知道吗？只有把魔法或者斗气的力量锻炼到极致，才能踏上走向圣域的道路。其他的旁门，是没有这种机会的，比如我。我的魔法天赋不够，没有资格追求魔法的大道。”
　　“圣域又是什么？”叶梓不由问道。
　　果然什么都不明白，赛琳达暗想道，看来黑山城堡对于斗气的传承很弱，她斟酌了一下道：“圣域是是凡人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突破圣域，就是神的领域了。就拿你来说，目前你的斗气刚刚生成，等你再次跨过斗气遍体，斗气聚形和斗气离身的三个阶段，就有资格触摸圣域的门槛了。”
　　“我稍稍动用斗气，就已经觉得自己强大了很多，如果达到圣域的境界……”
　　“会非常强大，一百个你也不会是一个圣域强者的对手，不过，要达到那一步，难度也是不可想象的。据我所知，整个大陆明面上的人类圣域强者，一共也没有几人。”赛琳达有些向往地说道。
　　“都有哪些人？”
　　“王国有虚空圣者萨索和千仞剑圣贝内加斯，帝国有寂静礼赞莫拉莱斯和冰川行者塞莉亚，南方城邦则有光之刺客基罗斯，北方沙漠有狼王青牙和狮王银鬃，还有自然神殿的排位最靠前的四位金枝祭司，至于暗地里的话，那些蠢蠢欲动的古神信徒，各大势力的暗中守护者，以及避世的法师塔中可能还有几个吧。”
　　“怎样才能变得那样强？”
　　赛琳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简单的女孩了，“战斗，不断的战斗和领悟，也许有一天你就到达了彼岸。”
　　于是，她拔出了手中的剑。
　　而叶梓也抬起了手中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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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琳达走在城堡的回廊里，右手空悬在左前臂的上方，口中默默念着咒语。在右手心发出的淡淡绿光下，可以看到左臂有一道十多厘米长的血口。
　　刚刚的那场较量，虽然她凭着丰富的经验险胜了对方，但是叶梓的长枪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但是她打得很尽兴，叶梓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和她比武的感觉也一样纯粹，就是不停地战斗，战斗，用各种可行的方法将对方击倒。
　　等赛琳达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伤口已经开始凝结，止住了血。她推开房门，却止住了身形。因为她房间的窗台边上，站着一个她十分讨厌的人。
　　“亲爱的小赛琳达，我刚刚从这儿看了那场比试，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卡洛斯伯爵笑眯眯地说道。
　　“出去！”赛琳达似乎压根不想和他说什么。
　　“你还是那么有活力，我的孩子。”伯爵习惯性地忽视了她的态度，“不过，今天过来，我本来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如果你心情不好，我们可以等下次。”
　　赛琳达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伯爵耸耸肩，慢吞吞地向门口挪去。等他挪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李佳那小子现在是哭还是在笑呢？”
　　“说！”赛琳达喝道。
　　伯爵嘴角一翘，转过身来，“我昨天和萧晨谈了谈，准备把你嫁给他。”
　　赛琳达脸色沉了下来，她打量着伯爵，似乎是在分辨这是个事实还是个恶劣的玩笑，“你想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
　　“难道这不是王国的习俗吗？父亲为女儿的终身大事负责？”伯爵一脸无辜的样子。
　　“他人与我无关。我们家不讲这一套，因为你是你，我是我。”赛琳达斩钉截铁地说道。
　　“萧晨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实力强大，背景雄厚，外貌也过得去。他比李佳那个小子成熟多了。我知道你一直在盘算什么，你不是一直想为家族争口气嘛？你承认他们这一脉的魔法师潜力无穷吧？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让萧晨代替李佳，是谁的主意，是你，还是那个萧晨？”赛琳达的右手停止了治疗魔法，而是搭到了剑柄上。
　　“这种事情，自然是双方都有兴趣才能谈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