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行 (妖唧唧)

　　使白露寒心的是，族内对这件事竟然褒贬不一，犬族最初的血性已经磨损大半。白夫人原本想回去主持大局，硬是被白月容拦下了，她露出了白夫人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白夫人就按下了这个念头，成日为丈夫的兵败咬牙切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犬族有记载千年以来的历史中从未出现过的。犬神生死不明，杳无音信。仅仅在三天以后，灰家和郑家就拥戴凝霜为新犬神。李家并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而是就此销声匿迹。
　　此举招致了大多数族人的不满，继位大典的那天，那块被叫成“广场”的空地上挤满了人，等着要逼迫凝霜下台。
　　白月容怕白露的出现会引起恐慌，就将她藏在了轿子中，自己站在一边，也没有凑到贵族的堆子里面去。
　　凝霜私自免去了继位的一切繁琐章程，他只是让人将树王座抬到了高台上，并在喧哗声中坐了下去。
　　他并没有露出局促之相，而是朗声道：“依照章程，历代犬神由上一届犬神的长子出任，由于接到父亲暴亡的消息，我不得不仓促上任，还请见谅。”
　　听到暴亡二字，群众一下子炸开了锅凝霜抬了抬手，两人抬着一个很长的长方形匣子上台，打开后是三排带血的犬牙。白露感到母亲握着她的手一紧，想必这些就是父亲变身后留下的犬牙。
　　“这是牙音组织送来的犬牙，由家族中人鉴定，属于父亲，”凝霜不顾台下人的呐喊和质疑声，自顾自道：“今日起，我便是新任犬神。这次集会不是继位大典，而是由我简单地表述一下新政策。”
　　“第一，四大家族就此解散，因此，犬族再无‘私生子’一说。我任命，灰一战为大统领，掌管将士要员。”此言一出，台下的平民不知是高兴还是震惊，四大家族享受特权已久，解散了不失为好事。灰一战带着一位随从走上高台，割下一把头发献给了凝霜，并站在他的右侧。
　　“第二，我任命，郑扬立为军师，主管族内琐事。”郑扬立也带了一位随从走上高台，献上了自己的眼镜，站在凝霜左侧。
　　“第三，我宣布，犬族与牙音组织达成合作。由牙音组织传来的简讯和我的调查显示，龙族感染上一种疾病，发狂痴癫，牙音联合了众多获灵者在无可奈何之下进行剿灭，如此而已。上任犬神不顾忠臣相劝，鲁莽上阵，被一条发狂的水龙所袭，三日后，我会举行为其举行葬礼。”
　　凝霜不顾台下的声音，又续道：“第四，从今往后，我称犬王，再无犬神。我允诺护你们一方平安，维犬族一支兴盛，保四方百族安宁。若我没有做到以上三点，立刻卸职退位！”
　　台下安静了几秒，又爆发出巨大的质疑声，最多的便是“犬王是否变成了一个傀儡”。
　　凝霜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站了起来，从匣子内拿出最长的那根獠牙，走到了灰一战身边，抬手一划，灰一战的随从倒地。凝霜又慢悠悠地走到郑扬立身边，如法炮制，杀了他的随从。
　　最后，他将犬牙放进匣子内，坐回了位置上，冷冷道：“我首先是犬族的犬王，再次是自己的犬王。我不会成为任何一个家族的傀儡，更不会成为牙音组织的傀儡。”


