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对面箭只的干扰,这一次的战果,也更辉煌,可见对面大片的匈奴骑士倒下。
嬴冲一时半刻计算不清,只能估测对面的伤亡,至少达一万三千之数!
当这一轮齐射完结,所有的云爆箭都已告罄。可对面原本的四十三万匈奴铁骑,也只剩不到三十七万骑。加上那溃败中的左翼,已经反戈一击的数万冀州族军,双方的兵力对比,已经彻底逆转。
而此时秦军阵中,哪怕是怎么再迟钝之人,也都已意识到。今日这一战,已是大胜可期。
而一众秦军将领,则是震惊兴奋之余,又觉惊佩。
这场决战,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与之前他们的兵棋推演截然不同。
一时间整片原野,数十万秦军再一次山呼‘万胜’!
那破虏军六万人,都是在咆哮着“破虏杀敌”!而冀州十余个暂编师与冀宛否,则多是发出‘安国万胜’,‘天佑大秦’以及‘大帅无敌’的咆哮声。
数十万人的吼声交汇在一处,震荡着整片战场,气势如排山倒海!
叶凌武与叶凌德的神情,亦兴奋之至。他们所属的冀州暂编第八师与暂编第九师恰好紧邻,故而两个暂编师的直属中军,也正好凑在了一处。
而此时二人,也正面色潮红的随着周围之人咆哮,口里在喊着“安国公无敌”,却丝毫都不觉有难为情的地方。
嬴冲起兵以来数战全胜,早就使他们二人折服。可今日的决战,却尤其使二人震撼。
直到这刻,他们才真正领会了用兵之道,‘天时’,‘地利’与‘人和’这三者,确实是不可或缺。
在二人眼中,这一战本是为必败无疑了,可他们那位妹婿,却是依靠这‘天时’之助,强行将这北境危局,扭转了过来。使得大秦国势,转危为安。
二人都还在记恨着嬴冲,在梨园中把他们揍到鼻青脸肿。可在这刻,却都是发自心底里的佩服,只觉与有荣焉,那可是他们的妹夫。
“这次真是学到了,原来还能这样的用兵——”
叶凌武到底是当了几个月的镇守使,统领两万人之众。为人已沉稳得多,不似以前那样轻浮冲动。只须臾时间,他就已平静了下来,叹息着道:“战场之上形势变化多端,果然是不能拘于俗见。就如副帅之言,如若只凭兵棋推演就能定下胜负,那还需打什么仗?要我等这些人做什么?”
叶凌德闻言却是一声嗤笑,微摇了摇头:“二兄你总算明白过来了?可惜太晚。换成你是那匈奴主帅,这次只怕连裤子都要输掉。”
“你——”
叶凌武不禁眉心隐跳,唇角一阵抽动:“四弟的意思,莫非是说你其实早已明白了究竟?笑你二兄是蠢人?”
眼见叶凌德似笑非笑,一副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眼神,叶凌武又忍不住冷笑出声:“可为何之前不说?偏在这时嘚瑟?”
“这可说不得!”
叶凌德‘嘿嘿’的笑,似看傻瓜一般的看着自家兄长:“兄长你莫非忘了?之前副帅她就已说过了,如有醒悟之人,也请尔等三缄其口。小弟怎敢违反军令?”
叶凌武气得一个倒仰,下意识的就捏紧了双拳,准备揍过去。可当他正欲动手时,却见叶凌德正眼神挑衅的看着自己。
这时他才想起,他这亲弟弟不久前已突破了小天位,如今这家伙今非昔比,他一时半会已拾掇不下。此地又是在战场上,一旦拖延久了,被军法官察觉,免不了要被重责。
一声轻哼,叶凌武直接策马离开,阴恻恻的笑着:“好得很!我的好四弟,等这一战了结,你我演武场上见,大哥正想指点你武艺。”
叶凌德并未显怯意,同样在冷笑,心想自己,也正要报一报数月前的‘血海深仇’!
而也就在这叶兄弟‘内杠’之时,嬴冲与嬴宣娘二人,则正以千里镜,看着对面的中军。各自都是眼神凝然,面上的轻松之色,也在消退。
“老上!”
