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 (一指城空)

　　马大哥口味怎么这么重！
　　但是沐风这句话，在捕蛇人耳中却如一根尖刺，他没有按照沐风的话去做，也没有出声，沐风的这个要求像是狠狠地刺激了他，他身形一震，手中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
　　“无论你们是谁，今天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捕蛇人怒吼一声，突然朝着沐风扑过去，手中寒光闪烁，从沐风的腰间划过，沐风只是略微一闪，便躲过去了，反手又是一剑劈在了捕蛇人的后背。
　　然而捕蛇人似乎毫无感觉，扭了扭脖子，身子下蹲，再次朝着沐风冲了过来，这次沐风有了准备，提前闪开一大步，舍神剑大开大合，洞中一道很长的幽光闪过，捕蛇人的手臂便被砍了下来。
　　“马大哥……”
　　“啊！”捕蛇人终于叫出了声，不过从声音的分贝来看，更像是被菜刀伤了手指，而非被人砍掉了手臂。
　　崔莺莺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几乎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内心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几天前，被魔兽和森林狼追杀的日子，掉进无限恐惧的地狱。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恐惧来自将她从恐惧里拉出来的男人。
　　“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感觉？”沐风眼神十分古怪，露出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微笑，他仔细看着捕蛇人的创口和地上的手臂，心中几乎确定了某件事情。
　　捕蛇人冷笑了一声，开始解开头上的布条，当他头部彻底露出来时，崔莺莺被震惊得合不拢嘴，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的内心已经麻木，不知道该害怕还是恶心。
　　那是一颗不属于正常人的脑袋，头顶没有一根毛发，灰白的皮肤上有很多连贯的伤疤，像是蜘蛛网一般；脸部臃肿，隐约可见里面的白色脓血。
　　“怎么样？”捕蛇人那张因为发炎而变形的嘴唇动了动，“是不是很可怕？”
　　这一幕虽然十分吻合沐风的预料，可是他似乎并不喜欢看到，昔日的回忆如潮水般在他脑海弥漫，往事令人不堪回首，当初要不是陆杰，他本来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就是改造人！
　　他们的身体温度很低，而且没有感觉，只有不断从皮肤里流出的脓血和臃肿的身体，这就是改造人的悲哀，但是沐风并不会同情他们，因为他们尽管十分不幸，但依然有人性，有人性就有丑恶。
　　沐风似乎在走神，这对那名改造人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突然发起攻击，像是一头饿狼，手中匕首再次朝着沐风腹部捅去。
　　沐风瞳孔收缩，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舍神剑再次在昏暗的洞穴中拉出一道长长的亮光，只听见身后“噗通”一声，这次改造人的一条腿被直接砍断，倒在地上，身体不断蠕动。
　　他看向沐风，眼中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无法发泄的愤怒，似乎还有一种解脱的喜悦。
　　“等一下！”崔莺莺终于走了进来，“别杀他好吗？”
　　改造人震惊地看着崔莺莺，然后他眼中充满了恶毒的愤怒，突然变得疯癫起来，骂道：“我不要你同情，来吧，来杀了我呀！哈哈……”
　　沐风看了崔莺莺一眼，她战兢兢地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崔莺莺摇了摇头，一脸坚定地向前走了一步，道：“我不知道，但是也不能这样杀人呀！”
　　起风了，洞中的腐臭，随风飘香远方，令洞穴外面的蚁虫都无法忍受，纷纷飞向远方。沐风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看着崔莺莺，可是她依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沐风并不想向眼前这个女人解释什么，只是对那名改造人说：“如果告诉我是谁做的，我就让你自己决定是生还是死。”
　　崔莺莺紧绷的脸，终于缓解了一些，她对这个答案显然是十分满意的。
　　改造人吐了一口脓血，眼神居然变得祥和安宁，他看了一眼沐风，说道：“我是半年前来到这里的，本来想顺路采些药材，没想到遇到了他，他……”他的眼中忽而闪现一抹恐惧，“他看起来很年轻，却是一头可怕的恶魔，竟然对我做了这么恐怖的事情！”
　　“有什么原因吗？”
　　“没有，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做完这一切他就走了，这半年来我只能通过蛇毒来维持生命！”
　　崔莺莺身子突然巨震了一下，她几乎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才会用蛇毒来维持生命，而且还有赤练蛇那种可怕的毒蛇。
　　改造人的话像是一颗陨石，突然落在她美好的世界，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将隐藏在世界另一面的黑暗翻了出来，让她的世界顿时黯然失色。
　　而眼前这个男人……在面对那些黑暗时，却如此的平静，似乎他就是从黑暗中长出来的。他是谁？他又有什么秘密？她不停地想这些问题，竟一时难以自拔。
　　“他……”沐风脸上有些迟疑，“他是不是很……很特别？”
　　改造人居然露出不屑的笑容，淡淡地说道：“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能不特别吗？”
　　沐风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内心平静了下来，问道：“你的选择是什么？”

