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剑神 (不弃明月)

穆绝幽道：“我们这里称剑元为剑魂。”

卓藏锋惊奇道：“剑魂？”

穆绝幽不理会他的惊讶，接着说道：“一个人有魂魄，就是精气神；一柄剑有灵性，而这灵性除了剑本身的品质，更多的是修炼者元气的滋养，如同人的魂魄一般，所以叫剑魂。”

“修行界狭隘的以为，只有将宝剑炼化成元气的形状，才是最高的境界，他们那里知道，一柄剑上的魂魄与生俱来，随着主人的修为越来越强大，可以代替主人行使使命，飞剑斩敌，凌空数万里，就是这样的神剑。”

姚采薇却是无心听这一老一少大谈剑元，心中只是想着卓藏锋是不是当年那个小孩。

当年那个小孩牵着自己的手，给自己编织花环戴在头上，给自己讲故事听，给自己捉蚱蜢，给自己看他腿上的伤痕。

她到现在都能记得，那个小孩的脚踝处有一个很深的伤疤，就像是一个怪兽张开的巨口，他还开玩笑说要吃掉自己。

她依旧记得，在那开得最美的梅花树下，听着他讲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还是在那梅花树下，他不愿意喝那些很苦很苦的药，是自己哄着他，直到答应做他的小媳妇，他才很痛快得喝完药。

那段时光是她最快乐最疯闹的时光，似乎父母都极为忌惮那位叫段千华的老人，以至于很少干涉自己和小男孩玩耍。

后来跟随段千华出去，父母竟然集结许多修行者前来追杀老人，这让她当时愤怒无比。

一桩桩的往事随着年龄的增大，几乎都已经遗忘，但是这个小孩却永远也无法忘掉。近年来随着步世殊走近她的身边，听着长辈们夸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总会不由自主想起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叫自己小媳妇，自己则叫他小猴子。

卓藏锋此刻明白剑冢所谓的剑魂跟剑元一般，只不过剑魂的称呼更适合墓地，而剑元这个叫法更适合修行者，原本是一个事物。

穆绝幽继续说着，“若想将这把剑安然埋葬在那位贺先生身边，那么必须先把剑上带有你本身的元气消融。”

老人的目光中依旧带着不解的神色，“我实在不清楚你是用什么方法，能把一个大剑师元气驱散？就像鸠占鹊巢，你的元气占领这把剑，所以你才是这把剑的主人。”

老人生怕他听不懂，继续斟酌用词。

“从法理上来说，这把剑是那位贺先生的，但是在修行者的角度来看，这把剑应该是你的。”

卓藏锋暗道惭愧，“晚辈从来没有把剑据为己有的意思？”

穆绝幽哈哈笑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神剑有心，元气识主。”

说这番话时，老人的目光有意在姚采薇身上停留，目光显得意味深长。

因为此时姚采薇一直望着卓藏锋看。

而且她望着卓藏锋的目光却越来越光彩焕发，而那明眸中还带着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柔情。

陆地神仙之境的剑冢之主当然对这种目光了然于心。

卓藏锋傻小子一般浑然不觉，依旧望着老人诚恳问道：“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剑上元气驱除。”

穆绝幽疑惑皱眉想了片刻，问道：“你说说第一次触摸这柄剑之时的情形，或者第一次见到这柄剑的情形。”

当时第一次遇到贺碧空，这柄白驹过隙剑就在那位大剑师身旁飞舞，只是那时候他和公主两人中毒未愈，形同瞎子。

想到这里，卓藏锋望向姚采薇，却看到对方正望着自己，目光中有一种令人心动的神采。

他没有多想，迅速把在天道神潭之事和盘托出。只是并未说明是自己体内存有剑元，只说感觉到全身元气涌荡，将白驹过隙剑击在潭低坚石之内。

穆绝幽恍然大悟，说道：“我早应该看出你是剑道谪仙之体，老夫修为不精呀！”

看卓藏锋眼中有疑问，老人解释道：“初次见你，觉得你元气浩大，我想天底下有这般修为的年轻人定然是那位步家公子，后来发觉你的气息中却有极为强烈的段千华快雪剑之剑意，却从来没有想起世间还有剑道谪仙之人。”

说着他走近卓藏锋，将干瘦的手掌放在他的头顶，神识发动，感应到少年丹田气海中无比充盈的天地元气。

这位陆地神仙之境的老人悚然一惊。

“这个世间当真有人能将剑道谪仙之体洗髓伐骨，逆天改命，当真不可思议！”他继续解释道：“剑道谪仙不能修行，在修行界成为弱体，就跟不能建屋的树木一般。”

