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书记,你误会了,我没有与你讨价还价,只是想说,先把古城河边的姜姓自留地退还人家!然后,我不想听见村民还有义务工这种说法,这是非法的,噢!当然了,你有本事,可以用钱涂改下边的法律,但是,你涂改不了人们心中的法律!“田玉堂为难起来,脸色也不好看:“这是村里的事,我得开会通议!”
“好了,那你先去开会吧!天色还早,四个小时内才黑天嘛!你们的村委会议不会超过四个小时吧!”
田玉堂在田乔林的眼色提示中,态度顿时更改:“哎呀呀,开什么会呀,我现在就拍板,退还姜姓村民的自留地,取消村民义务工……”
“空口无凭,立字为证!”
楚江童突然冷下脸来,目光灼灼,将纸笔丢在画案上。
田玉堂挠挠后脑勺,犹豫不决,但在田乔林的脚尖踢蹭中,写下字据,摁上手印。
“好!这个留在我这里,你也很忙,就不留你了,我跟田老爷子谈谈!”
田玉堂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门外走,仿佛脚上锁着沉重的脚镣。
“田大腰,钱我不要,但我要你去我爷爷的坟前,磕头赔罪!”
田乔林一惊:“小童,我赔什么罪,我待你爷爷如同兄长……”
“呸!正是你这种伤害了人,却从没有愧疚感的变态心理,才将自己的儿子也送入了万劫不复,我爷爷活着时,曾经有几次想去杀了你!”
田乔林默然而立,一句话也不说。
楚江童又说道:“你诬陷他投毒,致使我爷爷身败名裂。被公安局抓去审问,吓得从此见了大盖帽就尿裤子,自杀差点死亡,你对得起他吗?”
田乔林依然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小童,我也没有想到,当年的事,就别再提了好不好?以后,我会去向他赔罪的。”
“免了免了!”
楚江童挥挥手,“过去的,我再不想提起,但愿你能对自己所做过的事,有所回忆和思考。这一次你们惹怒九盏鬼灯,我真是很无奈。看看吧?他们会怎样!”
望着窗外的蓝天,有种说不出的焦虑。
夜幕很快降临,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这天晚上,爸爸回来的很早,一进屋,便激烈地咳嗽起来,好像刚刚被谁追赶。
胡海云纳闷地问:“怎么啦?有鬼追你呀?”
因为生活在古城边,有那么多诡异故事,人们平时的口头语,也往往与鬼有关:什么你长的比鬼还难看,你不还我钱就让鬼来拖你,你要再不开工资,鬼都着急了……
一看爸爸这样子,就肯定有事。
果然,爸爸说:“在古城里,有几盏灯笼,晃晃悠悠地转,却没看见有人提着,天哪,吓死人了。”
啊?他们出来了,而且肯定是开始报复了。
不能带剑,因为那样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来到古城,大吃一惊。
第一一三章 九盏鬼灯
古城里的九盏鬼灯,围成一个圆,圆心则是一具矮瘦的尸体,他便是被恶鬼田之行一鞭击死的孝善鬼丐——苦生。
苦生容颜苍白,双目紧闭,头上的血迹已经被众鬼丐清洗干净,穿着一身新棉衣,脚上是一双蓝帮白底的新布鞋,鞋底洁白。头上则戴着一定新做的蓝色冠帽。
直到后来,楚江童才知道,苦生的这一身寿衣出自眉月儿和老婆婆之手,俩人敬重苦生的品行孝善,聊表一点点心意。
人间有人间的丧葬习俗,鬼界有鬼界的殡亡礼仪。
九盏灯转了若干圈之后,猛然停下,一盏盏鬼灯放在地上,二头领是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他与众鬼丐不同的是,手里提着苦生死前的那一把大一点的红灯笼,右手则是自己原来的那一盏与众鬼丐相同的小灯。
八个鬼丐围着尸体,开始嚎啕大哭,哭了半个小时左右,二头领便拈一根干草秸,插进鬼灯罩内,一会儿,干草秸便燃着了,冲尸体上一丢,立时,引燃苦生尸体下的干草,熊熊大火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奇怪的是,苦生的尸体在大火中,一点儿也不扭曲或是变形,自始至终,都是最初放下时的模样。待烧到最后,苦生的尸体也没有变化,众鬼丐更是惊诧不已。
楚江童跪倒在尸体前,连磕三个响头:“苦生前辈,您的孝道德行感天动地,鬼体不化,我们后人将永远记住您,将您当作楷模,望您还是安心去吧!”
