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悯 (萌遁)

但是卡修明白，诺问的是以后，以后的生活啊……

卡修望着车的顶棚，这里看不到外面的天，即便是看到了，也是北方的冬季中那越发灰暗的天际。

“以后啊，我们或许可以在军中混到个不错的差事。从学院毕业的学院，到了军中最次的也是中队长……”

卡修其实知道战士的未来，从他们成为帝国的魂能者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可是……这和兰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我说卡修，兰现在已经生活得很好了，不如我们回到兰的身边吧……”

诺的目光很单纯，单纯到让卡修在心中反复地喊着天真、天真。卡修能看透兰现在之所以能有好生活的根本原因，而诺则不懂这其中的世故。

“诺哦，有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卡修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其面容上的稳重成熟让人绝不会想象到他只比诺大一岁，年仅十七岁的他经历过常人所没有遭遇过的凄苦。

卡修的目光与诺相对，他很看重他的这个兄弟，思想单纯，妒恶如仇，虽然有时很闷但是做起事来绝不拖沓……

诺的眼神在期待着卡修后边的话，卡修在诺的心中，是最好的朋友，是最亲的大哥，是他和兰遇到的、改变了他们命运的存在。

“兰之所以会被那曲老头安排到神堂成为公职，原因正是我们在学院可能创造出的未来。如果我们没有在学院，兰便不会得到这样的安排。”

诺似乎是听懂了，他点了点头，卡修继续说道，“我们成为大队长，甚至军团统领帝国统帅，洛特镇上的所有人都会对我们刮目相看，那时候，我们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

诺狠狠地点了点头，在洛特镇的镇口他望见过当时李文大队长入镇时的景象，所有人都投去着崇拜的目光，甚至，甚至他清晰的记得兰看向李文时那花痴一样的眼神。

“没错，要成为大队长！”

诺突然蹦出的这么一句话让卡修有些发懵，但很快地他便露出了一抹微笑，那一年当诺听到洛特的故事时，也是握紧着拳头，对着洛特的雕像喊着自己要成为洛特那样的英雄……

天真，有时候真的是好事。

“像我这样心中挂念的太多，反而会经常苦于忧虑啊。就让我来帮你铺平好人生的道路，你就保持着这股劲儿走下去吧，有时候真的是羡慕你。”

卡修看着脸上已经有带了些拼劲儿的诺，他知道诺又有努力的方向，这对于诺来说真的一种好事。

……

“卡修，你说我们再什么时候能见到兰呢？”

闭眼冥想中的卡修刚刚在脑海中捋了捋一些事情的思绪，就听到诺又问话过来，“唉，又来了！”

卡修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这好兄弟诺，不知道在返程的路上抽了什么风，这两天又开始问起这句话来了，这已经不知是第十三次还是第十四次问了。

而卡修回答了几次之后，便开始一直回复着同一句话，“春暖花开的时候啊！”

“哦……”

卡修也不知道诺每次听到答案之后都是怎样的心情，似是带着一种失落的感觉，但他却有了个习惯性的动作，那就是揭开车帘看向外边，仿佛在期待着外边突然变成那春暖花开的一刻。

诺又一次的揭开了窗帘，卡修猜的差不多，诺是在想着窗外会传来鸟语花香，看到那路边光秃树上会突然生出绿芽……

“吁——”

车夫突然将车减慢了速度，诺透过车窗看向前方，那里迎面也驶来一辆车，而且那车看上去要比他们雇的这辆要华贵得多。

“哎呀呀，一定是贵族的马车！”

车夫拉扯着缰绳让马减速下来，同时也驱车向着更边上靠去，车夫知道，这年头，贵族可没几个有好脾气。

两车逐渐地接近，至相互平行时，诺看到那辆车的车轮恰巧压上了一块路上的碎石，瞬时整辆车轻轻地颠簸了一下。

恰巧，那辆车侧面的带珠锦帘被轻轻地揭开。

当两辆车平行地相互驶过时，恰巧都看向车窗外的两个人互相看到了对方的面容。

恰巧，那个人诺认识。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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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彼此

