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醒法师 (木木狂歌)

但这一刻，凯撒忽然听到啵的一声响，很是清脆，好像是鸡蛋破碎了的声音。

意识空间支离破碎，即将浮现的真相再次退入黑暗之中，记忆并没有回到凯撒的脑海里。

他的眼前一阵光影闪动，让人感觉恍惚和眩晕，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视野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眼前还是芭芭拉的脸。

这张脸精致依旧，美丽依旧，也悲伤依旧。

脸蛋很白，一是因为本身就很白，还因为脸上现在被红色的鲜血溅到了，反衬之下，芭芭拉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了。

这是凯撒的血。

他有些艰难地低头，看到的是血肉模糊的胸膛，还有被一颗破碎的心脏，刚才的啵的轻响声，是芭芭拉的力量将凯撒的心脏轰爆的声音。

是，凯撒在最后的关头，了解到了自己被紫荆军克制的理由其实和圣骨无关，甚至那圣骨的气息反而让凯撒感到亲切熟悉。

但他终究还是要死了啊，了解到真相的一刻，也是陨落的一刻。

“不要啊！！！”龙琪琪的悲鸣声传过来，凯撒却听不真切了，感觉那声音忽近忽远的，很是飘渺虚幻，引得凯撒的意识和灵魂慢慢从体内飘飞出来。

灵魂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智慧种族都深信不疑。

龙族认为他们的灵魂流淌于血液血脉之中。

古典魔法师认为他们的灵魂根植于魔力源泉的最深处。

森林族从古代德鲁伊时代就古老相传他们的灵魂并不存在于体内，而是寄托于族中的那颗泰摩古树。

而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来自高等级位面的战斗法师们，他们不知相信灵魂的存在，更已经验证了他们的灵魂就存在于心脏中的元素水晶之中。

凯撒从来没有真实感受到自己的灵魂的具体存在。

职业者的内视能力可以看到体内的脏器骨骼，但绝对看不到灵魂。

然而此时此刻，生命即将划下休止符的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灵魂的存在――

破碎的心脏之中，有一个世界，茫茫虚空中的平台，祭坛、火焰、还有深入虚空中的长长阶梯，凯撒一直不明白龙醒之地究竟在什么地方，原来就在他的内心深处。

凯撒的灵魂，就是这个世界，这个龙醒之地。

或者说这个世界是他的灵魂的载体，他的灵魂融于这个小世界中的每个角落。

龙醒之地并不是凯撒可以去到的某个地方，并不是某个只对他开启的神秘之地。

龙醒之地，就是凯撒自己啊。

随着灵魂，或者说龙醒之地携带着凯撒的意识与意志，从身体脱离开来，那具被芭芭拉一拳轰穿的身体，立刻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灵魂是决定一个人生命根本的东西，灵魂都不在了，即便身体的生机还没彻底消散，但在职业者的眼中，这就是彻底的死了。

“所以我就这么完了？”凯撒苦笑着，倒不觉得特别难过悲伤，只是有点茫然，无所适从。

毕竟谁都没死过，第一次死，感觉还是挺特别的。

尤其是凯撒的灵魂和意识还很清楚，并没有因为脱离身体的承载而飞快地被这个世界的力量所碾压成齑粉。

但很快，凯撒意识到不对劲了，因为按照任何种族的理论，灵魂离开身体之后，如果没有特殊的保护手段，都会很快消散。

身体是船，灵魂没有船的承载，根本抵受不了这个世界的风浪。

但凯撒怎么感觉自己现在完全清醒，没有丝毫困倦，清楚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芭芭拉放在地上，凯撒居然有种旁观者的漠然和清醒！

“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凯撒很困惑。

事关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直到今天都没人能完全说清楚的灵魂，凯撒也显得一筹莫展，即便他是掌握规则的强者了，但和真正洞悉这个世界，还隔着太过遥远的距离。要知道修炼的顶峰是根据世界所能承载的极限而定的，这个世界的极限或许是传奇，或比传奇更高那么一些。但真正去森德洛那样的顶级位面，就会发现传奇不过是修炼的开始。

凯撒不了解为什么自己的灵肉都已经分离了，身体都已经僵硬了，意识还没有消散。

然后，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得让他心头都会为之一跳的声音――如果他还有身体和心脏的话――咿呀，咿呀。

