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情,那你就先回去吧。对了,正有事情要你带个口信。”甘游果断将话题引开,突然说。
“愿听典座吩咐,您尽管说。是什么口信,带给谁?”
“你来之前,寺院西堂明心法师来我这一趟。和你之前的判断一样,西堂对我十分渴求,我也就顺势投入他手下了。”甘游淡淡说着,脸上带着一丝不甘。
“不过,这西堂也是不好相与的,开口就要了我一个投名状。将我本来预定给李沛的饭头职务,给要了去。你也是机灵的,等下午做哺食,就抽空对李沛好声解释一下。”
安排完,甘游大手一挥,就将方皓泽放走了。
第二十章游说
才被打发出来,方皓泽算了算时间,也快到斋堂准备哺食的时刻了,就一路往斋堂走去。
对即将要传达给李沛的话,方皓泽心中一阵喜悦,这正是游说李沛与甘游离心离德的好机会。
他压抑住内心的情绪,保持住平静的脸色,不让寺中的僧人和沙弥们注意,很快就来到斋堂的后厨之中。
巧了,今天几位厨工没有同时到场,李沛早来了一会,正独自在斋堂的一张桌子前,惬意地喝茶。
端着茶杯,李沛也注意到方皓泽从外间踱着步子走进来。于是就开口问:“观城,你今日不是接待咸丰米行了吗,这会怎么来后厨了?”
他方才一杯热茶下肚,气色舒畅,紧接着又对方皓泽招呼:“快来喝杯茶,这可是甘老大赏下来的,产自青云山,十分难得。”说完,他就给方皓泽倒了一杯。
方皓泽接过茶,笑盈盈地坐在李沛的对面,就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才入口,他差点一口喷了出去,好险才硬生生地压住,将一口茶水咽下。
低头一看,这所谓的好茶,原来大多是碎叶末。心里就暗暗道:“这甘游对待手下,也真是太苛刻了,平时还常常找李沛几人收钱,送的人情却这么不堪,真是贪婪成性。”
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下,方皓泽脸上带笑说:“春日百花艳,茶香最风华。这季节,正是明前茶出产的时候,难怪这么香。”
所谓明前茶,乃是春茶的一种。但凡茶叶,以春茶为贵。这其中又有明前茶和雨前茶两大类。分别是在清明前和谷雨前采摘,历来有有“一两春茶一两金”的说法。
不说方皓泽这身体前主人,也有过锦衣玉食的经历,方皓泽更是尝过日伏茶这样的绝世珍品,对茶叶自然能娓娓道来。
得到了方皓泽的称赞,李沛也满脸得意:“甘老大送了一些,叫我平时尝尝。”
这种得意情绪,正中了方皓泽的心怀,欲抑先扬,在情绪最高涨时泼一瓢冷水,想必可叫李沛,对甘游的愤恨记得更深。
他淡淡一笑,才开口说:“可惜,春茶虽好,但典座送的这些,都是碎末。真要论价格,也不过是一百文就能买到一斤,在茶楼酒肆中,这种碎末茶,倒都是免费赠送的。”
说完,方皓泽看了一眼李沛,又装做失口道:“李大哥莫怪,我也不过是想起从前在家中喝到青云茶,一时感概,触情生情,不是说这茶叶不好。”
此刻,李沛脸色也有点不虞,不过听了方皓泽的解释,还是忍住了。他脸颊微红,只是低着头,又往口中灌了一杯茶水。
这种喝茶的方式,全然没有雅意,在行家的眼中,可被谓之“牛饮”。
但方皓泽并没有停住话题的想法,又继续说:“说来,我刚刚也去典座那有事,我去的时候,他也在品茗,杯中留了一些茶汤。我看那茶叶饱满,色泽翠绿,芽尖肥硕,倒是正宗明前青云茶。”
也是方皓泽眼尖,看到了甘游刚刚招待明心法师的茶水。结合李沛的话,立刻就知道了,估计甘游买了一些好茶叶,把店家送的一些搭头,尽数丢给李沛做人情。
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些意思,蕴藏在话中,悄悄地送给李沛。
后者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也是懂得人情世故,听到方皓泽的暗示,就知道了意思,心里就对甘游生出一股气愤。
将手中的被子往桌上一放,李沛脸色绷不住:“我也是个粗人,不懂品茶。往常家贫,连茶叶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倒叫观城看笑话了。”
“李大哥何必自贱,人不能生而知之。”方皓泽将对方的情绪收在眼中,语气温和地劝慰。“我虽然年纪小,但经历过破家之难,悟出了一个道理,豪杰总在行伍间,大恶多在庙堂中。”
自顾自地又添了一杯水,方皓泽又慢慢开口:“像李大哥这样的忠诚厚道之辈,才最是难得,典座得了你的投效,应该珍之重之才对的。”
“甘老大待人,多年来也就是如此,我也是无可奈何惯了。”李沛脸色略有郁郁,对方皓泽的话生出了几分认同感。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多年来在甘游手下的种种经历,竟生出了几分所托非人之感。不说平时克扣自己,收取孝敬了,连送点人情,都是这么卑贱的东西,平白受了新人的取笑。
