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接过刻刀,刚要动手又放下了刀:“把图纸拿来,我再看一遍。”
陆贰在一旁冷眼看着,觉得今天大师不太对劲,似乎对刻纹突然没了自信,他心里有些跃跃欲试。那纹样他看过无数遍,早就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倒着刻都不会刻错。
陆大把一本薄薄的册页展开,大师的手指仔细划过每一段图纹,嘴唇微动像在默念着什么。
他再次执刀要刻,但还是犹豫着停住了。浑浊的眼睛看向陆贰:“你来。”
陆贰一瞬间觉得不真实,居然真的让他刻!他兴奋的手都在发抖,双手郑重的接过刻刀,眼睛里倒映着火光,炽热一片。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手中的刻刀如游龙般,在剑身上刻出有节奏的线条。那些或长或短的线条,像一段旋律从他的指间奏响,顺着刀尖绵延成一首完整的曲目。
大师的眼中精光毕现,面上满是赞赏。没想到陆贰,竟然可以出师了。
陆大忐忑的盯着陆贰的手,偷偷对照着手中的册页,生怕弟弟刻错了。
终于,陆贰呼出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刻刀。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柄剑,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转头问询的看向大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信。
“很好。”大师欣慰的夸奖道,“让咱们出去试试这把剑。”
大师佝偻着身子,拿着剑出了铸剑室,来到了一处山崖。
他盘膝坐在崖边,闭着眼睛像在积蓄力量。
陆大和陆贰并排着站在他身后,紧张的心脏怦怦跳,不敢有丝毫打扰。
忽然,他站起身,挺拔如松的目视前方。蓝色光芒在剑身聚集,越来越亮刺眼到让人不敢直视,周围的空气仿佛一瞬间被点燃了,燥热难耐。
“轰!”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光刃劈向远处的天空。
耳中嗡鸣,有几分钟如同失聪般听不到声音。这次的动静比以往都大,大地都跟着一起颤动,山上的碎石簌簌下坠。
山腰的银杏树抖着树枝狂喊:“陆大,陆大,地震了!”
成功了吗?陆大和陆贰期待的看向大师。
大师缓缓转过身,面如死灰。
他颓丧地把剑用力往半山腰扔去,一言不发地回了石屋。那蹒跚的背影,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几岁。
陆贰不死心的往半山腰跑去,怎么可能失败?明明每一道工序都做到了极致。
他不甘心,胸口堵的满满的,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愤怒。
银杏树远远看到一个身影飞奔下来,以为是陆大。高兴的刚要打招呼,发现是脸阴沉的快滴下水来的陆贰,它很识趣的默默闭了嘴,迅速抬高了几根挡路的树枝。
陆贰冲到潭边,决绝的一头扎进了水里。那把剑银光闪闪很好分辨,他憋着气把力量灌注到剑上,尝试着把剑往外拔。
一次不行,两次。他契而不舍的尝试着,剑身亮起蓝色光晕,一点一点松动。
一股惯性将他甩飞了出去,成功了!
他甩甩头上的水珠,激动的看着眼前的剑。心里止不住的,有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他的嘴角向下弯着,眉尾低垂,脸上表情扭曲着却哭不出来。
银杏树同情的注视着他,看来铸剑又失败了。它担忧的望向山顶,陆大也很难过吧?
山顶的陆大,愁眉苦脸的看着兴高采烈带大家回来的陆叁。
陆叁看到陆大心里一突,抖着声音问:“大师……是不是挂了?”
众人齐齐看过来,陆大的郁闷瞬间被哭笑不得替代,板着脸斥责道:“你想哪儿去了?大师好好的。”
陆叁身体瞬间软成了面条,站没站样的呼出一口气:“嗨!哪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吓我一跳。”
“铸剑又失败了?有什么好沮丧的,反正也没成功过。”陆叁蛮不在乎的说。
陆大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跳,捏捏拳头,他怎么有这么个心大的弟弟?
陆叁忽然看向陆大身后:“二哥,你去哪了?”
“兔崽子,你二哥来了,我也得揍你!”陆大浓眉倒竖,瞅了眼旁边的石屋大声喝道。
“你们回来了。”陆贰浑身湿漉漉的,神色冷淡明显不想多说。
郝富贵眼尖的看到了他手里的剑:“这剑上的花纹,有些眼熟。”
陆贰惊异的看过来,石室里的大师也竖起了耳朵。
第175章 铸剑山(七)
“那不是实体的剑,是心中之剑!”
