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口口木可2)

“因为我在你的眼中，看到的是冰冷和残暴，这是一种嗜血野兽的眼神。而人是不可能让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改变主意。”

萧逸飞笑了，只是他的眼中毫无笑意：“你的胆子很大。”

萧善长感觉压力如潮水般涌来，却还是挺直了胸膛道：“我的胆子一向很大。尤其是我认为道理站在我这边的时候。”

两人对视良久，整个周围的空间彷佛有若隐若现的血色正微微荡漾。

萧逸飞先垂下了头：“要做事，不能光凭胆子，而要多动动大脑。自己清正，但不用挡着属下的财路。下去吧。”

这时萧善长反而不愿走了，沉着脸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绝不会下令屠城，因为那些百姓是无辜的。还有那些雇佣军，他们就是铺天盖地的蝗虫，名副其实的吸血鬼，所过之处，就是桃源也瞬间变成地狱。而且你竟然还要扩编，难道要将所有人都变成恶鬼，你才肯罢手吗？公平一战，我们未必会输，为什么要耍这些卑鄙手段？”

面对如此严厉的指责，萧逸飞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道：“蝗虫又没在自己家的地里，你着什么急？”

看到讲道理和激将都没用，萧善长的脸上的血色逐渐退去，最后只剩下了一片苍白，“噗”的一声，却见他身子一沉，竟然单膝跪在萧逸飞面前，哀求道：“大元帅，怜悯怜悯吧，再这样下去，只怕就算我们打下翔国，得到的也只是一片焦土。翔国百姓太惨了。”

“我真想不到，武国的大将军竟然会顾忌敌国的百姓，你难道不是靠杀人足够多，才爬到你现在这个位置的吗？我意已决。最后说一句，你可以控制右武卫不屠城，不劫掠，但是如果你敢去阻止其他军队的话，我饶不了你。下去。”

萧善长咬咬牙，终于还是站起转身大步离开。

萧逸飞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再睁开的时候脸上已经挂着和煦的微笑，站起对着左手边的黑暗处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咦，似乎您受了伤，我这里有……”

隐龙并没有从黑暗中走出，只是用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道：“别忙，我来，只想问你一句话。”

“师父您讲，徒儿听着。”

“你还记得在山谷中，你对我的承诺吗？”

“我记得。如果我掌握了极大的权力，我绝不枉杀一人。”

“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难道就凭你的双手没有沾染血腥，就不算枉杀吗？可正是你的命令，每天至少都有上万的翔国人遭到屠杀，尤其是你搞的那个雇佣军，对你们这些正规军无比谄媚，对翔国平民却是无比残暴。这些日子雇佣军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说到最后，隐龙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这有百花玉露，是之前从白精灵哪里搜刮来的，对治疗火毒有奇效，师父，您可以试试。”萧逸飞递过一个白玉瓶来。

沉默了一下，隐龙终于还是接过，打开瓶口一饮而尽。

见此，萧逸飞却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原来大王子说的都是真的，父亲和您做了好大事！”

隐龙的声音多了几分戒备和严厉：“你在说什么？”

“我并不知道您体内有火毒，刚才只是想试探一番罢了。不过既然是火毒，加上父亲受的伤，再联想到几乎将小半个王城都摧毁的大爆炸。依照您的实力，也确实只有那样的攻击才能让你受伤。”

隐龙没有反驳，只是冷冷地道：“你想的太多了，有些事情该让你知道的，你一定会知道，不想让你知道的，你知道了也别说出来。”

“事关重大，这种事我懂的。”萧逸飞再次躬身行礼道。

自身不正，隐龙兴师问罪的气势就轻了不少：“你还准备要雇用多少流氓和罪犯，来帮你屠杀翔国人？”

萧逸飞笑道：“等翔国人彻底灭国为止。师父，您先不要生气，我相信在三个月之内，翔国这个名词，就只会存在历史之中。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再有三个月……”

隐龙冷笑道：“不用三个月，再有一个月，鼎国与明国的援军只怕就到了，我就看你那些储物口袋里塞满了金币的士兵还怎么去拼命，怎么去打仗。”

“师父，您就看着吧，如果三个月我没有攻下古都城，我就自裁给那些枉死的翔国人谢罪。”萧逸飞在微笑，只是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自信。

隐龙沉默良久，终于道：“三个月能攻下古都城，自然是最好，但如果攻不下，也不用自裁这么严重，我会带你回山谷，再带上你的那个若琳公主，你们就在山谷中生活，以后都不用再出来了。”

