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天下 (洛水之殇)

毕竟对普通的士卒来说，空洞的大义远没有眼前的实惠更加动人。说得更粗鄙点，不管他们口头上承认不承认，但在他们的心中，还是尊崇着这样一个看法，有奶的便是娘。

大燕国的军士众多，但权贵却是有限，他们也不可能完全消化这百万大军。再者，也有一些心高气傲之人，实在不愿为了那一丁点的粮饷，去忍气挨骂，甚至出卖自己的良心的。为了过活，他们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那就是上山为寇，做无本的买卖。

在大燕国，贪官污吏横行，苛捐杂税盛行，百姓日子极为凄苦。这也是大燕国贼寇不断增加的重要原因。而大量的官军迫于生计，沦为贼寇，则使得这种情况更加之巨。

当然，大燕国的擎天之柱，国师皇甫闫大人已经意识到如果任凭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已经命令自己最为器重的丁恒，组建精兵悍卒，来解决这一问题。

可是这种方式真的能够解决大燕国的忧患吗？恐怕谁也不知道。

“追随大哥，上山为寇，追随大哥，上山为寇！再也不受楚天那狗官的气了！”兵士们一阵欢呼。显然，络腮胡须男在这些人心目之中的声望非常之高。在这一提议说出来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不过，弟兄们请放心，我们上山为寇的日子不会太久的。我于忠虽然是一个粗人，但也知道如今的大燕国内外交困，长此而往，必将天下大乱，群雄而起。到那时，我们再选择一得力诸侯投靠之，说不定运气好的话，也能弄得一官半职！”看来于忠这种想法不是凭空而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之前，一直没有说出来，是有所顾忌，而今天碰到萧晨的这件事，犹如一颗火星，终于让他把心中的想法彻底说出来了。

“大哥说得对，如果我们投靠的诸侯万一最终能够夺取天下的话，我们那可就赚大发了。封侯拜相，我们指望不上，但是光耀门庭，封妻荫子，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了！”马背之上的狗蛋得意洋洋。

“如果你真的想要有那一天的话，就不要再做今天的这件混账的事。”于忠冷哼一声。他指的是狗蛋意欲纵马践踏婴儿那件事。

“大哥教训的是，大哥教训的是！”狗蛋吐吐舌头。以前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过了今天愁明天，所以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但如今不同了，为了自己的远大目标，自己可再也不能破罐子破摔了。

如果我们将来投靠的能够争夺天下的诸侯是像刚刚的那位小兄弟一样的仁厚之人，那该有多好呀！也不知为什么，于忠的脑海之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大凡能够争夺天下之人，必须要是心狠手辣，铁血无情之人。那个年轻人，充其量是个君子，是个仁者。而这样的人，注定是不可能成为争夺天下的有力竞争者的。

郗昌城，大燕国的都城。这里是大燕国城市最为繁华，人口最为众多，经济最为发达的地方，也是无数的大燕国子民梦寐以求向往的地方。在这里，只要你有本事，你可以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一切。

而在大燕国王宫的那座到处都是奇花异草的美丽花园之中。那个身着华丽锦袍，眉清目秀的俊美少年依旧是那么的雍容华贵，依旧是那么的器宇不凡。但为人令人稍感惋惜的是，少年身体略显单薄了些，而眉宇之间也少了几分堂堂七尺男儿所应有的英豪之气。

他，大名叫做慕容彦。正是大燕国的当今圣上。自从英明神武的开国皇帝慕容复建立大燕国以来，传到慕容彦的手中，已经是第三代。只可惜，如今的大燕国皇帝，和他的祖父比起来，却差得太多了。

双十年华，正是朝气蓬勃，创立一番事业的大好时机，可是如今的这位皇帝，却为人懦弱，直到现在，还一门心思放在享乐之上、以至于，已年近古稀之年的国师皇甫炎不得不一人承担起大燕国的所有大事来。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陛下，你怎么又独自一人发呆了！”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之声。

“如今，我大燕国的运势岌岌可危。作为一国之君，我能不担心吗？老师，让你担心了！”悠悠一声长叹之后，慕容彦终于调转头来。

站在慕容彦身后的是一个身着一袭白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相貌虽然不算太出众，但是那一双无比深邃的眼睛，却让人望之一眼，就永远也忘不掉。

男子名叫奚仁，自打慕容彦记事起，就作为其的先生，教导他。“陛下，我大燕国外有敌寇虎视眈眈，内有心怀叵测之人蠢蠢欲动。贪官污吏横行，苛捐杂税盛行。如今我大燕国，可谓外忧内患并起，形势极为不乐观！”

