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修行 (田十)

　　也许是一种告别？或是一种想念？
　　在漆黑夜色中赶路，粼粼波光一直在前面晃着水中的月亮，潘五觉得乱晃的月亮比不晃的月亮好看，也是更加光亮。
　　当然是错觉，反正就是在海面上狂奔。
　　到了这个时候，白鳄鱼终于没有办法偷懒，潘五很不客气的丢它入水。
　　白鳄鱼也没闹，反正是跟着潘五慢慢前进。
　　如此深夜，依旧有姜国水军的巡逻船只。不知道实在防范秦国还是大东朝，反正是很多很用心。
　　潘五的速度不快，可是再不快也比战船的速度要快。战船上有是想要下船追踪……其实没必要。
　　修行者踩水而行，难道还是什么稀奇事情了？
　　一路南下，天亮后没多久进入秦国水域。
　　明明没有明显界限，身边也是没有两国战船，很奇怪的，潘五有了回家的感觉。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之后，潘五才明白过来，不论怎么样，自己到底还是秦国人。哪怕两国人长着一样的相貌，有着相同的习俗，在姜国更是高官厚禄大权在握，可到底，自己还是秦国人。
　　就在他感怀从前岁月的时候，海面掀起高高波浪，浪花中连续窜出那一堆大鱼。
　　这群笨鱼竟然学会团结作战，以鲨鱼和鳄鱼为首，形成了纵横四海的恐怖小团伙。
　　就像潘五留恋秦国一样，它们留恋潘五。
　　察觉到气息，便是疯狂追来。
　　潘五不能踩水了，把大肥兔子装进箱子里，木箱子变成小船在水面上漂浮。
　　到了这个时候，没心没肺的肥兔子终于害怕了。
　　在潘五怀里时无所谓，在布袋里也好，都是有依靠，也是安静平稳的前进。
　　现在不是，海浪推涌箱子上下浮沉，潘五更是潜入水中，大肥兔子左右张望，再也找不到潘五，也是找不到陆地，它就慌了。
　　等潘五在水下面跟大鱼玩够了浮出水面，刚来到木箱附近，大肥兔子就跳进潘五怀里，埋着头露出个肥屁股。
　　潘五笑了笑，难得看见这家伙吃瘪。
　　很快大鲨鱼从潘五身体下面浮起来，潘五就不用走路了，坐在鲨鱼背上，朝第三学院出发。
　　第三学院难免的潘家大院，曾经是大鲨鱼和大鳄鱼的家。当初潘五出征边关的时候，它们就是在那里等待潘五回来。
　　成长的代价就是分别，一次次分别，一次次重逢，催老了生命。
　　坐在鲨鱼身上南下，好像回到以前的年轻岁月，那时候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想要做的事情，脑子里想的事情，跟现在都是完全不同。
　　潘五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发现就没有一件事情是相同的。
　　大鲨鱼又变长一些，实力增强，游动速度变快，已经变成海中霸主一样的大家伙。
　　想起它追着屁股乱咬的时候，潘五啪的拍下一巴掌：“报仇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古怪感觉，进入天机阁以后，似乎就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现在的他很是有点悲秋悯月的诗人气概。
　　他不是只有这一条大鲨鱼，还有条特别肥的虎鲨，还有很多大鱼，追随着一起南下。没多久遇到秦国巡逻船队。
　　一共是六艘船，一大五小。在发现潘五这一行之后，大船上轰的放出一炮，五艘小船散成弧形包围过来。
　　这是挑衅啊，大鱼们很不高兴。现在应该叫凶鱼，尾巴一摆，朝秦国船只冲去。
　　潘五赶忙喊停，那些大鱼才很不情愿的游回来。
　　如此一来，双方接近许多，秦国水兵发现到这支强大的海兽战队，马上后退并发出警报。
　　大船赶忙转舵，也是想要逃离。
　　这是一定的，他们的五艘小船都没有潘五一条大鱼大，大船也仅是长出几米而已，对上这样一群恐怖家伙……
　　估计是害怕潘五会发动攻击，大船上跳下来一名青年将领，跑到一艘小船上，驾船慢慢行过来：“这里是大秦水域，我是大秦水军彪战营范之前，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潘五没有回话，想了又想：“我是秦人，不是来捣乱的，再见。”挥手离开。
　　范之前想要追问，可是对方动作太快，一句话之后，大鲨鱼带着潘五窜向远处，那支特别强悍的海兽队伍快速跟上。
　　范之前叹口气，还好，是海陵城附近口音，应该是秦人。可是秦国什么时候出现这样一个奇人，竟然能驯养这么多强大海兽？
　　转头去看，那些巨大的海兽很听话的追在那个人身后，如果能够加入水军该有多好，怕不是会战无不胜？
　　乱想一会儿，纵身跑回大船。这时的潘五已经消失无踪。
　　站在甲板上远眺，范之前又是一声叹息：“真快。”
　　当然快，这片海域曾经是大鲨鱼和鳄鱼的后院，整日里在这片地方折腾。用不到多久，来到一处海岛。