突然,火光中的苦生尸体,慢慢变红,如红纸一般,随着紫烟升腾而去。
火终于熄灭了。楚江童双手作揖,又向众鬼丐说:“众位前辈,苦生之死,我也伤痛,只是,多多期望,莫要再仇仇相报,没完没了,那恶鬼田之行,或许此时已经愧疚了!”
二头领起身还礼:“楚江童,你和眉月儿、老婆婆都是善达之辈,在此,我代众兄弟表示感谢了,只是苦生大哥,我们情深义长,受他恩戴,此仇不报,与死无异……”
才欲再做劝解,众鬼丐提灯而去,步履飞快,如同踩着风儿一般。
楚江童只好顾自长叹起来。
由此可见,自古以来,无论是官是丐,是善是恶,是忠是奸……都必须遵从道德与**。
只好再去眉月儿的住处,与她述说这古城里的事。
这九盏鬼灯,首先向村子里走去。
田玉堂虽然一到天黑就开始慌张,但想想,下午去和楚江童达成的交易,就心安了不少。
他认为只要楚江童合作,就一定有办法劝服那些叫花子鬼。因此,吃罢晚饭,便躺在床上,小青蛇回了娘家,说等到险情警报解除了再回来。
家里只有田玉堂自己一个人,那几个年轻人,则生怕被鬼抓去,虽然,在酒桌上拍着胸脯表雄心,真到了危急时刻,跑得比谁都快。
躺下睡不着,睁着眼又总是胡思乱想,眼前时常出现那个在大门口吃饼的矮鬼模样。
他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唉,还是睡会儿吧!睡着就不害怕了。
终于,田玉堂开始迷糊起来。
田乔林这个时候,更为紧张,夕阳还粘在山头时,就开始唠叨:快了,快了,完了,完了……
老伴此时却比他大胆,“你别总说丧气话,那烧鬼洞抢鬼灯的人,是你侄子,又不是你,按理说,那些鬼就是我,也要先找田玉堂,吃了他,咱不怕!”
田乔林总觉得,楚江童和那群鬼是一伙的,看他那话音和神气,根本就没打算去和他们说合,田乔林至今也想不起来,自己哪一点做错了,为什么楚江童对自己那么恨,真是有毛病。
他晚饭也没吃就缩进了被窝,浑身出汗,哼哼哟哟,好像患了大病,老伴生气地搬去另一间屋里睡。
田玉堂刚迷糊了一阵,突然醒来,瞪大眼睛仔细听着院子里,有种蛇爬行一般的响声:坏了,这群鬼进院子了。不过没有看见灯笼,再仔细听听,响声依然,而且极有规律。
过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原来是插在院墙上的几杆旗子,风一吹就响。心脏扑扑腾腾地,好久才静下来。
这时,他特别痛恨楚江童,凭什么多管闲事?老子扣姜姓村民的自留地,是因为他们交不上义务工钱,以此来开拓自己的砂场。
姜姓村民的田地,其实就是若干年前的河床,储沙量异常丰厚,足有数万方哪!他妈的,把老子的发财梦给搅和了!
这个楚江童,年纪不大,怎么这么有心计!难道有高人背后指点?是不是,看着我采砂赚钱眼红?怎么对付他呢?
田玉堂想着想着,时间就过的快些。又打了个呵欠,再次迷糊起来。
田乔林这时候开始埋怨儿子田之程,女儿田之荣,老子遇上事,不仅不回来保护我,还躲得远远的,连个电话也不打,更可恨和最靠不住的还是这个老伴,不仅不安慰我,不和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还去了另一间屋睡,什么东西!
想了很多很多,直到此时,才觉得二儿子田之行最好,虽然这孩子吝啬,玍古,牛毛不拔,但就他体谅自己,唉!好儿不长寿,真他娘的……
田玉堂恍恍忽忽地,似睡非睡,脑子里混乱不清,却感到,门锁轻轻地扭动,一下一下……
啊!他慌忙坐起来,门锁却不动了,门轻轻地无声而开。
一阵清凉的风,飘然而入,扑到自己脸上,好像一条纱巾扫了一下。
他瑟缩起双膀,怔怔地望着门口,门外黑洞洞的,这时,有一盏灯笼突然在门口一晃,随后感到,双臂被架起来,双脚离地而行,想喊,又喊不出声来,蓦然间院子里又出现了好多盏灯笼,飘飘摇摇,却看不见提灯的鬼。
一人多高的院墙,田玉堂都没费劲,就被轻轻地提上去,然后落在外边的巷子里。
前边的鬼灯开道,只听见窸窸窣窣地风吹灯笼声。走到村口时,有两盏灯笼便回身去了田乔林家。
却说这田乔林缩在被窝里埋怨了一圈,凡是能记起来的人,都被叫到被窝里痛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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