章七十七 侵占
咿呀咿呀。

龙醒之地中，最中心的祭坛火焰里，小龙似乎还在沉睡之中，双眼还安详地闭着，但它好像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什么，轻轻地呢喃着。

那熟悉的声音，真的让人说不出的安心，而且似乎真的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脱离肉身之后稍微有些不稳定的龙醒之地，彻底稳住。

天青色的祭坛之火燃烧得更剧烈了。慢慢舒展开自己的身体。

半透明的火焰之中，可以看到小龙在慢慢睁开双眼的同时，优雅地将自己蜷缩沉睡已久的身体舒展开来。说来奇怪，它看起来分明不过半米长，小小的，肉肉的，很是可爱，而且一开始伸展身体时，还有些伸懒腰的懒洋洋的感觉。

但当它真正张开并不如何宽广的双翼时，那感觉，竟好像一位君王的觉醒，

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咿呀。

又是一声轻唤，但已经不再是可爱的呢喃了，而是一种伟岸生灵在发出吼啸的感觉！

小龙真的已经沉睡太久了，如今凯撒还没有恢复全部记忆，否则他一定会清楚地感受到小龙和从前的变化，简直天差地别。

接下来的事情，老实说，和凯撒的意志并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惊叹着，然后旁观着。

小龙苏醒后，忽闪着翅膀，从那燃烧的祭坛火焰中飞腾而起。它的眼睛变成了完全的天青色，如那火焰颜色一般无二。

然后它发出了第三次叫声，双翼挥舞间，无形而磅礴的力量挥洒出来，竟裹携着整个龙醒之地、包括凯撒的意志，朝一个方向飞扑而去――

摩迪！

龙醒之地被小龙带着，一头撞进了摩迪的身体里！！

此刻全场的注意力都还在死去的凯撒的身体身上，龙琪琪还在悲伤绝望地嘶吼着，芭芭拉刚刚将凯撒的身体放在地上，默然无语，其他幸存的极少数的紫荆军的成员，残的残，伤的伤，望着战场中心那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却给他们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恐怖记忆的凯撒的尸体，沉默失语。

没人注意到摩迪这边的异变。

龙醒之地并不是简单地撞上了摩迪，而是撞进去，透入胸膛，直插心脏，最后一路深入，狠狠闯入了心脏最中心的那块元素水晶！

“见鬼的，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小龙和龙醒之地这个不速之客，摩迪的灵魂在尖叫。

他知道凯撒快死了，也知道凯撒可能会想拉他垫背，所以他谨慎地选择在最后关头退开，而让其他成员去承担被凯撒临死反噬的危险。

不得不是这是一个野心极大且心思深沉的人，他曾经没有足够的天赋，如今拜圣骨之赐拥有了接近“初代”的血脉纯度，本来绝对可以在这个世界上闯荡出一番名堂。

但他真的没想到眼下的局面。

也不怪他，因为没人能想到，凯撒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凯撒清楚知道的是：摩迪的灵魂在尖叫声中，被龙醒之地直接碾压而过，就好像被巨山碾过的鸡蛋，

螳臂当车，根本不堪一击。

破碎的灵魂碎片四下飞散，从中凯撒看到了许许多多摩迪曾经的记忆和经历。

出生，成长，上学，成熟，训练，恋爱，失恋，奋斗，失败……短短刹那，就好像经历了摩迪的一声。

凯撒努力在这些碎片中寻找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也就是之前摩迪提到过但没说完的那个“百年前介入南北战争的神秘的第三方”，但很遗憾地是并没有寻找到，那些灵魂碎片就粉碎到再也无法辨识的地步了。

凯撒的意志自然而然地散布开来，全面接手了这一具被圣骨深度改造过的身体。

事实上，除了本身就来自于森德洛的大统领和门徒之外，摩迪的身体，应该是这个世界上血脉最纯正、也最接近真正的纯血完整的战斗法师的身体了。

这样的身体当然是强横的，强横到排斥各种外来的有形或无形的力量。

但凯撒在接管身体的过程中，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抵抗，只有摧枯拉朽般的绝对的征服。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圣骨的力量在涌动，那力量化为一道道长索，链接起摩迪的身体和龙醒之地，建立起龙醒之地对这个身躯的绝对统治。

这样的感受让凯撒感受到了力量所带来的愉悦，却也让他感到了一丝迷茫。

凯撒清楚地明白，摩迪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也明白自己和意志与这具身体所建立的关系，并不是融合，而是一种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