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夜深人静,月色益发的黯淡。
再往前行,道路渐趋平坦,两边飞楼插空,石磴穿云,不知不觉,又经过了几处密林。
薛宝钗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的响起:“你……不是宝玉吧?”
孙炎静了一静,道:“嗯!!!”以薛宝钗的聪明,两人相处这么久,又经过了这番奇事,原本就很难再瞒得住她。
薛宝钗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事实上,她已不是今天才开始生疑,那个时候,她在衡芜苑中赏花,忽见怡红院方向,天空霞光滚滚、彩云涌动,园中隐隐有佛光散出,其他人对此并未多加注意,她却是心中暗动,心知必有奇事发生,及至后来,她在暗中看到“贾宝玉”散出琉璃佛光,救回晴雯,便已猜到他不是以前的贾宝玉。
只是,能够发出那般纯净佛光的,自然不可能是恶人,更何况这人对一个丫鬟的生与死都那般上心,自然不可能放着林黛玉不管,而此时此刻,最重要的自然是救回林黛玉。
他们来到了一处山下。
薛宝钗抬起头来:“那里是……栊翠庵?”
“嗯,”孙炎道,“林妹妹有很大的可能,被带到了这里。”
薛宝钗掩口道:“糟了!”
孙炎道:“怎么了?”
薛宝钗道:“云妹妹也在山上。”
孙炎错愕:“湘云?”
薛宝钗低声道:“云妹妹害怕夜里再梦到那抓她入水的黑色乌鸦,想要与我一起睡,但我听到了你与刘姥姥的谈话,不太放心,于是让她今晚先住到栊翠庵来。我本是想着,栊翠庵乃是佛门清净之地,供的是药师佛,妙玉法力亦颇为高深,她在这里歇息,应当不会再做噩梦……”她却哪里想到,王熙凤与妙王这两个本该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人,竟然会扯到一起?
孙炎心想,这可真是糟糕!沉声道:“不管怎样,我们先上山再说!”
两人一同登上山中。
此时已是下半夜,山道造得平平整整,两侧却是乱石嶙峋,泉水沿着石林流下,溅在石上,叮叮咚咚,发出空空灵灵的声响。两人落在山腰中,看头前方的庵门。
“露浓苔更滑,夜深竹难扪!”妙玉的声音从庵门清清冷冷的传来,“两位好雅兴,竟于深夜游玩至此。”
庵门打开,妙玉身穿青色缁衣,慢慢地飘了出来。虽是缁衣,但衣上青竹雅致,腰肢紧束,衬出凸凹有致、诱人的身材。只见她手中斜捏着一枝红梅,立在槛门处,看着两人:“宝二爷与薛姐姐深夜至此,有何见教?”
第145章酒未敌腥还用菊
孙炎笑道:“我俩昨天傍晚喝了些酒,难以入睡,又见今晚月色不错,于是到处乱逛一番。刚才突然想到云妹妹一向也喜欢热闹,所以前来邀她。”
妙玉沉吟道:“夜己深沉,现在将她叫醒……”
薛宝钗把握到他的意思,如果林黛玉真的是被王熙凤抓到这里,那妙玉只怕也难逃干系。如果能够趁着妙玉把握不到他们是如何找上门来的,先将史湘云救出,对方手中少一个人质总是好的。于是笑道:“如果是云妹妹的话,她只要有得玩,不在乎是白天还是晚上的。”
妙玉道:“既然如此,两位便随我来。”转身飘去。
孙炎与薛宝钗对望一眼,一同跟在她的身后。就这般,拐了几个弯,来到偏房,妙玉道:“云姑娘就睡在里头,不过她是一个女儿家,此刻睡在里头,想必还穿着亵衣,宝二爷就这般夜里进去,于女儿家的声名有碍,还是请薛姐姐与我一同进去唤她吧。”
孙炎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妙玉与王熙凤的恶行有关,但不管怎样,他都不放心薛宝钗一人进去,于是笑道:“我与云妹妹从小认识,又不是没见过她睡觉的样子。”与薛宝钗一同进入屋中,看向床铺,铺上空无一人,史湘云根本就不在这里。
倒是桌上置放着一面镜子,镜的正面朝向他们,散出绯色的光芒。
孙炎心道“不好”,拉了薛宝钗就往后纵,绯色光芒骤然间扩散,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有若虚线化一般,抽动着、扭曲着,被吸入了镜中。孙炎与薛宝钗急促跳出屋子,然而定睛看向周围,整个景象都已经改变。他们的脚下,是有若湖面一般镜影,他们的身影就这般倒映而出,他们的身后,是被封闭的圆形金门。
薛宝钗惊道:“这是什么地方?”
“风月宝鉴,”孙炎已经会意过来,“我们被吸进了风月宝鉴。”
薛宝钗道:“风月宝鉴?”