帝国历36年，大陆已经入初冬时节，恒辉帝国东北部的一些地区已经降下过一层层不算厚的第一场雪，而地处西南是为帝国南部屏障的龙辉省却迟迟迎不来早该有的雪季。

即使是在白天，天际间充斥着北方冬季特有的阴灰昏暗的色彩，时近凛冬的冰冷感觉，在诺望见那车窗后的少女时，恰巧没有了寒冷，剩下的是从心中涌出的更多的燥热感。

和他一样的碧蓝双筒，一头金色发丝刚好垂到肩上，车窗很小，但是目光仍能及到少女的领胸部，看那样子诺知道那是教会的神官的常穿的祭司长袍。

诺脑海中的词语十分匮乏，但是他仍然搜刮出来两个词——

庄严而圣洁。

少女看到少年的脸庞时，先是一脸的惊愕，转而便眉毛一弯，带着两道浅浅的酒窝向着诺露出一抹微笑。

在少女的心中也暗暗称奇，竟然这一趟恒辉帝国的行程竟然多次的遇到这个少年。少女还记得少年的名字——诺，而且这一次的巧合相遇，她发现诺的实力提高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弱小，但是他的这个成长的速度却是惊人的。

她自小就被教会所收养，见到的人并不多，倒是对面车窗中的少年，竟然在这趟出使恒辉中相遇了好几次，是巧合吗？

无论如何，少女都对着眼前这个面容愈发成熟的少年抱有些许的兴趣，于是在两车交错而过的时候，少女露出了一抹微笑。

短暂的呆滞后，望着远远离去的坐有少女的精致马车，诺的鼻子嗅了嗅仿佛在空气中还残留有自那少女散出的芳香。

“丽莎……”

诺当然记得那少女的名字，因为他的记忆中总共能叫出名字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这位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让他恰巧遇到之人。

不经意间，诺想到了兰。

不经意间，诺竟然在心中将她们做了对比。

当兰穿上公主裙的那一刻，诺眼前的兰和他听到过的所有童话故事中美人公主的形象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在诺眼中，兰展现出的美堪比那童话中的公主们，甚至超越了她们，诺没想到伴随在他身边四年的兰，竟然是那么美。

诺放下了马车窗上的帘子，刚才那一瞬间产生的想法，他竟然感到非常迷茫。

马车外是起伏的山峦，连绵山脉之中总有那最高的山峰，诺在刚刚放下车帘的瞬间，竟然将他见过的女子们都向着那最高的山峰上排去。

那山上有镇上的好看少女，有在巴哈姆要塞见过的宇文丽，有他途经各个城塞所见过的漂亮女子，有他在龙辉学院中见到的女学员们。

反复地犹豫中，他将铃兰排在了山峰中很高的位置，但是那山峰的最顶端的，毫无疑问的是兰。

那，丽莎，在哪里？

她也在那群峰之巅吗？

兰，占据着诺心中之高无上的地位，她的身影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诺所见过的女子，最终站在山峦的顶点。

诺的认知不多，想象力也是匮乏，但是他突然觉得丽莎犹如自天空而降，最终，她落在了兰的身旁……

诺突然发现已经完全嗅不到刚刚见到丽莎时所闻到的香甜气息，此时爬上心头的，竟是一种失落……

“唉——”

看到诺的状态，卡修深深地叹了口气。

早在他来到洛特镇结识了诺与兰后，卡修便发现了诺对于兰似是有着超越兄妹关系的感情。

现在诺表现出这个样子，卡修能理解，甚至他有过体会，四年前面对着他所爱慕的人，他那弱小的力量在爱慕之人的命运前什么也做不到，一切都是苍白的，一切都是徒劳。

想到这里卡修又轻叹一声，眼中满是对诺的同情。卡修以为诺只是在苦苦地思念着兰，对于像卡修的情窦已经开过的人来说，他就想着前辈一样看着诺在这个年纪中深陷情窦初开的痛苦。

当然，这个时候卡修是不可能知道，诺的心中其实挣扎着的是到底兰站的高一些呢、还是丽莎高一点的矛盾。

……

“丽莎？刚才遇到的那辆马车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丽莎向窗外望过后，像是一直在沉思着什么，作为青梅竹马兼护卫的他自然关心的问道。

“嗯？”

略微失神碧蓝的双眼在明的呼唤后才回过神来，面露微笑的同时轻轻言道，“那辆车上却是有着有趣人。”

“有趣的人？”明觉得这是一次听到丽莎这么评价一个人。

“嘻——”

一抹微笑过后，丽莎的表情转而认真起来，声色中甚至带了些凝重。

“明，我们遵照那老头的指示来给恒辉帝国递交文书这事，我倒是觉得老头似是故意地要将我们支开呢。”丽莎的眼神中闪动着少女不该常有的锐利，“而且同时派出多是教廷中年轻的一代神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