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者天下 (苏小星)

苏灿不忍见他们被青域雪原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计数之后便将小儿收进百草结衣之中，那里面的温暖且充满花香的环境足以安抚他们的恐惧情绪。若是有伤，夜昙花自然可以将他们治好。

但是数到最后，竟然只有四十七个，不仅苏灿、魅影面色大变，就连血魔子也皱起眉头，四十七个已经被他们收走，若是差这一个，少不得要大开杀戒了！

正疑惑间，忽然那李郎中怀中抱着一个盘剥干净的小儿跑来。这些小儿挖心之前都要以药熏蒸，这李郎中立功心切，竟然半夜便挑选一个小儿去熏蒸了。

苏灿接过满身药味的小儿，然后一脚踢在李郎中胸前，只听噼啪几声，显然肋骨断了几根。李郎中也是一个悟者，不过只是悟灵境界，被苏灿一脚踢得闭过气去。

“下次再取你狗命！”苏灿怒道。

血魔子看在眼中，却并未说什么，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郎中牺牲他好不容易换来的交易。

苏灿三人站在三里白地，与血灵派之人泾渭分明，分站两行。

“龙马！”苏灿对着来路高呼一声，声音远远传去，将一直等待的小龙马唤来。

只见苏灿现身的山道出口处一道白影闪过，然后落在地上，几个起落便跨越三里之地，到了众人眼前。小龙马听出苏灿语声中的愤怒，此时长嘶而立，瞪视对面人群。

好一匹龙马！看着小龙马威风凛凛，即便是敌人也不由心中赞道。

“你和这匹龙马的主人是什么关系？”范姜忽然向苏灿问道。

“兄弟！”苏灿坚定答道。他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想必范姜就是去八雄派抢夺丹药的悟老之一。而他先入为主，将小虫儿当做了这匹龙马的主人。

“好，很好。”范姜收到苏灿眼神中传过来的不友好，点头说道。

苏灿却不再看他，而是看着已经被魅影解去束缚的血魔子道：“这些孩子的家在哪里？”

血魔子眼中似乎透出一点嘲讽道：“斩草除根，自然，无家。”

无家可归！

苏灿方才还在幻想把孩子送回之后一家团聚的开心模样，此时听到血魔子毫不在意的的一句话，心中仿佛被刺刀刺中，鲜血滴滴而落。

苏灿咬牙说道：“假以时日，我必灭你血灵派！”

血魔子没想到他一个悟师竟然敢主动宣战，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仰头笑道：“哈哈，好，很好，欢迎之至！只不过下次再来，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走掉了！”

苏灿说完之后便跨上马背，将血魔子的话远远甩在身后，然后疾驰而去。

小龙马较一般凡马身长多出半尺，虽然马背上驮着三人，却一点也不突兀。小龙马全力以赴，一路狂飙，如同一道闪电般劈出血灵派的大营，无人敢挡。

驾！

苏灿出得血灵派后并不停留，向着一个山峰继续催马狂奔，小龙马也跑出了性，由着主人驱使，一路攀升到山峰顶端。

“苏灿哥哥。”钟小渝低声叫道，她知道苏灿是为四十九个家庭的悲惨遭遇而烦闷，但是这种事情极难开解，只能让苏灿随着自己性子发泄一番才行。而且她心中的悲恸，不必苏灿少多少。

至于身前坐着的魅影，即便是在起伏不断的马背上，她的上身都没有动过。做为三大圣地的除恶者，恐怕也很难接受这样的失败吧。

奔到山峰之上，三人下马，苏灿立于一块竖立的大石之上，右手握拳，狠砸自己胸膛几下，然后对着夜空，仰天长啸！

啊——半晌之后，苏灿方才跳下巨石，心中烦闷稍解，只剩下矢志复仇的坚定信念。

他看着一直站在身后的钟小渝，对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了。然后两人一起走向站在另外一个方向，默然不语的魅影姐姐。

“这一辈子还没这样输过吧？”苏灿拉着钟小渝，与魅影并肩而立，看着远方黑暗中的连绵山影说道。

“七百五十二年，我一向顺风顺水，却未料到今日之耻。”魅影心中已经忘却隐藏年纪这种小事了。

“魅影姐姐错了，今日并非耻辱，而是为了正义，为了良知。若是今日杀了血魔子，即便我们闯出来，让他们群龙无首，自乱阵脚。但是以后几百年，几千年，我们的心都会为今日的选择而懊悔。悟者之路上，若有心魔起，便再也难以寸进了。”苏灿看似在开导魅影，却何尝不是开导自己。