孙炎道:“总之……千万小心!”原著中,贾瑞就是因为被吸进风月宝鉴后,精尽人亡。
前方,两道光束直射而下,现出妙玉与王熙凤两人。王熙凤盯着他们,冷笑道:“你们怎就知道我是藏在这里?”
这两个女人果然是一伙的。显然,刚才妙玉在外头迎接他们,王熙凤便在这里以风月宝鉴悄悄设置陷阱,她们原本的确是想要将他与薛宝钗各个击破,所以只想让薛宝钗进来。但两人既然已经开始怀疑妙玉,又怎会让分开?结果却是一同被风月宝鉴吸了进来。
孙炎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怀疑你们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么?”
妙玉与王熙凤看着他们,又惊又疑。其实孙炎只不过是在故弄玄虚,从他见到乔儿,到登上栊翠庵,这中间除了薛宝钗,他并没有遇到其他无关的人,只要妙玉与王熙凤将他们害死在这里,自然不会有其他人无端端的怀疑到她们。
但是妙玉与王熙凤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人会直登栊翠庵,就这般打上门来,此刻自是不免疑神疑鬼。妙玉手持红梅,冷然道:“管你们知道多少,先将你们除掉再多。”
薛宝钗踏前一步:“林妹妹和云妹妹在哪里?”
王熙凤娇笑道:“在这底下!”将手一挥,在他们脚下,出现一层层的冰晶,在冰晶的深处,他们看到林黛玉被绑在一朵荷花上,史湘云则是淹在池水里,两人都不知是生是死。
王熙凤冷笑道:“这风月宝鉴内头一共有六层,想要救她们,那就看看你们到底能闯过几层。”
刷的一声,两个女人全都消失不见。
紧接着就是一声碎响,孙炎与薛宝钗脚下的那层冰晶裂开,他们一同跳了下去。
落在下一层,孙炎一眼看去,满眼尽是曼妙歌舞,用耳听去,到处都是靡靡梵音。一个个美丽的女子,或是赤身,或是露体,舞着轻薄的纱,摇着美妙的肢体,在他周围飘来飘去。
孙炎本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虽然颇有一些定力,其实也不曾真正经历云雨之事,风月宝鉴取名“风月”二字,内中自是风月无边,这众多的裸女旋转着舞来,臀摇峰颤,自是看得他血气贲张,难以自持。虽然如此,但毕竟是读过《红楼梦》的,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掉入了风月宝鉴之中,自是早已想到,有可能会出现这般不堪画面,于是在这一瞬间,暗结智吉祥印,守护住心头空明。
正如在“无限星辰”的新人课程上,小萌老师所言,人人心中皆有“佛性”,这“佛性”既不是崇拜仙佛,也不是敬拜偶像,而是自身的空与明。这个世界有仙有佛,但没有一个仙佛是通过拜仙拜佛而成为仙与佛的,所谓“心中有佛不拜,何必枉上西天”?这心中的佛,就是自身的空明与智慧,若是舍弃空明,那哪怕你心中观想出来的是“佛”的形相,那也是魔而非佛。
眼中尽是不堪画面,却坚守着心头空明,不让靡靡梵音和波一般涌动的峰摇侵入自己的心神,孙炎艰难的看向旁边。他本是想着,自己是个男子,看到这种画面,一时间难以自持也是无法,为何薛宝钗却也是全无反应?
只是扭头看去,薛宝钗眸中尽是哀伤与悲悯,于是他醒悟过来,她所看到的画面与自己见到的,怕是并不相同。于是,他努力让自己的佛光幻大,将薛宝钗一同罩入其内。
薛宝钗亦是聪慧之人,在她眼中,见到的乃是满地的饿殍,一时间心中悲凉,及至佛光照来,智慧吉祥,心头一松,立时反应过来,娇躯一旋,吟道:“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需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花香一卷,幻象尽散。
靡靡之音化作厉吼,那一团团幻影变化妖魔模样,朝他们疾扑而来,然而孙炎与薛宝钗已是知道,这些都不过是惑人心神、让人迷乱的幻象,自是不再为它们所惑,不管不顾。孙炎结出金刚拳,一拳轰在脚下,随着“锵”的一声,冰晶碎散,他们闯入了下一层。
方自落了下去,脚下有海水涌了上来。
第146章大雷金刚
两人暗道“不好”,纵身欲起,但那神秘的吸力已将他们扯了下去,将他们淹入海中。海水将他们淹没,这却不是幻象,而是实实在在的冰凉与窒息,他们努力憋着气。但是四面八方,却有海鬼游来,或持刀枪,或持短戟,要将他们分尸万段。
孙炎双掌乱拍,降龙十八掌将海水击出道道水柱,强行将海鬼逼退一些,但是更多的海鬼涌了过来,而他因为无法换气,体内憋得有若炉火,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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