第八章 落花流水

　　“杀了我！动作麻利点，我想早点结束这一切。”改造人如此说道。
　　“你……”崔莺莺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改造人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这是她是没有预料到的，因为她始终觉得会出现另一个结果。
　　然后，她又把目光转向沐风，然而他手中的利剑已经落下，毫不犹豫地朝着改造人脖子砍去，很快也很凌厉，没有一丝痛苦。
　　“你……”
　　崔莺莺看着改造人的滚落的脑袋，脸色煞白，沐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安静地将舍神剑收回背后的皮囊中，一句话也不说。
　　沐风并没有理会崔莺莺，甚至高明地避开了她的目光。然后开始在山洞里找寻什么，很快他将视线锁定在某件东西上，一颗拳头大小的鲜红石头，在火光下发光。
　　那是赤练蛇的蛇冠，赤练蛇虽然不强大，然而能够形成蛇冠的十分稀少，而且赤练蛇冠有很多妙用，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走吧，我的时间可是很紧的。”
　　沐风收拾好蛇冠后，直接朝着洞穴外面走去，崔莺莺似乎有话要说，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如果我是老天爷，我就每个人都安排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可惜我不是，我要关心自己的生存。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要杀他的话，这就是答案。”沐风一边走一边说道。
　　崔莺莺虽然有些愕然，但是她选择继续沉默，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十分开心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我马上就要回家了，真开心啊！哎，马大哥……”
　　“什么？”
　　“你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
　　崔莺莺像是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心情好的不得了，竟然边走边跳，看起来十分欢乐。
　　沐风略一沉吟，道：“当然是去赚钱啊。”
　　“啊……”崔莺莺露出十分愕然的神色，“可是这里多危险啊！”
　　沐风无奈地摇摇头，崔莺莺的出身他猜了个大概，也许是某个门派或者家族的小姐，自小娇生惯养，没有见识过世界的残酷，不知世间艰辛。
　　“对我来说，没钱更可怕。”沐风淡淡地答道。
　　崔莺莺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当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硬是把话咽了回去，悻悻然地跟着沐风，显得心事重重。
　　当日黄昏的时候，两人距离古道还有三十余里，两人又走了一段，直到夜色很深的时候，才停下来，找到一处地方歇息。
　　也许是靠近古道的原因，这里的野兽几乎没有，十分安静，只是偶尔会有几声虫鸣，在空旷的林间回荡，月光已经没有前几日明亮，挥洒下来，令人陶醉。
　　而此刻两人都没有睡意，沐风漆黑的眼睛显得十分深邃，望着林间，似乎里面一个微小的变动都能被他发现，崔莺莺甚至觉得，他会瞬间冲出去，解除那些危险。在她心里，他即使这样一个男人。
　　“马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崔莺莺缩了缩脖子。
　　“有什么就问吧！”沐风的语气很平静，眼睛依然望着森林里的黑暗。
　　“我觉得你很特别……”她的脸有点发烫，“身上似乎有很多东西，我从没有在我那些师兄身上见过，就像是了……恩……该怎么说呢，……”她陷入苦恼，因为她无法准确地描述心中的感觉，可是她又想迫切地讲出来，这令她变得紧张，焦虑。
　　可是，还没等她讲完，沐风已经融入黑暗中，似乎带起了一阵微风，灌木发出窸窣的声音，然后远处的月光下，幽光一闪，一声短促的惨叫发出。
　　崔莺莺这次居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沐风回来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什么？”崔莺莺好奇地问道。
　　沐风淡淡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一只野狗而已，哎，你刚才要问什么？”
　　崔莺莺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微笑，抱住自己的膝盖，道：“其实没什么。”
　　***
　　翌日清晨，当天空稍微放明的时候，二人便出发了，崔莺莺这次沉默了一路，看起来没有太多的回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