第一卷 兽族之争 第51章 墙倒众人推
　　凝霜说完就站起了身，灰一战在身后为他披上黑色裘衣，这无疑是对黑曜的纪念，历代犬神在仪典出现时都只着白色。
　　台下的人们叽叽喳喳的，有的说凝霜年少有为，有的说他只是只小纸老虎，群众总是爱议论的。凝霜毫不在意地走下高台，眼神忽然捕捉到了微笑的白月容。
　　凝霜径直走上前，对白月容笑道：“多亏白老夫人赠与我的图书，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白月容忽然睁开了眼睛，脸上笑意全无，她缓缓说道：“我见过两代犬神的兴衰落没，敞亮路走多了也会有鬼，你可要小心呐。”
　　或许现在族内上下，敢不尊称凝霜的只有她和李中道了。凝霜倒是没有动怒，反而单膝跪地行了大礼，也十分严肃地仰视白月容道：“白老夫人尽可放心，十年来，我走的从不是敞亮路。”
　　因着白家已不再是贵族，白露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一天郑扬立就特地跑来白家寻她了。
　　白夫人坐在椅子上，并不起身见客，只是冷冷道：“郑老爷真是从祖辈儿上传下来的对人类的好感，帮着获灵者扶了大王子上位，今日怎么肯跑到白家来了。”
　　郑扬立皮笑肉不笑，“当年我们可曾想过犬族会与人类合作呢？但是白夫人请看一看，才三天过去，族人就已接受了事实，或许是当年的我们对这个问题太夸大其词了。”
　　白月容走了出来，“有什么话，赶紧说了。”
　　郑扬立朝她行了个礼才道：“我奉犬王之命而来，将小公主接入营地陪一陪小王子。”
　　白露看出白夫人的神情又是气又是无奈，她勉强笑道：“当日小王子怎么说都要与我们白家划清界限，现在怎么要叫白家的人去陪他呢？”
　　郑扬立不逞一时口舌之快，只是回道：“这是犬王的吩咐。”
　　白家在犬族还是有立足之地的，不能为了白露而损失一家子人。白露被郑扬立牵至门口，白夫人不愿在众人面前哭泣，暗里塞给白露一把犬牙短刀便回房间了。白月容站在门口，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就在白露要上马车时，白月容忽然开口道：“凝露，记住了，以后不要再乘坐马车，也一定记住你一直都是白家的人。”
　　白露十分感激地点了点头，坐进了轿子里。她握着那把短刀，知道自己此去大约是要被送到牙音组织的神殿中了。她这时才明白了，当初凝霜为什么选择了对凝煌下手。王子碍眼，自然要铲除。公主在外交事宜上用处多多，非要贡成礼仪俱全的千金样子，才能卖出一个高价格。
　　这只是回忆，白露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来挽回了。但是她已暗自下了决心，走出这个梦境以后，她一定要成为犬神。
　　白露掀开帘子，发现这不是去犬王营地的路线，便开口道：“郑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郑扬立坐在马上，头也不回，冷冷道：“去你该去的地方。”
　　白露索性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马车才停下了，郑扬立将她抱了出来。白露察觉出来，虽然同样是在森林中，这里已经不是犬族的地界了。
　　这时，郑扬立自己又爬上了马车，白露有些自嘲地说道：“怎么？到了最后，凝霜哥哥竟然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么？”
　　郑扬立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想不到小公主年纪轻轻，洞察力倒是不错。因着你姓白，犬王再也不会见你了。”
　　他掉转马头，就要离开，白露喊住他，甚至有些哀求地说道：“凝煌如今姓李，请你们善待他。”
　　郑扬立哂笑道：“当今犬王改姓黑了，一会会有人来接你，你只需在这里等着就罢了。”
　　白露忽然大笑几声，“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请你转告犬王，有生之年，我们一定会再见。”
　　郑扬立不屑地摇摇头，驾马离去。
　　果然在他离开后的一会，就有一位十岁的男孩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走了出来，那女孩面相也不像个孩子，她轻声问道：“这孩子的父亲，就是你杀死的吗？”
　　那个男孩轻笑几声，不置可否，他走上前朝白露伸出手道：“来，从今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白露忽然眼前一黑，又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在混沌之中，她听到了很多种声音。最后，一个最大的声音唤醒了她。
　　“犬牙在哪儿！”
　　白露一个激灵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周围是一片黑暗，唯有她身上和面前保留着两个光点。身上湿漉漉的，看来是被浇醒的。
　　“犬牙在哪里！”
　　白露感到腹部一疼，低头仔细辨认，才返现白衣服上已全是血痕，是鞭打出来的。她本想有骨气一点，声音出了口却是有气无力，“什么犬牙？”
　　“别给我装聋作哑的，第一任犬神的犬牙，到底藏在犬族哪个地方了？”
　　白露抬头望去，光点上站着一个无法辨认面部的人，她开始装疯卖傻起来，大哭着喊“爸爸妈妈”。
　　忽然间，一片白光充斥了白露的眼睛。她闭了好一会眼睛才适应了突然的光明，这是一间小石屋，除了桌子盒子和面朝她的一个大灯泡什么都没有，对面是一个带着墨镜一身西装的人。
　　他转身打开了桌上的大盒子，白露一下子就怔住了。她瞪圆了眼睛，表现得确实像一个五岁的孩子看到这样画面的神情。
　　白露一下子崩溃了，真的开始无声地哭泣，她想痛快的大哭一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盒子，应当说是一个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身兽面的尸首。他的头颅硕大，白毛上沾满鲜血，因为被拔光了牙齿整个面部处于怪异的塌陷。在头和脖子的缝合处，还有鲜血在不断流出，一蓝一红的异瞳还在散发着不甘的光芒。


第一卷 兽族之争 第52章 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