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面骰子 (索斯)

“那你还是留着别还了，就这么混下去的了。”说这话的是埃文，他握剑的手没有丝毫抖动，心中更没有战斗来临前的兴奋——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放松了警惕。

“我坚持要还上这件事情。你在值得刺杀的人中排名很靠前，在值得拉拢和挖掘的名单中也曾名列前茅。不得不说，你在精灵战争中的表现让伟神非常满意，其中的技巧、时机和对局势的控制能力很符合我们的理念。有些人提议与你接触，但伟神亲自否决了这个提案，将你从发展名单中划掉。很可惜，你没有机会聆听伟神的教诲了。”

“就为这件事情，我也得好好谢谢他。”西格尔说：“谋杀之神在新大陆不断制造杀戮，是想要宣示自己的存在吗？你们难道不知道精灵由月神守护，他已经对你们在精灵森林犯下的罪行采取行动了。”

“让他们在仇恨中谋划、追杀我们吧，我们会更加强大。”雅瑞尔终于有了表情，一抹自信的微笑挂上了他的嘴角：“就在此时此刻，我仍能感受到伟神的力量在不断提升，越攀越高。”

“你没在红龙的攻击中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我怎么觉得你在发烧。”西格尔冷哼一声：“战争结束之后，谋杀之神哪来的这么多信仰的力量？雅瑞尔，你被你的神骗了！赶紧醒醒吧！”

雅瑞尔收起微笑，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闭嘴，愚昧的乌贼，你的知识和法术在神能的领域毫无意义。你活在自己的虚幻中，根本不知道真实的世界现在发生着什么！你喜爱精灵，他们却向你开战，就像你对深水城背信弃义一样。哦，别说你没有感觉，难道在你内心的最深处没有怀疑过摩拉之巅的矮人？你没有听到到来自地底深处的哀嚎？悲伤、痛苦，这些只是副产品，但第二次有计划的种族灭绝却是我主最希望看到的东西。你活在书本里吧，那里面只有完美的故事和单纯的角色，比复杂而绚烂的现实容易多了！”

西格尔听到了种族灭绝，难道矮人正在大量的死亡？不对，应该不会是这样。矮人有他们的种族神，强大的锻造者摩拉丁，在他的保护下根本不会碰到种族灭绝这样的危险。那么最可能但又最不合理的推测就是矮人正在有计划的灭绝别人。他们会做出那样凶残的事情吗？

西格尔不愿意承认，但在内心深处却不能完全否认这种可能。精灵战争已经结束了，矮人仍旧没有重新开启摩拉之巅的大门，他们在里面到底在做什么？从各地传来的情报中，都没有涉及到矮人的风险，就连旧大陆的矮人王国也平静如常，一直保持着和周边国家的联系。

对了，刚才雅瑞尔还提到“第二次”种族灭绝。那么第一次是什么？不管是哪一个种族或组织的历史上，都没有任何种族灭绝的记载，只有些生物族群数量变的很少，濒临绝种的危险，但这些应该是大地之母操心的事情，显然不足以令谋杀之神的力量上升。既然没有在历史中，唯一的可能是无人记载，像这样的事情西格尔刚好知道一件：“书写者”们的灭亡。

但那不应该是风暴之墙造成的吗，怎么会关联到谋杀之神身上？西格尔继续询问，却只换来雅瑞尔无情的嘲笑。

“你想知道这个，你想知道那个，为什么要问我？难道我是知识与魔法之神？”雅瑞尔活动活动脖子，然后是肩膀，然后是手腕。两支短剑在他身前身后画着圆圈，寒光闪烁。西

西格尔观察的更敏锐，发现雅瑞尔的手指正做着复杂的手势，和施法动作类似，不过有种宗教仪式的味道在其中。

“看来你准备要食言了，雅瑞尔，你欠我的那两条命怎么还没还？”

“只要你不传送走，我杀死你只需要半分钟。不过你身边这个人很棘手，会让时间延长到两分钟左右。”雅瑞尔说道：“我在你刚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动手，再加上刚才又和你说了两分多钟的话，便是还了你第二命。”

“原来是个疯子。”埃文说道：“我也可以说干掉你只需要三秒钟，刚才让你活着，已经给了你一百条命，你为什么没还？”

“这是一个赌局，是我们向伟神表现决心和力量的时刻。”雅瑞尔说道：“若不能杀死你，我的生命便只有两分钟。”

西格尔看到雅瑞尔继续做着隐蔽的手势，他肯定在谋划着什么。为了稳妥起见，西格尔伸出手，拦住了正想冲锋的埃文，对他使了个眼色。埃文困惑不解，但他相信法师的安排，暂时放弃了先下手的打算。

西格尔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尸体：“这种方式倒是有趣，他们也是这样吗？用誓言换取力量？”