“你真的只有二十岁吗？”魅影忽然转头问道。

苏灿虽然不解，但是依然点头，这又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我看你有两千岁，这么小的年纪说出的话像极了风影山的老前辈，哼！”魅影的话让苏灿一阵汗颜，不知如何回答。

“对了，我爷爷也在你们风影山，他过得可好？”苏灿转移话题问道。

“苏洵吗？辈分太小，没有见过。”魅影答道。

苏灿闻之愕然，然后转念一笑。这魅影是什么风中三影之一，想必是风影山的前辈高人。这几天跟她待久了，倒忘记她的年龄了。

“还请前辈回山之后照顾一下家祖。” 苏灿忽然正色道。

“前你个头啊！”魅影伸手拍在苏灿额头，“又忘记叫我什么了？还有，谁跟你说我要回去了？”

“你不回去复命吗？那要去哪里？”苏灿不解道。

魅影莞尔一笑，对苏灿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这个猴子，自然跟你满山跑咯！”

苏灿闻言大惊，这是什么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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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真正嫡系

魅影只有在捉弄苏灿的时候，方能找到一点乐趣，她看着苏灿茫然不解的样子，暂时忘掉心中的烦恼。

“你能收留四十八个小孩子，就不能收留我一个弱女子吗？”魅影委屈道。

苏灿对这样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的弱女子表示很无奈，他只能尽量往正事上面提：“黄金圣谕上也没写时间，这件事要求你多长时间完成？”

魅影伸出三个指头说道：“三年。”

苏灿问道：“你出来多久了？”

魅影说：“一个月。”

“啊？”苏灿看着魅影，摇头叹息道，“我看你又是夜行军，又是斩首行动，还以为你明天就要到时间了呢。早知道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一举灭掉他们。”

“哼，从长计议的话，这些小孩子可都被杀光了。”魅影毫不留情说道。

苏灿听到后摇头不语，然后走到刚才那块大石旁边坐下，静等天亮。

“小男人！”魅影看着苏灿的身影，心中不禁冒出这么一个词语。有时成熟的可怕，有时又单纯的可爱，我怎么会喜欢跟这样一个小家伙在一起。

钟小渝也坐下靠在苏灿的左肩闭目养神，一番争斗，不仅体力与灵力消耗殆尽，就连精神也疲惫不堪。魅影见状，却微微一笑，然后坐过去靠在了苏灿的右肩。

钟小渝自从知道魅影已经七百五十二岁的时候，便不再对她有什么敌视，在小鱼儿看来，她不过是喜欢玩闹而已。而苏灿也不会真的去喜欢一个七百岁的“老婆婆”。

苏灿右肩僵直，颇有些不习惯，只能把头偏向左边，与钟小渝两首相依。

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只有三人轻轻的呼吸声，而苏灿趁机将神识放到百草结衣之中，他要看看四十八个小孩子的情况怎样。

苏灿进去之后，依然听到许多哭泣的声音，有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水。有人睁大双眼，一脸茫然，似乎是吓得痴了。还有人听到动静便猛然一跳，然后瑟瑟发抖……

就连见惯世面的悟尊夜昙花在旁看着也摇头不已，他一再压制自己出去灭掉血灵派的冲动，因为圣者命令，在下一次仙魔大战之前，不得对非魔族之人动手，自相残杀。

夜昙花一向奉圣者令为圭臬，此时却不由得对他产生了第一次怀疑。若是遇恶不除，还要这些实力超强的尊者何用。

见苏灿到来，夜昙花对其说道：“我能治好他们身上的伤病，却治不了心底的恐惧。这样下去，他们的未来我不敢担保……”

苏灿蹲下身试着去安慰一个浑身颤抖，满眼恐惧的小女孩，可是手还没有落到她的身上，她就惊叫一声跑开了。随着她的惊叫声，更多的孩子开始恐惧，纷纷离开原来的位置，寻地方躲避。

苏灿刚刚平复的心绪又变得糟糕起来，耳中却听到夜昙花说道：“除非……”

“除非什么，只要能够让他们变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苏灿起身激动叫道。

“除非抹除他们这段记忆，让他们忘掉过去才能忘掉恐惧，甚至要忘记父母，忘记家。”夜昙花声音低沉，显然这样做有些残忍，可是不这样做，对这些已经无家可归、无父无母的孤儿来说，又能怎样呢？

苏灿单膝跪地，拳头在柔软的土壤上砸下一个又一个深坑，良久之后，他方才抬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夜昙花道：“就这么办，以后我来当他们的父亲。我来给他们崭新的生活。”

夜昙花看着苏灿年轻的面庞，似乎颇为欣慰，点点头道：“那我就把你和小渝儿是他们的父母的意念放到他们脑中，我等着看四十八个小孩子叫你父亲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