感到隐龙话语中的淡淡维护之意，萧逸飞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出，手镯宝石的颜色也由黄色变成了绿色。一冲动，他犯下了严重错误，略带得意将案几上刚才在看的公文递给隐龙，道：“师父，你看看这是什么？”

隐龙扫了两眼，语气中终于带了一丝惊奇和诧异：“翔国英勇侯家族竟然愿意与你里应外合，你确定这不是一个圈套？”

“我打仗有一个秘诀，那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在的英勇侯以及翔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性格，我可能比他们自己都要清楚。所以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奇怪。”萧逸飞眨眨眼睛，“而且他身边人，就有被我所买通了的，如果他们真想搞那么大动作想吃下我，我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隐龙沉默了下：“前景虽好，但总要一步步谨慎地去执行，预祝你成功。”

“谢谢师父提醒。”萧逸飞笑道：“难得您来一趟，我陪您在临川城走走吧，这里有个叫龙腾涧的地方，听说风景极佳，晚上我们也可以一起喝两杯。”

隐龙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才开口道：“你今年多大了？”

萧逸飞微微一愣：“我今年二十六。”

“都已经二十六，一晃十几年就已过去，你真的已经长大了。”

一番感叹小辈长大，自身才华逝去之后，黑暗中再无声息。

没想到隐龙悄悄的来，去的时候也没打个招呼，当真算得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不是萧逸飞头脑清晰，意识清楚，否则当真以为是在做梦。

雇佣军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但是有些事情为了达到目的，还要他们来做。

这些污名和脏水，不泼到他们身上，难道还要泼到武国正规军上吗？而下命令的自己，只要能够攻克古都城，灭了翔国，那一切的一切的黑暗，都只会在胜利这个大光环下被遮掩。

萧逸飞又拿起了那份公文，这赫然是翔国英勇侯家族寄来的。一个即将灭国的侯爵世家算不上什么，可他们原来的世子已经成为了翔王，那一切就大不相同了。

在翔国北方肆虐了近两个月，将那里变成一片赤地后，雇佣军这支蝗虫大军，终于在萧逸飞的首肯下迅速南下。

这雇佣军绝对是乌合之众，只是他们绝对是陷入疯狂境地的乌合之众，实力虽与翔国的守备军不相上下，但是胜在人数众多。随着被胁裹的翔国普通民众越来越多，全盛时，这支军队数量赫然到达了惊人的四十几万，比武国的南征军还多。

不过他们并不被翔国正规军看在眼里，趁着雇佣军南下速度过快，与身后的武国大军脱节的机会，驻扎在有古都城门户之称的永吉城的五万翔国大军快速出动，以少胜多，九战九胜，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声势浩大的雇佣军打了个稀里哗啦，哭爹喊娘。

对于训练有素以杀人为职业的翔国士兵来说，杀这些许多人还左手拿菜刀、右手拿门板的雇佣军，实在是费不上多少力气，只是战斗过程中出现的几个插曲颇为耐人寻味。

情景一：

叛军大喊：“别杀我，别杀我啊！”

翔国士兵满脸惊恐：“别杀，爸，我不是早让你躲山里去了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该死的王老五，想要发财就跑去参加了这个格老子的雇佣军，又带人找着了我们，如果我们不参军，只怕就早已被埋地下了。”

“现在没事了。爸，现在跟我去永吉城吧。”

“不行不行。”叛军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你姐和你娘在这里烧饭，我的储物口袋也在她们那，我不跑回去，她们肯定看不住，那可是我种一辈子地都积攒不到的财富啊！”

情景二：一名战士击倒了一名雇佣军，正要将他的头砍下，可看清相貌后却是大吃一惊：“大哥，你不是在守备军当校尉吗？怎么也参加雇佣军了？”

“当时城破后就两选择，一个是用血来漆城墙，一个就是参加雇佣军，你说我选哪个？我也是没办法啊！”

“我记得你那城破是一个多月前的事，这一个多月里，你难道都没机会逃跑吗？我不相信。”

“跑？能跑哪里去？整个国家北方都是暴徒和恶棍，与其被他们打死，还不如加入他们去打死别人。而且我自己的家没了，别人的家为什么就不能没？”

“你是说，这糟蹋我们百姓的雇佣军，原本就是我们的百姓？”

“废话，不然你以为哪里来那么多的人？开始真有脑子拎不清的，后来我们还没开抢，他们就已经变成友军了。说实话，死在我们手里的人真不多，死在武国正规军手上的人更少，大多都只是加入雇佣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