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 (一指城空)

　　“哼，黑魔天牢签下条约，不是皇卫军签下，我皇卫军只听从帝君一人的命令！”皇甫城似下定了决心，伸手就要去拿将旗。
　　“铛……”
　　一道悠扬的钟声突然响起，从天边传来。
　　这是月台上的一口古钟发出的，那口古钟一般只有在午夜的时候才会响起。
　　“月台出事了！”所有将领都是大惊失色。
　　因为这次黑魔动乱，四十三万皇卫军调离月台，只留下十万精锐守护，这本就是一招险棋。
　　帝君在冒险，公孙文正和他皇甫城也在冒险，他们都在赌，用皇室的安危换取黑魔天牢不破。
　　如今黑魔天牢破了一点儿，神机门也没有攻破黑魔天牢，放出所有囚犯。
　　但是，他们还是赌输了！
　　钟声在不该响起的时候响起，而且一连九声，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宛如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是……帝君仙逝了？！”皇甫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九道钟声只有在一代帝君陨落的时候才会响起。
　　巨大的轰鸣声震动大地，那是皇卫军跪下时发出的。无论他们身在何处，只要听到这九道钟声，便面朝月台跪下，低首默哀。
　　“到底是谁做的？”皇甫城发出一声怒吼，身体突然拔地而起，朝着月台而去。
　　※※※
　　“帝君都死了？”风不渡从战场逃出不久，便被那九道钟声所震惊。
　　帝君死了，对皇室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可究竟是谁做的？
　　“帝君死了，对所有人都有利。首先是皇室衰竭，圣院与居贤山坐收渔翁之利，就连那刚当上储君没几天的云长天也要晋位新帝君。”
　　如此大快人心的事，他本该额手称庆，大声欢呼：“死的好！”
　　“云瑶一定很伤心吧？”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说。
　　正是伤感时节，背后却是传来一个急促而仓惶的脚步声。
　　“风不渡，不好了！”
　　风不渡回头，原来是那日神秘离去的黄东瓜。
　　见黄东瓜开口便是如此晦气，他连忙“呸”了几声，没好脸色地问道：“什么事不好了？”
　　“是，是……”黄东瓜急得舌头打结，“是连飞城，他们抓了连飞城！”
　　“什么？”风不渡大惊，身体猛地一震。
　　“是谁？在哪里？”他抓着黄东瓜的肩膀。
　　“在那个，叫赌鬼湾，月台里面。”黄东瓜手忙脚乱地比划。
　　风不渡不知为何，只觉脊背一股刺骨的寒意升起。
　　“居然是那里！”他怔了片刻。
　　赌鬼湾，传说有无数厉鬼潜伏。
　　凡过往者皆要入局，凡入局者皆需生死相赌！
　　而半年前，他在那里开了一场赌局。
　　“为什么是那个地方？”他有些失神，“难道我在那里开了局，如今还偿还了么？”
　　黄东瓜急得直跳，不停地催促道：“你倒是快拿个主意啊，那个人可是一个真正的魔鬼！”
　　风不渡看的出来，他对自己口中的“那个人”恐惧到了极致。“你拿着这串念珠，向南走有一个御剑山庄的地方，去找一个叫蒋信的人，然后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那你呢？”黄东瓜问。
　　他呆呆地看着黄东瓜，脸上露出一抹平静的笑容，说道：“我必须及时赶过去，那可是我的兄弟啊！”
　　※※※
　　“赌鬼湾，赌鬼湾，恶鬼压身永难翻！”
　　这是在帝都坊间经常流传的歌谣，又像一条可怕的诅咒，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那里如同往日一般安静，只是漓江上那座古老的城堡上，曲肖死前烧毁的城墙，依旧那么的触目惊心。
　　这一切都像是只有他才能懂的暗语，提醒他每一刻都不要忘记，他曾经在这里开了一个局。
　　“现在，该由我亲自偿还了！”
　　天气似乎开始转暖，漓江的冰也开始解冻，城墙上那幸存的苔癣又开始蔓延，将空气都染成了鱼腥味。
　　九龙千机发出细高的金属颤音，没有丝毫掩饰。他阔步踏上古老的青石阶梯，朝着城墙的另一端走去。
　　城墙的尽头有一道门。
　　门原本是一个墓室的碑，后来碑被人推倒了，里面则弄成一个屠宰场。
　　那个屠宰场，就是再凶恶的厉鬼也不敢踏入半步！
　　

第095章 旧人（1）
　当那道红衣女子的身影落入他的视线时，他没有太多的惊讶，踏过最后一道台阶，静静地等待什么。
　　红衣女子立身于要塞的另一端的一个城垛上，她的身后就是那个墓室的门。他凝视着曾经被熔岩覆盖的地方，出神。
　　细高的金属颤音让空气都在颤抖，超越人类听力的极限，让人无法理解。
　　曲婷将脸庞侧了过来，看着他：“半年前，你在这里杀了我的哥哥，我父亲曾经说过这种武器，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