“他们不配。”雅瑞尔开始活动腰与腿，目光如同饥饿的豺狼一样看着两个冒险者。“刚才你没有冲上来真是可惜，否则伟神赐下来的力量将会更强大。不过没什么关系，我足够消灭你们了！”

“那可不一定。”西格尔微微笑着，从空间袋里拿出弩箭匣。这个比海姆领贩卖的那种弹药匣大很多，里面安装了三十枚电浆弩矢。这么巨大的弹药匣已经影响了使用者的手感，导致手弩只能双手使用。西格尔从容地换上这个弹药，然后开始念颂咒语。

雅瑞尔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发下了誓言，用生命作抵押，向谋杀之神祈求力量的赐福。在赐福完成之前，若有人干扰了这个进程，则谋杀之神会阻挡这次干扰的动作，并因为被触怒而加倍提供力量。

但西格尔只是召唤出一个咒语球，轻飘飘地浮在身后。然后他接着念颂咒语，一秒钟都没有停下来。

赐福仪式结束，时间只剩下两分钟。

雅瑞尔动了。埃文几乎在同一时间迎了上去。

两个人撞在一起，埃文在一瞬间刺出四剑。雅瑞尔用两支短剑奋力格挡，好不容易才勉强防御住这次冲击。从“篝火”上发出去的力道一波接一波，导致雅瑞尔向后一个趔趄。埃文顺势一脚，想要钩倒敌人。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和雅瑞尔的脚腕居然粘到了一起。

刺客的黑衣紧贴着他的身体，但在谋杀之神的诡异力量下变成了粘稠的状态。雅瑞尔似乎失去了皮肤、肌肉、骨骼的分层，整个身体浑然一体，就像泥型怪物一样。埃文的身体正在被黑色的粘液捕捉，开始慢慢进行包裹。

雅瑞尔的身体像弹簧一样猛然恢复竖直，两只短剑以更快的速度展开攻击。

第三百六十二章刺客们4

埃文努力格挡，但由于脚腕被粘在一起，他怎么也甩不开雅瑞尔的攻击。若没有身法步伐的配合，单手剑的轻甲战士是比不上包裹在重甲中的强装战士更有威胁。他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但依靠快速的挥剑仍可以维持不败。

西格尔担心其他法术会误伤埃文，于是使用最精准的攻击咒语：魔法飞弹。黑色的火焰状能量球准确命中雅瑞尔，在他身上砸出五个坑洞。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随着构成身体的粘液快速蠕动，他已经恢复如初。

“哎呦，好疼。”雅瑞尔刻意说道。

他的意图变得非常明显，就是不断贴近埃文，最好能和他粘到一起。粘胶状的身体似乎没有要害，恢复力也超人一等，所以雅瑞尔可以以伤换伤，黏着之后用短剑解决战斗。埃文几次想要将脚抽出来，但只是让自己的小腿也陷了进去，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气化药剂！”西格尔说道：“你快脱离战斗！”

埃文紧皱眉头，格挡开短剑，然后顺势一转，用篝火削断了雅瑞尔的一只手腕。持握短剑的黑手掉落在地上，立刻变成不断蠕动的“面团”，朝其本体爬去。

西格尔看到了这一切，但埃文并未注意。他的长剑再画一个圈，将雅瑞尔的短剑击飞，顺势刺入他的心脏之中。

手上并没有传来熟悉的感觉，“篝火”没有接触到骨骼、内脏，只是感觉插进了一潭泥浆当中。原本应该致命的攻击无功而返，雅瑞尔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仍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他趁埃文愣神的功夫，张开嘴巴咬了过来。

埃文用长剑挡住了牙齿，然后肩膀发力猛地往外一抽。“难不成你的牙齿也是泥巴做的？”随着埃文的怒吼。十几颗晶莹但断裂的牙齿飞了出来，哗啦啦掉在地上。

一柄短剑刺入了埃文的右肩，鲜血直流。而此时他的长剑又被黑色的粘液身体粘住，一时间拔不出来。在地上蠕动的断手爬上了雅瑞尔的身体，重新连接到手腕上。埃文只有一只空手可用，没法再进行格挡。

“药剂！快！”西格尔再次催促埃文后撤。自己则将手中的连发弩弓往天上一扔，并展开了悬浮在空中的咒语球。两只粗壮的蓝色透明胳膊从咒语球中伸出来，牢牢握住了连发弩，随时准备射击。

西格尔用食指对食指、中指对中指，连同相对的大拇指构成一个菱形，将雅瑞尔框在其中。他念动咒语，一道白色的光芒从掌心射出，照在刺客黑色的身体上。顺着光束便有火焰射线跟随而去，在雅瑞尔身体上留下三个伤口。

黑泥流淌。用包裹的方式熄灭了火焰。他斜着眼睛看着身上的白色亮光，除了一丝热度之外，这个亮光对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