郝富贵的话犹如一声惊雷,劈在二人心间。
就在刚才,郝富贵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接过陆贰递过来的剑,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刻纹,跟在芝灵洞见到的那把剑一模一样。
大师嘴唇哆嗦着,抓着郝富贵的手腕,急切的问道:“告诉我,什么是心中之剑!”
“你们的思路完全走偏了。”郝富贵诚恳道。
“什么意思?”陆贰的声音轻如蚊呐,他觉得轻飘飘的像被抽没了力气。
“我今天在芝灵洞见到了一幅幻象。”郝富贵斟酌着,谨慎的隐掉部分细节。
“什么幻象?”画灵和其他人都很纳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们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是那颗灵芝,你是从灵芝王那里看到的,对不对?”大师松开郝富贵,心里乱作一团。
他也是从灵芝王那里得到的幻象,难道他看到的和郝富贵不一样?
“我看到一把剑,上面有跟这把剑一模一样的灵纹。”郝富贵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灵纹?大师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困惑的看向郝富贵。
郝富贵微微一笑:“幻象不是让你铸一把剑,是让你用灵纹拟出一把剑!”
“这就是你说的心中之剑?怎么拟?”大师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强势,带着丝祈求的看向郝富贵,“你可以教我吗?不,你可以教他吗?”
他指着陆贰道,这必然不是一件能轻易完成的事情,他的时间和精力都不够了。
陆贰忐忑的看着郝富贵,没想到郝富贵摇摇头:“太慢了。不如你告诉我,铸剑用来干什么,我来帮你完成这把剑。”
郝富贵等着大师回答,大师哀叹一声:“为了劈开结界!”
郝富贵想到灵芝洞那些声音:“出去,出去……”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准备。”画灵插话道。
郝富贵点点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到跟大师他们暂时告辞分开,画灵才无奈的对他说:“你也太实在了!得让他们觉得有难度,等到真破开结界才会更加感激。话说,你有把握吗?”
不知道画灵哪学来的这么多套路:“九成把握。”
“为什么要让他们感激?残片不一定在他手里啊。”小荷仙瞪圆眼睛,不解的看着画灵。
“你也说是不一定啊,这就是为了那个万一增加筹码。”画灵伸手弹向小荷仙脑门,被躲了过去。
“真无聊,还以为能痛快打一架呢。”飞羽摸着莉达的背,觉得这次找残片的任务,是最无聊的一次。
“也不是啊,芝灵还挺好玩的。”白翡本来就把自己定义为划水打酱油的角色,乐的轻松自在。
飞羽宠溺的摸摸白翡的头:“你开心就好。”
白翡晃晃头,不好意思开口让她姐去洗手,摸完蜘蛛又摸她,心里总不得劲儿。
第二天,郝富贵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到了一处山崖边。
“我怎么有点紧张……太隆重了。”郝富贵面上一副高人范儿,嘴唇微动的跟画灵嘀咕。
“紧张个毛线,战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紧张?”画灵理解不了,越隆重不是应该越兴奋吗?享受别人崇拜的目光,多好。
“应该搞个焚香沐浴的仪式,看起来更有神秘感。”郝富贵开始发散思维,发现自己装的不够,太草率。
“去他的神秘感!赶紧弄完,拿着残片走人。”画灵有点不耐的说。
郝富贵抽抽嘴角,磨磨唧唧的难道不是你?等一晚上就不耐烦,还不如昨天就把结界劈了。
“郝大师,可以开始了吗?”陆大颠颠的跑过来问道。
他从昨天就对郝富贵换了称呼,大师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高尊称,他眼里所有厉害的人都叫大师。
“可以了。”郝富贵一摆手,掏出了琉璃造化笔。
他仔细又回忆了一遍灵纹的形状,拿着笔在空中画灵纹。半空中出现一个闪着亮光的圆环形图纹,充沛的灵能在圆环上游走,这灵纹像是活了过来
嗖的一下化作一柄巨剑。
铸了一辈子剑的老人,看着空中的巨剑,心中百味杂陈。叹息一声,默默等待着奇迹的到来。
陆家三兄弟也吃惊的望着巨剑,他们能感觉到这剑一出现,那层看不见的结界就开始用力往里挤压,想把这个威胁掐灭在摇篮里。
那剑铮鸣作响,带着锋锐的威势,势不可挡的劈向远处的天空。
一道半圆形的巨大光刃闪过,天空闪现一道犹如实质的透明薄膜,光刃像隔开一层胶皮一样,把那道薄膜被豁开了一道口子。
风从豁口灌入,给这处封闭的空间带来了新的能量,薄膜在消失。山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成群的芝灵出现在天空,它们迎着风冲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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