　　她的脸上很平静，没有丝毫感情波动，似乎她口中的兄长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我不仅杀了曲肖。就连真火尊者都死在我的手上，我还记得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天气很冷，就连他的真火都无法改变什么。”风不渡很平静地讲述着。
　　曲婷曼妙的身子突然挺了挺，本就高傲的她也就愈加高傲了。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她说。
　　“是什么？”
　　“你本可以就此逃走，但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曾经一直在逃，但是我发现无论我逃出多远，都会莫名其妙地回到原点，后来也就懒得逃了！”
　　她不理解。
　　“况且，”他又说道，“我认识他很久了，比认识你还要早几年。”
　　“你在说什么？”曲婷因为不理解而开始愤怒，这点从她剧烈起伏的胸脯就可以看出来。
　　“那几年，”他继续说道，“是我最快乐的几年。”
　　“闭嘴！”她想打断他。
　　“……我记得那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去偷酒，弄得那帮土匪头疼的不得了，最后土匪们实在受不了他的折磨，把整个山寨都让给他，他也就在那里当起了山大王，”他开心地笑了笑，“其实只有我知道，他只是为了酒，哈哈，雪原军的人都嗜酒如命！”
　　“原来你是为了他来的？”曲婷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又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他曾经见过那种表情，冷漠而又无情。那晚的事情至今还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在那张餐桌上，她的剑插在一个无辜的伙计的胸膛里。
　　“可是你来晚了！”她疯狂地笑了笑，“现在他们已经开始了，不过要是你跪下来求我，等他们都结束了，我可以让你看看他的尸体。”
　　风不渡脸色已经铁青，而曲婷则疯狂地大笑，那是一种扭曲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知道，风不渡此时一定痛苦极了。
　　她一直从折磨别人的经历中获得无比愉悦的快感。
　　“嗡嗡！”
　　金属颤音突然变高，五条金属龙从不同方向冲出来，宛如可怕的毒蛇，闪电般朝着曲婷的身体各处咬去。
　　曲婷体内鲜红色的玄气突然喷薄而出，无数火星在周围空间爆炸。在那层宛如实质的火中，金属龙硬是寸步难行，发出不协调的颤音。
　　“若是他死了，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风不渡冰冷声音，宛如地狱的恶魔，说到做到。
　　“呵呵，前提是你能在我手中活着。”曲婷冷道，“我可不是曲肖或者真火尊者，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带着最可怕的毁灭之火，燃尽这世间的一切！”
　　那火似乎真的不一般，整个要塞都在快速融化，即使厚重的月台也被烤的漆黑。
　　“我要让你变成一堆黑炭！”她疯狂到了极致，似乎“黑炭”两个字就是她眼中的终极毁灭。
　　“你把我燃成灰烬都没有问题！”风不渡嘴唇动了动，“可是你能做到吗？”
　　“没我什么我做不到的，我可是火皇的亲传弟子！”曲婷一声冷喝，漫天真火降下，不过片刻漓江便开始沸腾起来。
　　她这手段和实力都比当初的真火尊者强太多，不愧是圣院十大高手之一的火皇的亲传弟子。虽为假气大圆满，但足以轻易毁灭一般洞天修士。
　　风不渡收回五条金属龙，略微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毁灭吧！”他神色突然一凝。
　　所有玄气尽归体内，衣袍失去了玄气的庇佑，被瞬间点燃，不过还没等火势蔓延开来，便被一种可怕的力量扑灭。
　　天地似乎都黯淡了下来，死寂的黑火不断涌出来。
　　黑火所过之处，无数魔尘缓缓降落，宛如燃透的灰烬一般降落，而那被燃烧的，则是黑火所触及的一切。空间、时间以及道似乎都无法幸免。
　　“这是……”曲婷身子猛地一震，望着风不渡的黑火，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而绝望的大喊，“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曲婷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内心深处那道封闭已久的门突然被打开，彻底陷入疯狂之中。
　　风不渡怔了一下，这一幕似曾相识。唯一不同的是曲婷已经拥有了可怕的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