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气修真,名山大川多不胜数,寺庙供奉佛祖度化世人,修行非修炼,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二位施主皆有佛缘,往后以佛心化怨念,以怨念炼佛心,乃知佛可化魔,魔可成佛,佛即魔,魔亦佛。”
主持迎面而来擦肩而去,高垣与梅若雪停步回头,等主持身影转过殿宇,两人不约而同弯腰施礼:“弟子受教。”起身时四目相对,高垣苦笑摇头,梅若雪摇头不语,主持的话两人都没听懂,但半日来你气我、我恼你的尴尬再无分毫踪影。
“我带两个人能传话就行,你领其他人留下。还有,营地在节前会好,军官也要到任,别让去小院烦我,接了男兵直接去营地,将各府护卫打乱重编,呵呵,我恶名在外,短期内没人敢闹事。还有,节日多买肉少买酒,军饷预支三个月,节后再开始训练。你最好有所准备,除了训练和打仗,其他事我都不会管。”
高垣说完就走向寺门,等梅若雪意识到还没按军规应命,耳中只有远去的马蹄声,破军营日常事务全压倒了自家肩膀上。
高垣回到小院时,李长弓、李子辉和温轻寒已喝得半醉,管家要重新准备酒菜,他让添副碗筷就行,狼吞虎咽忙于饱肚子。
扔下筷子端起酒杯,高垣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温兄,明天你就去凌波标营,转告仇校尉两句话,第一句:仇教官,高垣要领骑马步兵去打仗,想借一队骑兵。第二句:刀疤脸,高垣快有孩子,该叫你师祖还是师伯。”
持军部令牌就去传两句话,一句与公务还不沾边,温轻寒接过令牌笑道:“我该去督察院举报你假公济私,还是要感谢给了探亲机会,呵呵。”高垣自斟自饮,脸有笑容而话语没玩笑成分:“有公务无私情,不说第二句话,刀疤脸绝不会把骑兵队借给我,怕李长弓和李子辉给带坏了。”
“你官大,随便说,小爷不在乎,子辉,喝酒。”
“高垣,骑兵斥候队我当队长,要不答应,回刑部大牢去。”
高垣酒杯停在半空:“好梦易醒,我借标营骑兵队,要用来训练护卫。去骑兵斥候队,大材小用了,去做骑兵标长。”
“高兄,轻寒所学从未涉及军务,武艺虽说尚可,领兵实非所长,待中军抄写文书吧。”
“光抄写文书,我三人何必去请你。曾说封地如圈虎牢笼,所以我请你参与谋划军机,想方设法去分化瓦解敌军士气。在军营中称呼乱不得,以后就叫你温参谋,巡长衔,别嫌官小。”
李长弓酒杯顿在桌上,嬉笑道:“轻寒刚来就巡长衔,我该升标长了。”高垣点头应允:“暂代骑兵标长,能否去掉暂代两字,嘿嘿。”
“按军制,每营只有一个骑兵标,你多设一个,战马从何来?”
“破军营全骑兵,战马早就准备好,清一色草原骏马。”
四人边喝边聊,所谈全是军务,天擦黑送走三人,高垣正练刀,管家禀报城卫军有个校尉,高垣放下刀去迎客,边走边琢磨,分不清是何来意。
“高校尉,贸然来访,该不会拒之门外吧。”
“哪敢,请——”
在客厅坐下,高垣不知该从何开口,城卫校尉开门见山:“你今天所杀是我营中人,但我不是来寻仇,反要感谢你保住了城卫军的脸面。”高垣脸有些红,人家没责怪,他反而不好意思:“多有得罪,高垣情非得已,请大人莫要见怪。”
“以前不知会赦免死囚,更不知会组建破军营,我和属下有错在先,旨意下达后虽严令不得再犯,但错已成悔之不及,望高校尉能既往不咎。”
高垣终于听出些眉目,城卫校尉沾过腥,但人家开诚布公,话说得够明白,当时死囚不是破军营的兵,圣旨下后再没犯事,高垣胸有怒气却唯有忍耐。
“大人,你能来当面说明,足见不是小人,高垣也就直说了,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但我不想护卫遭受凌辱的消息传出去,于破军营名声倒无所谓,我不能让女兵活在别人淫邪的眼光中!”
