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修行 (田十)

　　小老头严肃纠正：“这不是睡觉！是在修炼，是修炼长生之术。”
　　潘五只剩下点头的能力：“恩恩。”
　　小老头皱起眉头：“你不相信。”
　　“信！”
　　“相信的话应该追问门派名字才是，为什么你根本不问？”
　　“我是特别惊讶，实在太震惊了，疏忽了。”
　　小老头点头：“这样说的话，倒是可以理解。”跟着又说：“年幼时拜师学艺，直到三十五岁才开始第一次长眠修炼，可惜修行不行，第一次只睡了三天就起来了。”
　　潘五继续点头：“确实不行，我特别累的时候都能大睡三天。”
　　小老头瞪他一眼：“我是被尿憋醒的。”
　　潘五还是点头：“我也是。”
　　小老头不说话了，多看潘五好一会儿：“算了，你走吧。”
　　可潘五一肚子的好奇心，不肯走了：“那什么，你睡半年，就算可以不吃东西，可肚子里的东西要出来，怎么做到的？”
　　“修炼，天下万般难事，只要肯修炼，总有解决办法。”
　　看人家这句话说的，潘五连连点头：“您说的对。”
　　小老头看看天：“我现在相信你不是来找我的了。”跟着又说：“其实吧……你能一睡三天，也算是比较有天分，要不要跟我学习大梦神功？”
　　大梦神功？潘五努力称赞道：“霸气，好霸气的名字。”
　　小老头有点不满意：“你这马屁拍的太生硬。”又问道：“要不要学？”
　　潘五摇头：“是这么回事，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啊，一个人活着，什么时候才算活着？当然是头脑清醒的时候，睡觉的时间虽然也是活着，可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说句难听的，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有人说死亡其实就是长眠，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看眼小老头，潘五继续说：“活着就要活动才算活着，这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一躺几百年，徒留这样的寿命有什么意义？”
　　小老头笑了一下：“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梦神功虽然修的是睡觉，但是，睡着了以后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潘五好奇道：“睡着了还能很清醒？能知道天黑，知道有人过来？”
　　“不是这个意思。”小老头说：“大梦神功，听名字就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做梦吧？”
　　潘五又点下头：“你的意思是说修炼这门功夫就会做梦，当你睡着之后，其实在梦里的世界度过另一段人生？”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小老头说：“一个人要经历白天黑夜，要有睡觉和清醒的时候，我们努力做的就是修炼梦里世界，从此以后把你的生命一分为二，一个是真实存在的生命和身体，这个是基础，必须要保证身体长时间活下去，另一个梦里世界才能够存在的更长久。”
　　听到这么神奇伟大的想法，潘五瞬间想起无公子，天啊，世界上的疯子怎么这么多？眼看小老头一脸兴奋表情，好像是找到传人了那样夸张，潘五赶忙说话：“按照你说的，你有梦里世界和梦外世界，可是你怎么能确定梦里世界真的只是梦？”
　　小老头想了一下：“就是睡着以后做梦才会存在的世界，当然是梦里世界。”
　　潘五摇头，点了半天头，终于轻轻摇了一摇：“问题是，你怎么能知道咱们现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假如说梦里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梦里世界才是根基，在那个世界的你其实已经睡着了，现在的你是他在梦里梦到的……”
　　小老头呵呵直笑：“不可能，谁也不能做这么长的连续梦，也不可能这么逼真。”
　　潘五继续摇头：“梦中的时间跟现实时间一定不同，你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小时的梦，可梦里世界兴许已过去千百年，所谓的漫长的连续的生活，其实不过是一瞬间？”
　　他是胡说八道，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可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愣住，仰头望向高天深处，高天后面是什么？如果真有梦里世界的话，我现在是生活在别人的一个梦里？梦一醒我就没了？我度过的漫长时间不过是别人的点指刹那而已？