　　也是老地方，潘五曾经在海岛上藏过五品铸材，也藏过船。
　　距离远远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潘五笑了一下，又是轻吹一声口哨：“走。”
　　下一个地方，潘家大院码头。
　　来到这里，以这些大鱼的速度，很快回到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家园。
　　如果让潘五选择，这里才真正像一个家，也是潘五拥有的第一个真正的家。
　　码头上的铁房子还在，看着不远处的铁房子、高楼……潘五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家。


正文 633 谢映
　　在海面上停了好一会儿，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上去看看的时候，马头上忽然出现两个女子。
　　解下来一艘快船，两个女子跳进船中。
　　似乎是担心潘五跑掉，一个女子又跳下船，推着快船一直跑过来。
　　潘五笑了一下，看看吧，看看是谁抢了我的家园。
　　片刻后，小船来到潘五身前。
　　那女子能够在海面上奔跑，但是不能站立，赶忙跳回小船。
　　潘五忽然就想起潘无望。
　　第一次遇见潘无望，老家伙被齐齐追杀，就是在海面上乱跑……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潘五便是有点失神，也许这便是活着的意义？
　　两个女子停住小船，恭敬并排站立，拱手同声说话：“奴婢见过王爷。”
　　潘五有点意外：“你们认识我？”
　　二女恭敬回话：“奴婢曾在皓月军团当值，侥幸见得王爷一面，况家中有王爷画像，奴婢长长观看，自然认得王爷。”
　　潘五沉默片刻：“以前是战士是武士，现在是奴婢？为什么？”
　　很不合常理的事情，可是两个女子好像全不在意的样子？
　　左手边的女子回话：“回王爷……”
　　潘五赶忙打断：“太累，这么说话太累，我叫潘五，你们叫什么？”
　　“奴婢叫……”
　　“停！你们不是奴婢，好好说人话行不行？”
　　二女犹豫一下：“我叫谢映，她叫万女。”
　　潘五点下头：“是不是皇帝让你们来到这里？”
　　二女说是，又说小心照顾宅院，一切都是以前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潘五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前次回来过，码头不说，院子内外有很大变化，连他曾经住过的房子都没了。
　　那时候，还有夜风和莫大锤一起住，对了，还有小胖子……错了，早不是小胖子了，这么久不见，应该是英姿勃发的英俊青年，玉面飞龙齐大宝？
　　想起这个名字，潘五忽然笑出来，好久没见他，真的是好久好久，竟然有些想念，还有那头白毛驴。
　　潘五忽然发笑，对面二女有些疑惑，互相看看，都是摸不清头脑，便是等潘五笑过了，才恭敬说话：“请王爷上岸看看，还有哪里不合规矩，或是不喜欢，只管告诉我俩……”
　　看着那一片房屋，好像却是改回来了？
　　看了好一会儿，潘五摇头：“不了，谢谢你们。”
　　二女很着急：“王爷，圣上告诉我俩，只要看见王爷，一定要请王爷上岸，请王爷回到自己的家中，否则，我俩就是抗旨不遵。”
　　潘五摇摇头：“就当没看见。”
　　“王爷。”
　　“我叫潘五！不是王爷！”
　　“潘……先生，先生还请上岸……”
　　潘五摆手道：“如果没有你们俩，也没有你们那个皇上下旨，我也许会上岸，现在不会。”
　　二女更着急了：“先生不喜我俩，我俩这就离开，但这里是先生亲手建造的家园，怎么能够过家门而不入？”
　　“我的家？”潘五想了好一会儿：“没有家人，也叫家么？”
　　二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潘五苦笑一下：“谢谢你们，再见。”一拍大鲨鱼，大鲨鱼转头游走。
　　这是一支强大的海兽战队，扑腾出波浪堆叠，在一片白色浪花中，这支队伍游向远处。
　　二女有些无奈，万女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咱俩不出现，他是不是就回家了？”
　　谢映木着一张脸看向潘五离开的方向，又转头看向潘家大院，到底是长叹一声：“回去。”
　　她们俩回去潘家大院，接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写奏折。
　　潘五没走，在大海里绕上一圈，回到第三学院以北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