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丹王 (枞川绿尘)

第87章 孤儿
　　众人听到杨兰这一番话，不由得个个大惊失色。尤其是沈越，他知道所谓的“末日之兆”，是子虚乌有。
　　可是血誓之说，他则是深信不疑。因为他知道，黑松林只不过是一个小世界。
　　传说中千年之前出现的两个仙人，跟他见过的黑松林双尊，又十分吻合。
　　想必当初，就是黑松林双尊，见到月氏君臣于心不忍，与他们约定之后，将黑松林放置在这蛮荒之地。
　　绿杨城近日发生诸多，违反当初约定的事情，黑松林双尊，不可能不知道。
　　黑松林双尊称自己的师父“路小鬼”，想必地位尊崇。这样的存在，很少会言而无信。
　　沈越觉得，如果自己猜的不错，血誓应验的可能，将会是百分之百。绿杨城将会很快失去黑松林，重新变成沙漠。
　　造成这样恶劣的结果，固然是因为众人的私欲，归根朔源，还是出于自己一时大意，造成的恐慌。
　　想到自己的一时不察，将会导致绿杨城两万多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沈越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别的人也就罢了，可是沈家村一千多人，都是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
　　想到这里，沈越立即双膝跪地，朝杨兰磕了三个响头。
　　杨兰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说：“沈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沈越抬起头，泪流满面。大错已经铸成，想必是无法挽回。但是他绝对不能，抛下亲人独自逃生。
　　沈越说：“杨姑娘，你的救命之恩，沈越今生不能报答。请恕沈越言而无信，不能跟你一同回宗门了。”
　　杨兰一脸诧异，明明说好了的，怎么突然就反悔了呢？
　　沈越解释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忘记了绿杨城还有血誓。绿杨城这么混乱，血誓必然会应。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我的亲人，独自逃生。”
　　杨兰这才知道，是自己说话没有注意，沈家人，果然是沈越的逆鳞。
　　她急忙说：“沈公子，不是这样的。千年之前的传说，谁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只是这么一说。”
　　沈越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绿杨城的血誓了。他相信，应验肯定就在不久的将来。
　　他认识黑松林双尊，可是跟双尊并没有很深的交情。纵然去黑松林磕头求情，想必也是无用。况且双尊说过，如果不死，再见也是在五百年之后。
　　愧对绿杨城万千生灵，也许还只是午夜梦回，几番自怨自艾。可是愧对血脉至亲，那是万死难赎的罪过。
　　沈越觉得，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族人一起死。
　　同生共死，沈越能做的，也就只是如此了。至于原因，肯定不能说破。死字碑的秘密，不能公开。
　　这当然不是，要死守身怀至宝的秘密，而是因为，确实不能将这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
　　沈家人都是至纯至善，如果给他们知道，造成血誓应验，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想必他们死了，也会灵魂不安。
　　灵魂的折磨，沈越选择独自承受。他绝口不提自己，是血誓应验的罪魁祸首。而是决然地表示，要与家人祸福与共。
　　当然不是束手待毙。沈越暗自打算，要进黑松林向双尊求情，希望能够多给他一些，率领沈家人一路向东作准备的时间。
　　听到沈越把话说得这么绝，杨兰也是无可奈何，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沈公子，我会继续在绿杨城呆十天，十天之后，我会再来。希望到时候，你能够改变主意。”
　　杨兰知道，现在沈越不可能再同她去外面试剑。说完这句，便准备离开。
　　却不没有料到，一直表现得诚惶诚恐的沈丘，这时候会出声阻拦。沈丘道：“仙姑留步。”
　　杨兰疑惑地转头，问道：“沈族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沈丘对杨兰施礼道：“仙姑，请稍等。我有几句话跟越儿说，说不定他会改变决定。”
　　沈越却说：“杨姑娘，你还是走吧。十天过后，也不用再来，我是不会改变决定的。”
　　杨兰朝沈丘看了看，见沈丘走近沈越，开口说：“越儿，我知道你不愿意跟仙姑离开，是认为我们跟你血脉相连，不想舍弃。可是，实际上你和我，和沈家村众人，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杨兰的脸上，这一刻写满了惊奇，她没有想到，沈越居然不是沈家人。
　　沈越更是大惊失色，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老爸，说什么啊？你以为这么说，就可以让我独自逃生吗？”