在千里镜的狭窄视野中,嬴冲只见那对面匈奴中军的旗帜,已经6续倒下,可却另有‘左贤王老上’的帅旗,被一一竖起。
数量不多,可那些图腾文字,却都是以鲜血书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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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零一章名将之战
看着前方那几面高高竖起的血色旗帜,嬴宣娘同样只觉压力剧增。左贤王老上,无疑可算是一位草原名将。这位匈奴人的太子,战绩彪炳,几年前曾与李亿先大战数场,甚至也曾力挽狂澜,使匈奴左翼七部免去全面溃败之局。
那时很多人都认为,这位之所以败在李亿先的手中,是因年纪太轻,经验不足,且掣肘极多,未能全面执掌匈奴左翼七部之因。也认定此人,在五十岁之前,必定可进入稷下学宫名将榜中的前二十位。
而如今距离那场北境大战,已经有七年之久,中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语,想必现在的老上,亦再非七年前初出茅庐之时可比。
而对面匈奴人的士气,也随着这几面竖起的血旗复振,与之前濒临溃败时的状态,完全无法比较。
“看来那位是已降服了呼韩邪,又从左谷蠡王手里,夺回了军权,”
嬴冲一声轻哼,神情平静的望着对面:“可如今他想要翻盘,只怕不易。”
“确实!”
嬴宣娘眼神凝重,微微颔首道:“总而言之,先以不变应万变!”
她绝不缺乏与名将交手的勇气,可面对这个层级的对手,却不能不慎重以待。按说这个时候加大进击的力度,尽力促使匈奴敌骑崩溃,才是最紧要的。可嬴宣娘却知,这个时候越是急躁,越容易犯错。
且嬴冲说得对,如今的战局,对匈奴而言已经极为不利。此时的军力对比,亦已逆转。对方想要扭转战局,谈何容易?
而嬴冲目中,则眼含着期待之色。猜测着这位能与李亿先抗衡的名将,接下来到底会使用出何等的手段?
他不似某些人,喜欢棋逢对手,挑战强者时的满足,更没有那种高手寂寞的情怀。嬴冲是恨不得自己的对头,越低能,越弱智才好。
可今日既然已经遇到了,那么他也想看看,自己与这位当世名将间,是否还有着差距。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匈奴后阵中,左贤王老上正骑着一头龙驹,眼神冷漠的看着眼前已浑身染血的左谷蠡王。
不久前还是数十万匈奴铁骑之主,意气风发的须卜,此时却是衣甲破碎,显得狼狈不堪。
而周围的十几个万骑长,亦是神情各异,或眼神兴奋,或惴惴不安。可此时却无一例外,都以近乎虔诚的姿态,拜服于老上的面前。
此地匈奴数十万族人,已至全灭危局,如今也只有他们眼前这位,有挽回灾难的可能。
只有左谷蠡王须卜,神情不甘愤恨。可他却已不愿说话,心知这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周围之人轻蔑小视。
——是他亲手将数十万族人带入到了绝境!也是他匈奴,口里说着秦人不堪一击,却两次惨败在那大秦安国公之手,损兵折将,落到败亡边缘。这些责任,他都无可推卸。
此时须卜不甘的,是自己未能洞察那嬴冲的算计;愤恨的是自己无能,居然都胜不过一个年仅十五的孺子小儿!
更在悔恨,后悔他继续南下的决策;也后悔之前没能与天庭联手,早早将那竖子斩杀,
“须卜你要争单于之位也无不可,弑兄杀弟在我族中亦是司空见惯。可因一己私心,将我匈奴左翼数十万铁骑,送入绝境,却是你的不对。”
老上面色怅然:“本王早已在月前回归,那时以为你若真能大败秦军,振兴我匈奴,那么这左贤王之位让于你又如何?可须卜你,却让本王失望了。老萨满说得对,能力与野心不匹配,只会给族人带来灾难。”
话音落时,老上就已是一记马鞭,抽在了须卜的身上:“这些也还罢了,是你能力不足,可阿萨儿他战功赫赫,南下以来从未抗拒过你的军令。为何你就定要取他性命?就只因一句谣言,还是他说了几句劝谏不中听的话?你须卜,就准备这样当我匈奴人的王?”
呼韩邪看在眼中,略有些不忍,主动插言道:“殿下,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破敌,或者退走!”
老上却如未闻,又是几记马鞭,狠狠抽向了须卜,每一记就力沉似山,带起了一道道刺目血痕。
直到须卜奄奄一息,老上才停手冷声道:“本王不会处置你,你须卜的生死,将由父亲他来决定!”
说完这句,老上就又孤身策马来到了一座祭坛之下,然后神情肃穆的下马,在这坛前跪下,双手合十道:“大萨满!”
“你来了?”
祭坛之上,图腾柱前的老者睁开眼,他先一声叹息,而后定定的看着远方一眼:“我早就说过,这个时候南下,只会为我族带来灾难。”
老上不禁默然无语,眼神伤感。这个预言,他原本是不肯信的。坚持与秦人议和,只是对那新崛起的蒙古人心生防备,不愿折损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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