“所以今天你残杀主犯而不追查军士,更未将口供呈给军部,也正因如此我才来了,以后如城卫军有人敢散布消息,我照样活剥他的皮。”
“大人,请稍等片刻,我去拿口供,当面毁掉吧,此事莫要再提。”
高垣从小屋拿来笔录,坦然交给城卫校尉,他随手翻了几页,老脸一红撕成碎片,扔进火盆后眼看着化成灰烬。
“高校尉能如此做,我便将军团长的话传给你,要小心李家报复,李浩凡在禁卫多年,心腹之患不得不防。”
“请转告将军,高垣感谢信任。今天,看守长如不是李家的人,我或许不会活剥人皮。”
双方的话都够坦诚,两人出门俨然已成朋友,送客后回到小屋,高垣无奈叹息。多杀几个凌辱过护卫的人很简单,便是城卫校尉,将供词呈给国王,他也逃不脱军法,如此一来消息再难封锁,几百名女兵此后几十年便要活在流言蜚语中。一个小小的校尉,杀不完也不能杀传播流言的人,能有今天的结局,高垣已尽了全力,名义上为死去的五名女兵报仇,何尝不是给活着的人尽量多留些尊严。
请出温轻寒,安顿好护卫,高垣再次深居简出,练刀炼气打坐调息,为报仇而残杀军官的消息传开,护卫遭凌辱的事让遮盖住,京都军民对破军校尉众说纷纭,而当事人身居闹市如同深山,小院的门一天开不了几次。
“郡主嘴上骂高垣残忍,暗地却化解灾难,清儿,猜猜如何说服陛下。”
消息传进翠华宫,华岳换身衣服悄然出门,独自走了半条街,街上百姓很少有人咒骂高垣,书场将他当作大侠宣扬,归来闭口不提教训。独孤英当场踹翻桌案,在梅莲、宇文洁和令狐清劝说下方没有在朝堂上率众御史弹劾高垣,黄昏时走进梅林,将李杰在草原的所作所为详细告知了爷爷。
李府,李浩凡一次又一次踢翻茶几桌案,两个弟弟死在高垣手中,此仇不报李家有何颜面在京都立足,仇恨蒙蔽住双眼时,有人及时送来了关怀,阴谋在堂而皇之的借口下酝酿,可惜梅林中有两位老人看得更清更远。
“圣旨:禁卫前营副使李浩凡恪守职责多有勋劳,授游击将军衔,调任弘逸城主将。”
弘逸城位于帝国北疆,与李家封地毗邻,名义上归帝国郡府直接管理,实际上早成李家势力,升职后看似照顾实则分毫好处没有,一张圣旨断了锦绣前程,将阴谋化解得无影无踪,李浩凡只有藏起仇恨,在军部限期到任的命令中离京赴任。
“用柔软的金丝编成缰绳,随时能勒住烈马,既不会扯断缰绳,更不会让烈马受伤。唉,郡主心太软,动手早了点,等他们全暴露,一网打尽才为上策,偏不听我劝,选择纵虎归山的下策,想保全李家,以后会让高垣吃苦头。”
“耍阴谋我甘拜下风,兵法你不懂。”宇文洁翻出弘逸城所在郡府地图,拉来令狐清指点:“骑兵长途奔袭,很有可能趁其不备夺城,守住弘逸城,东海王和临风王的军队休想合势,有利于帝国大军将其分割包围。”
“为何军人老想打仗,不知道会花银子死人吗?”
“废话,不打仗养兵干什么,裁撤一半足够守卫疆土!”
第201章 军人意识
城卫军日夜劳作,节前终于改造好营地,不等梅若雪去领人,主动将监狱护卫转移过去,在外围留下个骑兵营,巡逻队日夜不停绕营转悠。
提请李长弓和李子辉任标长,军部爽快答应,新到任三名标长全是学兵出身,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照例拜见校尉,高垣在小院摆下丰盛的酒宴,席间全无官架子,大碗酒大块肉谈笑间彼此熟络。
“破军营的兵不好带,带好了都是好兵,练兵三位标长多费心。帝国军规必须执行,但破军也有营规,一是战利品必须上缴,由营部统一调配,二是战时不要俘虏,没多余兵力看管,三是不得纵兵扰民,军法严于刑律。”
临别提起营规来,三名标长不大理解但表示服从,高垣也不多做解释,从怀中掏出银票放桌上。“拿回去,破军校尉不收银子佳人,缺的是精兵悍将。”李长弓拿起银票,在一旁帮腔:“拿走,我们跟他打仗,不主动讨赏就算好军官,你们不要我揣怀里了。”
带五名标长去军营,召集起队长以上军官,高垣宣布过军部任职命令,将营规当众讲明后一挥手,军官解散他领两个亲卫走了。
给各标长介绍过亲卫队长,梅若雪冷着脸说道:“练兵事宜各标自行决定,校尉没提我要多说一句,以后如有人侮辱女兵,不死也得残。”高垣将日常军务交给梅若雪处理,她的话就是命令,李长弓带头行礼:“梅队长,我保证服从命令。”梅若雪不领情,冷冰冰扔过来一句话:“抗命,军法无情。”
傍晚,李长弓想回城,在营门前让拦住:“李标长,没有令牌不得出营,否则视为逃兵。”李长弓苦着脸问道:“假日也不能出营?”当值亲卫哨长笑道:“假日?校尉有令:训练三个月,取消军官休假,士兵每月休息三天,但不得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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