　　跟着想起来修远，大和尚一天天神神叨叨的说着神奇故事，说他们的由来，也是在说潘五的由来，说我们的存在未必存在，我们的死亡未必是死亡……还有好多好多，什么一花一世界的？
　　一个花都能单独成为一个世界，何况是梦？
　　潘五忽然感觉头痛，不想小老头也是一脸凝重表情，想了好一会儿说：“你说的，可能是真的。”
　　潘五啊了一声：“什么？”
　　小老头又说：“我们这个门派的修行就是睡觉，了解过很多地方的跟睡觉有关的事情……你知道佛教吧？”
　　“恩。”
　　“佛教追求的是普度众生，总有很多佛徒去往世界各个地方，去宣扬佛法……”
　　潘五终于知道修远为什么大老远的来着他了，那家伙是来收徒弟的！
　　小老头接着说：“……还有一个教派，说我们的世界其实是一个人的梦，那个人特别能睡，一睡几万年还是多久来着，他睡着了，梦中世界就从无到有一点点出现，我们都是存活在他的梦中，他要是翻个身、打个喷嚏，我们的世界就会遇到各种灾难；他要是醒了，我们就没了。”
　　潘五终于知道听天书是什么感觉了，半张着嘴巴：“不是吧？”
　　“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小老头沉默片刻问话：“在以前，你不知道这个故事吧？也不知道我们这个门派吧？”
　　潘五连连摇头。
　　小老头重重点头：“你有天分，有修行我们功法的天分。”
　　潘五赶忙解释：“我是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都这么有天分，都这么靠谱，你果然有天分，我要收你为徒，不行！我要代师父收你为弟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弟……”
　　潘五已经听傻了，打断道：“我是顺着你的话说的，不用当真。”
　　小老头猛一拍巴掌：“我们功法就是这样说的，不论身外世界还是梦里世界，都是不要太当真，要随心随性……你果然有天分。”
　　潘五不说话了，沉默好一会儿：“其实，我是天机阁的人。”
　　“天机阁？是什么？”
　　潘五苦笑一下：“七级登天台，接到人以后就送去天机阁。”
　　小老头面色一变：“不可能！”
　　潘五咳嗽一声：“连做梦都是修行，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小老头不说话了，狐疑打量潘五。
　　潘五决定很热打铁，可是还没说话呢，天边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没多久出现眼前。
　　得！你厉害！潘五哭丧着脸说话：“你怎么又来了？”
　　还是司其，好大一个美女，看眼潘五，转向小老头说话：“你就是那个在地下躲了好几十年的孟长然？”
　　小老头有些吃惊：“你是谁？”
　　司其多看一眼，问潘五：“怎么把你的衣服给他了？”
　　潘五苦笑一下：“不知道。”
　　司其皱起眉头：“你能不能好好的？”


正文 587 十长老
　　潘五长叹一声：“问一下，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孟长然的？”
　　“当然是找你。”司其冲潘五说话，又转头看小老头：“三十多年了吧？这三十多年你一直做地老鼠？”
　　孟长然怒道：“什么地老鼠？你才是地老鼠？”
　　司其不屑的看他一眼：“行了，你走吧。”
　　啊？孟长然问话：你是谁？怎么敢命令我？”
　　司其有点不高兴，不过又一想，换话题问道：“现在一次能睡多长时间？”
　　孟长然不说话。
　　潘五替他回答：“这次不知道，说上次睡了半年。”
　　“半年？”司其又想了想：“从你修到七级修为已经有五十年了吧？三十多年找你，然后你就跑了。”
　　听到这句话，孟长然面色急变，当下再不说话，转身就跑。
　　司其也没追，看着孟长然跑远，刚想说话，潘五忽然大叫：“呀，我的东西。”
　　长袍袖子里有两个袖兜，装着常用的东西。
　　司其问：“重要么？”
　　潘五低头看看自己：“算了。”丢失的不过是一点丹药什么的。
　　司其再问：“你怎么和他混到一起？”
　　潘五指着斜前方的雪洞：“他从那里钻出来的。”
　　司其笑了一下，不过跟着就说：“这也是个苦命人。”
　　“苦命？”
　　“修炼个破功夫，从年轻时就练习睡觉，最开始能睡一个星期，慢慢时间变长，基本上修到一睡三个月就能有七级修为的实力……”
　　潘五打断道：“睡觉真能提升修为？”
　　司其看他一眼：“别瞎琢磨，让你看见的是睡觉就长了修为，你不知道修行时、也就是他们做梦的时候有多恐怖，当你脑子里只有梦里世界以后，那个世界就是真的，你在这个真实世界里偷懒，在梦里世界就要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艰辛、痛苦。”
　　潘五嘿嘿一笑：“我每次突破都是睡一觉就突破了。”
　　司其看向孟长然跑掉的方向：“三十几年时间，除去睡觉时候，我们都是真实活着的，而他……九成以上的时间都在地下睡觉，这样的修行有什么用？这样的日子还有活着的必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