方皓泽心思敏锐,察言观色之下,感觉自己添加的火候也快差不多了。他继续啜了一口水,任凭苦涩入肚,才缓慢将茶杯放下。同时,直视着李沛开了口。
“李大哥,我刚刚从典座那回来,也带了典座的一段口信,此时无人,正好要跟你说。”
感觉到方皓泽一脸正色,李沛也不由地端正身体。
这位汉子被方皓泽一盯,突然感觉,有一丝不安。“甘老大到底传了什么吩咐?莫不是这个月又要增加孝敬了?也难怪,他最近正缺钱呢。”李沛在心里嘀咕,倒没往别的地方想。
轻轻咳了一声,方皓泽就说:“你也知道,典座在清福寺中没什么根基,以前也就是饭头。所以这次升了典座后,他找到西堂明心法师,投靠了过去,这也是好事。”
“嗯,你说的没错。只有甘老大站稳了脚跟,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李沛得了这个消息,心情才放松下来,他不明白方皓泽怎么做出那种严肃的态度,心里就腹诽:“我当是什么事情,这样一来,甘老大的地位稳固了,对我可是好消息。他一早就答应过我,等他正式赴任了,饭头就留给我做了。”
想到这里,李沛脸上就掩不住欢喜,眉眼间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脸庞了。
方皓泽淡淡地将李沛的表情收在眼中,心中冷笑,嘴上就开了口:“可是既然投了西堂,典座也要有所表示,这头一个,就是将预定给李大哥的饭头职位,交给了西堂安排。”
听到这句话,李沛脸上的喜悦突然定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方皓泽就继续开口:“西堂手中也有不少库头之类的,我估计是有一位要来我们大寮之中,做大家的领头了。”
直到此刻,李沛的一张脸上,笑容全数收了,终于变得铁青。
第二十一章动摇
气氛很沉默,李沛也不是有城府的人,突然间,他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猛地掷到地上。
“啪”陶制的茶杯,一落地,顿时四分五裂。再看李沛,脸上原本铁青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一些。
他闷闷地坐着,口鼻不住地呼哧呼哧,胸膛起伏不平,显然情绪仍旧很激动。
方皓泽没有说话,淡淡地看着李沛,眼看着他逐渐冷静下来,才终于开口说:“李大哥稍安,我相信典座也并不愉快,但现在形势比人强。”
一边说,方皓泽还一边站起身,走到李沛的面前,右手放在其肩膀上道:“你想,西堂既然开口了,典座除非用大力气,不然也只能明哲保身,将原本许诺给你的位置,拱手让出。”
“可是,这原本是我的,甘老大怎么如此不顾我们呢?”受到方皓泽言语一激,李沛也开口说道。
他在心里,可是有一万种委屈,不仅仅是委屈,还有怨恨。除了怨恨,还有一些自怜。“我怎么跟了这样的人,干了许多年?”
突然间,李沛冒出这个想法,下一刻,一颗心就犹如猫爪一般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方皓泽偏偏也在身边安慰:“我也十分理解李大哥,但是既然典座已有了选择,那我们除了接受,还有什么办法?”
“说起来,我也为李大哥感到不平。毕竟你也是典座的贴心人,忙前忙后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机会。就这样被典座拿来买了自己的平安,实在略有点寒心了。”
这一番赤果果的挑动,原本不是方皓泽的性子,但他担心要是不说直接一点,李沛这粗鲁汉子,不一定能下定决心,对甘游生出反意。
“你说的简单,我们这些人,说白了在清福寺中也是毫无地位。真要恶了典座,他也有的是办法将我赶出寺。”李沛这时候也冷静一点,语带不甘地反驳。
这时候,李沛心里已经认同了方皓泽的观点。
“是啊,李大哥说的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方皓泽点了点了头,一脸认同的表情。不过他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话:“我祖上就是官宦之家,家里有一句话啊,我倒是很想跟李大哥分享。”
“什么话?”李沛抬头,看向方皓泽。
“良禽择木而栖。”方皓泽眼睛一眯,吐出了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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