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掌柜 (更怂)

　　公输琉璃不是太懂。
　　书生说道：“琉璃，这间客栈便是当年你爷爷公输老爷子造的天下第一楼。除开你搜寻的十三座宝库，这算是你爷爷的最后一件作品。”
　　公输琉璃愣住，她对这些事情没有印象，尽管有这种若有似无的亲切感，但她对于公输家这个身份，其实没有太大的归属感。这些年来，她更希望自己是沈琉璃。
　　书生明白公输琉璃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借着宸回那句话说道：“好在，如今它不是天下第一楼，世间也再无天下第一楼，掌柜，你才是这间客栈的主人，你曾说末楼客栈的意义大过天下第一楼，这话我相信于我们而言，也是一样的。天下第一楼带给我与琉璃的，都是不好的回忆，但末楼客栈却不一样。”
　　厨子也说道：“那破天下第一楼可不曾是我的救命栖身之地。也不曾拯救了天坑城无数楚人，天下第一楼留给世人的印象，只是祸乱武林的至宝。”
　　公输琉璃说道：“掌柜哥哥，看起来你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宸回笑道：“被你们这么夸，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小琉璃，我不厉害，只是运气很好，遇到了厨子，你哥哥这样的人，还有风展，阿秀，以后客栈便是你的家。”
　　公输琉璃自然是很高兴的。
　　“阿秀……是个大姐姐么。”
　　“阿秀其实也就比你大两岁，跟你一样，是可爱的女孩子。”宸回说道。
　　“那太好了！”公输琉璃雀跃。
　　“怎么，有这么些大哥哥保护你还不够么？”宸回笑道。
　　公输琉璃仰起小脸哼道：“那肯定不一样，女孩子的事情，你们怎么会懂呢。”
　　可爱的模样引来众人莞尔。
　　公输琉璃的加入让客栈再添不少欢乐，随后宸回安顿好了公输琉璃的房间，也安顿好了阿呆的房间，留下厨子与公输琉璃照看阿呆，一切都打点好之后，宸回欲要与书生商量下一步计划时，恰好书生也找到了宸回，有话要对宸回说。
　　书生的神态显得有些古怪。宸回知其要说的事情必然不方便在客栈里说。于是很默契的，二人在夜深时离开了客栈，前往某处谈话。
　　虽然西域因为极西之地终年不减酷热的红莲地狱而整个地带都有些炎热，但是冬季的夜晚，依旧有些凉。
　　“先生可是有话要说，”宸回与书生漫步在毫无人烟的荒地里。
　　“那个小书童，你今日救下的，琉璃的朋友你打算如何安排。”书生直说道。
　　“自然是留在客栈，他在小琉璃心里应该很重要，而且，他对小琉璃也表现得很有勇气。”宸回说道。
　　“你的客栈里，不适合出现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人。”书生没有弯弯绕，直接点明了自己的观点。
　　宸回停住，看着书生说道：”先生不想让他留下？“
　　书生说道：“他对我妹妹的心意，我自然清楚，但我不接受。”
　　（恩，今天下午有事情，包括晚上，所以暂且就更这么多吧。）


第三十五章 变强的理由
　　末楼客栈收留的是那些处于绝境中的人。宸回最早的初衷是希望自己的伙伴们强大。曾经招募厨子时看中的其实也是厨子的武艺与心性。并非是需要厨子有多强的武艺去称霸一方，而是希望作为伙伴，有着不会被轻易灭掉的自保能力。
　　宸回的初入江湖，乃是因为师傅宸沙的死亡。他接受不了这样的死亡。也接受不了以后同伴的死亡，他愿意以性命守护自己的朋友，但他的能力终究有限。
　　客栈如今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去保护一些人。从秦州城到南蛮秘境，从天坑城到武林大会，末楼客栈与那个掌柜的江湖事迹已经不再那么绝对的无人知晓。宸回的名气已经越来越大，当然，他也有着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故而在见到阿呆拼死守护公输琉璃的时候，他是认可了阿呆的，哪怕这个孩子并无半点自保的能力，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可作为掌柜，宸回愿意让阿呆加入这间客栈。
　　书生的话，让宸回感到不解。
　　“先生，这个小书童心性善良，但内心其实也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他的实力虽然很弱小，可我能够护住他。如果先生要他离开，以他和小琉璃的感情，这不是等于让小琉璃伤心以及要了这小书童的命吗？”