他说着，把手从卓藏锋头顶移开，显得极为激动，喃喃自语道：“我终于知道那件事情了！我终于知道这剑冢之内九千九百九十八支剑的来龙去脉。”

他目光长久望着窗外的高空，眼神中一片钦佩之情。

“万古剑道悠悠，这真是连天门之上的众神都不敢轻易尝试之事，我说你是万古剑道第一，当真一点也没有夸大！”

第二百零五章 一个清醒人两个糊涂者

穆绝幽奇特的神情举止让卓藏锋与姚采薇惊讶不已。

白发如雪的剑冢之主神情恭谨，口中喃喃念叨的“他”到底是谁？

厅内一个少年，一个少女，都是天底下最聪慧之人，心底下早已隐隐猜出穆绝幽口中之人。

在姚采薇的印象中，段千华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和蔼可亲，哪里有世间传说的那般凌厉霸道。

在卓藏锋看来，穆绝幽对段千华的仰慕发自肺腑，这让他莫名对这位风趣的剑冢之主产生亲切的感情。

天底下所有对老怪物好的人都是朋友。

这是卓藏锋一贯的态度。

穆绝幽发完感慨，依旧隐藏不住脸上的崇仰之情，再望向卓藏锋时，老人的眼神更加温和，但是忽然间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的神情逐渐凝重，似乎在思索一个十分艰深的问题。

卓藏锋未曾料想提出将白驹过隙剑随贺先生下葬，却惹得这个剑冢之主感慨连连，竟然牵涉到老怪物身上。

不过他所说的九千九百九十八支剑，难道那些剑炼化剑元之后都葬在此处？

还有，那些炼化的剑元是不是被老怪物装入“仙玉神匣”，然后靠着师傅的绝世修为，打入自己的丹田气海？

而端坐一旁的姚采薇心里总是在反反复复念叨着，“他是不是那个小男孩？是不是小猴子？”

三人各怀心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卓藏锋是时候打破这种沉默，诚恳说道：“请问前辈，如何去掉剑上的元气？”

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迫切想知道那九千九百九十八支埋葬在此处的剑，但他知道，这些事情需要一个一个来办理，否则会变得毫无头绪。

原本是为了慧月双剑入葬剑冢一事，后来变成白驹过隙剑之上的元气问题，此时又多出九千九百九十八支剑，他生怕再不按照原先事情的顺序办理会越来越乱。

谁知穆绝幽正在沉思中，听了他的话，摆手道：“那个不是问题，暂且莫提！”

卓藏锋无奈，只好按照倒叙的方法把话题拐回到原来的层面上。

“请问前辈，慧月大师的那双短剑入葬剑冢之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穆绝幽再次打断他道：“这个也不是问题……”

终于给卓藏锋逮住了机会，这次他不等穆绝幽后面的话说完，急忙插口道：“多谢前辈成全。”

穆绝幽含糊点头道：“不用谢的……”然后明白了少年的诡计，不再理会，继续沉思冥想。在他的心里，慧月短剑之事真是小的不值一提。

卓藏锋自然不会闲着，用胳膊肘撞了撞发呆的的姚采薇，轻声道：“还不赶快谢谢前辈。”

姚采薇还沉浸在往事追忆中，忽然被打断，下意识说道：“谢谢前辈！”

唉！

发觉事情有异的卓藏锋暗暗叹气，屋内两个人，一个沉思默想，一个心不在焉；真是一个认真人，两个糊涂者。

其实在场的三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思索的事情无比重大。

穆绝幽忽然盯着卓藏锋看，这让后者心里直犯嘀咕。

老人深沉的眼眸泛着奇异的色彩，忽然问道：“段千华是如何把剑元送入你的丹田气海？”

卓藏锋愕然，这个问题他自己更是一无所知。

不过他知道其中有一半的功劳是师父的，但是他并不能说出孟太虚，因为这太过惊世骇俗，甚至是太过荒谬。

不是因为师父没有明确承认自己，而是因为说出这些话，不一定会有人相信，或者还会落一个欺世盗名，言过其实的名声。

他可不愿意因为直爽再受到嘲笑，受到误解。

穆绝幽再次问道：“如此庞大数量的剑元，到底是如何万流归宗，进入你的丹田气海？”

卓藏锋摇头，“晚辈确实不知。”

这句话是实情，关于剑元，关于仙玉神匣，关于孟太虚所行功法，他当真是仅仅知道一鳞半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