“陛下，您作为一国之君，也该收收心，专注一下国事了。要知道，天下毕竟是你的！你不关心，还有谁关心呢？”又是一声喟然长叹。

“老师，难道你也和那些庸人一样，将我看做是一个只知玩耍享乐的无能之人？”慕容彦的话语之中隐隐有了一丝怒意。

“当然不。”奚仁断然摇头，“陛下是我看着长大的，陛下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说的不客气点，我奚仁也活这么大了，各种各样的人也几乎都见过了。可像陛下这样天资聪慧，天赋异禀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师谬赞了，慕容彦愧不敢当！”慕容彦的脸上尽是笑意。

“我更知道陛下雄才伟略，更有大展手脚的好豪情与信心。可是陛下为什么老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怯怯弱弱，只知贪玩的形象呢？”奚仁的话语之中掩饰不住的惋惜之意，“偌大的国事，都让国师大人一人承担。陛下于心何忍？”

“不要在我的面前提皇甫老混蛋。我慕容彦早已成年，按道理，他早就该把大权移交给我。可你看看，朝廷大事，有哪一件事我能独自处理？”慕容彦勃然大怒，“我看他分明就是不想把大权移交给我，分明就是别有企图。”

“陛下多心了，国师大人对大燕国之忠心，对陛下之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证。陛下也该检讨一下自己，你老是装成那样一副模样，国师大人怎么敢将国事大权交还给你？”

“我如果不装成这样的话，八成早就被皇甫老狐狸干掉了！”慕容彦冷笑不已，“我估摸着，那条老狐狸早就窥视我慕容氏的天下，早就想却而代之了。”

“陛下，你多心了！你祖父在时，他可是立下重誓，一生永远效忠慕容氏，永不背叛。”

“老师，你太善良了。弟子知道你是一个仁者，可是仁者在这个世上注定是要吃亏的。人都是会变得，当一个人权倾朝野的时候，你还能保证他的野心不会继续膨胀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有高高在上的感觉来的惬意？”

“我之所以忍者外人的耻笑，装疯卖傻，就是为了降低皇甫老狐狸的戒心，让自己暂时安全。不过，我慕容彦可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慕容彦冷笑不已。

“哎..”对于此，奚仁无话可说，唯有叹息。

“对了，老师，为什么这段时间，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呢？”许久的尴尬之后，慕容彦突然问道。

“这个，不会吧？”奚仁身体一抖，他的眼睛飞快地朝四周扫视着。原本平和的目光突然之间变得犀利起来。可是四周却依然是一片平和。

“陛下，你多心了吧！”犀利的目光再次变得柔和。

“也许吧！”慕容彦点点头。

“蠢货！”可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却凭空飘起。当然，奚仁和慕容彦是不可能听到的。

第四十八章再回嘉元县城

虽然从平泉村到嘉元县城只有区区十里的路程，但是谁曾料想到如此短暂的路程居然也是凶险万分。但幸运的是，萧晨一行人好歹总算平安回到了嘉元县城。

终于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城池了，此时的萧晨更是感慨万千。就在短短的几天前，自己曾暗暗对天发誓，发誓再也不回来到这个让自己拥有不堪回首往事的地方，可是才短短的时间，自己就不得不打破自己的誓言，无奈地再次踏足到这里。

唉！岁月如梦，人生如戏。生活之中总是充满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作甚！”萧晨摇摇头，以便驱散脑海之中那纷乱的思绪。嘉元县的城门口，此时正有几个士卒模样的人正一脸戒备地在来回地逡巡着。看这种架势，丁恒，丁副将应该还没有离开这。

想到这的萧晨心里一宽，他当下就迈步朝城门走去。“等一下，萧晨，你不能就这样进去。”呆在萧晨一旁的柳岚连忙拉住了萧晨的衣襟。

“怎么了？柳岚！”萧晨奇道、

“萧晨，你打算就这样进去？”此时的柳岚表情显得严肃无比。

“不这样进去还能怎么进去？”此时的萧晨觉得柳岚的问题真有点好笑。

“萧晨，你是不是忘了高懿的事情？”

“当然没有忘记！”那种事萧晨怎么可能忘记呢！那个高懿虽然罪行累累，死有余辜，但萧晨却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曾经差点送命。也曾因为这被人强行驱离嘉元县城。虽然事后，丁恒曾托柳岚给自己带信，向自己解释自己不得不这样做的苦衷。虽然萧晨也对对方这样做的理由非常理解，但他却怎么也忘不了临走之前，丁恒手下的那些士卒瞧向自己的冰冷的目光，甚至这目光之中还夹有一丝的愤怒，亦或者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