　　书生说道：“在我担任龙将谋士于霜川对抗铁黎人的后三年里，这个孩子和琉璃相依为命，他曾经救过琉璃的命，我不怀疑他对琉璃的感情，我也认可在保护琉璃这件事情上，他该是很有勇气。他本是福津城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乞丐，被琉璃捡到了，初遇的时候，这个小乞丐每天都会被人欺负，讨不来钱，讨到的钱也会被其他乞丐抢走，琉璃给过他一把刀，让他反抗那些欺凌他的人。但小乞丐最终的选择是用那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书生继续说道：“琉璃给我的信件里，后两年的几乎每封信件都会提到这个小乞丐，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因为他出现在了琉璃最孤独的时候。我其实，很感激他。但他也真的很软弱，尽管他最终在帝国的追杀里活了下来，这很幸运。可他帮不上琉璃的忙，甚至如果今夜的事情不发生，我以为这个孩子该是一个完全不知道反抗的人。”
　　宸回沉默。书生轻笑说道：“小乞丐，是我妹妹的救赎，如果没有他，琉璃这些年来在无尽的孤独里，一边漂泊一边提防帝国的追杀，很有可能，会在这六年里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掌柜，你没有看到我妹妹杀人时的样子。我其实更希望小乞丐能出现的早一些，那样或者琉璃会更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女儿。”
　　寒风萧瑟，书生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今日兄妹重逢自然是喜悦的，但同样的，在真正见到自己妹妹后，书生这些年对于不能在公输琉璃身边开导她安慰她的愧疚，也全部的流露出来。
　　书生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不幸了，所以他尽可能的希望自己的妹妹过得好些。但前面六年，他并没有做到。他的一生一直都是作为一个工具存在，项武自然不会杀他还会对他很好，但如果展现出聪明才智却不能为帝国所用，那么叛将之子的身份将会再次被人记起。项武到时候也保不住他。
　　所以这很讽刺，他想要活下去，要么足够的低调，要么就只能作为权利顶端之人的工具。甚至书生曾经认为自己的一生都将是这样，在武林大会之前，南蛮秘境某次谈话里，书生曾以为或者有一天会与掌柜兵戎相见。
　　因为他知道掌柜必然会前去武林大会，而他自己则必然会作为帝国的谋士打击武林人士，他其实很害怕那样的局面，但掌柜的话让他很安心。如果有一天自己用刀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掌柜也会相信那把刀会停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最终，书生选择了反抗这样的命运，他布了一个瞒天过海的局。这一局他险些输掉，险些搭上了整个江湖和掌柜的命。
　　但最终他赢了。他深知抗争的重要性，这种抗争不当是全部的倾注给了某一个人，而当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改变命运，最大的依仗永远不能是其他人，只能是自己。
　　宸回说道：“先生既然也这么认为，为何还要他走？”
　　书生说道：“因为掌柜你将来的对手会很强大，你或许能护住他，但他不该是作为你，琉璃，或者客栈中任何一个人的弱点而存在。”
　　宸回摇头说道：“伙伴无论多么弱小，永远都不会是我的弱点，先生你这样的言论太功利，我不认同，我相信小琉璃也不会接受。”
　　掌故与账房二人对小乞丐的安排有了分歧。
　　书生苦笑，叹道：“掌柜，你是仁人义士，这一点我由衷敬佩，但我从来不是，我甚至不算一个好人。小乞丐的确对琉璃很重要，琉璃于他亦如是，但作为兄长，我不希望琉璃选择的人太弱小，他是琉璃心里极为重要的人，而且他对琉璃的帮助，我不会否认，我并不是要掌柜你丢弃他。”
　　宸回不解。
　　书生说道：“我希望他拥有保护琉璃的能力，但将来的客栈，还会有很多的凶险，在武林大会之前，掌柜你杀了一名帝星将，项武没有来找你们麻烦，是因为我答应过项武，你将来对项武对帝国的帮助会超过一名帝星将。尽管帝国的战争于我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是项武乃是真正的忠臣栋梁，我答应他的事情不想反悔，而如今，这场战争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面对危险。”
　　书生认真的注视着掌柜说道：“便是琉璃也会出力，她或者不会上战场，但铁黎人必然视她为最大的威胁，小乞丐一直跟着琉璃，我毫不怀疑他会拿命来保护琉璃，因为他只能拿命来守护，可命只有一条，琉璃的内心其实很脆弱，当年我的挚友明朗死去对她造成的打击不小，她如今杀人不眨眼有相当大的原因是因为明朗。如果这个小乞丐再有闪失……”
　　宸回懂了。书生的过去宸回已经知道，他也知道明朗其人。宸回说道：“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为小琉璃抗争的同时也为自己抗争，希望他不要在小琉璃遇到危险地时候只能选择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