　　沈丘摇摇头，说：“越儿，我没有骗你。其实这件事，早就该跟你说了。在沈家村，这种事从来都不是秘密。你是爷爷在采药的时候，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沈越摇着头说，“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也要我相信吗？如果真是捡回来的，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才跟我说？”
　　沈丘苦笑道：“越儿，你听我说。其实不光是你，就连我，也是你爷爷采药的时候，捡回来的。”
　　“你也是捡的？”沈越吓了一大跳，一脸的不相信。可是沈家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淡定，好像这个消息，他们早就知道一样。
　　沈丘听到儿子叫得有些夸张，不由得有些尴尬，说：“哎，越儿，这也没什么，其实大家都知道。也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你这些年不在家，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其实你只要想想，我们沈家是药童家族，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娶媳妇？哪家姑娘会愿意，嫁到我们沈家？”
　　“你从来都没有见过奶奶，也没有见过妈妈吧？实际上，爷爷和我，都没有成过亲。哎，就连爷爷是不是姓沈，都不一定。所以，你根本没有必要，陪着我，陪着大家一同冒险。”
　　沈越大声道：“不！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你说没有人原意嫁到沈家，那隔壁二婶呢？她不是嫁在沈家吗？”
　　听到这话，沈家大长老走出人群，说：“越儿，你爸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不光是你，其实沈家大多数人，都是捡回来的。你胜叔好超叔，也都是捡回来的。你二婶当然也是捡来的，总不能光捡男的，是不是？不过女娃捡回来之后，长大后大多进城了。你二婶顾念恩情，没有走。”
　　沈越大声说：“我不信，哪有那么多弃婴，让你们捡啊？”
　　大长老说：“哎，也许因为绿杨城是废逐之地吧。其实我们也不懂，为什么黑松林外围，总有弃婴不时出现。想必有的是私生子，有的是父母被人追杀，逃到绿杨城遗留的孤儿吧。越儿，你想一下，我们沈家村，二十岁以下的人，接近三百，几个是有母亲的。”


第88章 取舍
　　沈越静心一想，还确实是。不光是沈家村，相邻的其他药童家族，好像也没有几个女人。
　　沈越盯着沈丘，道：“可是，老爸，当初我准备在绿杨城买房子，你却要给大家造房子。说沈家村，都是一家人。”
　　沈丘点点头，说：“不错，这话是我说的。沈家村大多数人，都是被捡回来的，我们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可是我觉得，养育之恩，要比生育之恩还重。更何况沈家，本来就是药童家族，捡回一个孤儿，再抚养长大，更是百倍的含辛茹苦。”
　　“也许你爷爷本来也不姓沈，可是你太爷爷，太太爷爷，总是沈家人。沈家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越儿有出息了，自然是该报答沈家，报答沈家人。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一辈子记住自己是沈家人。”
　　沈越双眼含泪，大声说：“老爸，我记住了，我一辈子都是沈家人。”
　　沈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既然绿杨城，即将遭受灭顶之灾，人力又不可以挽回。揽月关我们还进不去，无妄海又是绝地。越儿，你我受沈家大恩，难道你就忍心，沈家的列祖列宗，往后连烧柱香的人，都没有了吗？”
　　“越儿，现在只有你，有机会活下去。我不是自私，是希望你能，将沈家的香火传下去。使得沈家列祖列宗，不至于以后没有人祭祀，你懂吗？这不是贪生怕死，你懂不懂？”
　　沈越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这一番话，以及沈家村众人热切的眼神，令他无法坚持，所谓的“同生共死”。
　　可是，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却偏偏只是他，有逃出生天的机会。面前这些族人，都很善良，都很无辜，却需要为他的过失，去承担后果。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道理，沈越不是不明白，可就是无法，迈过内心的这道坎。
　　沈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父亲的要求。迟疑间，他听到火狐红云传音道：“小笨蛋，难道你忘了有玄戒吗？既然放不下，把他们都装进玄戒，带出绿杨城，不就行了？真是个小笨蛋！”
　　沈越闻言大喜，是啊，纠结半天，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件宝贝了？
　　杨兰没有发现玄戒中的火狐，自然也就不会发现，里面藏着沈家众人。
　　于是，他朝杨兰施礼道：“杨姑娘，那就麻烦你，三日后带我离开绿杨城吧。”
　　杨兰道：“好。沈家村，需要我布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