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阴缘有份 (旧月下清川)

　　殿中观众们正在各自盘算的时候，精卫缓缓开口。“日後若有一心行恶的妖类，我精卫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捉回，从严处审，以整妖界。今趟若非王老师未死未伤，想必三娘的性命也留不下，「魂，飞，魄，散」四口铡刀就要齐齐出动了。”
　　果然是四口铡刀……苗阜和王声刚这样想着，就听座上的十王殿下接过精卫大神的话来。
　　“本王也定全力相助九宫主，以正妖冥两界之气。”
　　阎王此言一出更是威压四座。有五道镜加上「魂，飞，魄，散」四口铡刀，没有一丁点脱罪的可能，阎王又是全天下间最铁面无私公平公正的化身，谁敢不从？
　　“本案就此结束，退堂！”
　　侍卫们齐声喊起「威武」，这才算是完结。先前的几名侍卫立刻将三口铡刀搬离阎皇殿，殿中阴寒的气息终于消失了。眼见视线里的都活跃起来，苗阜和王声刚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走了，突然发现自己被群妖团团围住了。这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妖怪见缝插针一般，眨眼时间就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两位真是厉害呀！敢问是哪座山哪道河的？”
　　“没文化真可怕，人家是人类！你得问人是哪个省哪个市的！”
　　“别闹别闹，冲撞了他们可不好玩，这铡刀刚撤下去！上面一句话就能搬回来！”
　　“你才是别闹，这等大咒是随便说得的嘛？！”
　　精卫和群青怕他们应付不来，连忙过来替他们挡一挡。过了几秒就知道根本无需担忧，两人在九宫殿演出时就面对过大量山精魈魅，此刻就算被围了也毫不紧张，各自拿出相声演员的基本功来应对自如。
　　苗阜一扭头看见不远处同为证人的太上老君就要离开，忍不住隔空行个礼叫住他。“老神仙，洒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老君走过来，笑眯眯地捋着胡子看他。“有心人可是想问老朽，关于离火幻境的事情阿？”
　　“全让您料着了。”苗阜一拱手，“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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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君，您也给我们讲讲吧，离火幻境到底是什么？”显然四周妖精们也对这一物所知甚少，附近有好几位当即就喊了出来。
　　“好好好。”太上老君一点架子也没有，笑吟吟地挥手示意它们安静，下一刻却又意味深长地看向王声，“年轻人，这里山精虽众，却只有你一人到过老朽那翠竹林，你……可有什么特殊的感受没有？”
　　王声仔细想了想。“我觉得老神仙的竹林特别清净，应该是个非常适合修行的地方吧。冥冥之中好像有种力量能让我平静下来。”
　　老君微一颔首。“然也。老朽的翠竹林是出了名的玄地，离火幻境正是八玄之一。需是有缘之人，在有缘之地十分有缘地撞见。若问在场谁能得见这离火幻境，教老朽来猜测的话，必定是你这有缘人了。”
　　“老神仙，你仍然没说那究竟是什么呢。”苗阜追问，这问题才是重中之重，身边山精无不随声附和。什么玄地，还有缘才得见，听着就够云里雾里了，到底是什么呢。
　　“前一世，今一世，後一世，离火一见，三世因缘。图画，文字，声音，甚或是片段与场景，不一而定玄之又玄……”老君叹了口气，声调中带了几分唏嘘，“明知是实却又晦涩难明，如同云遮雾绕的佛光云顶……那狐精虽有缘得见却领会不足，最终酿成灾祸……也是它命数如此阿。”
　　王声忍不住看一眼苗阜。“这么说来，三娘真的见到了苗阜？在离火幻境里？”
　　“正是如此。”老君说是那就肯定是了。
　　“我说，你们大家是不是也该放两位老师回去了？”精卫刚刚觑了个空把借来的《非常道中》还给姜子牙，这才重新凑过来。
　　身边各种妖精立刻开始叽叽喳喳。“哎呀九宫主，两位老师是在你九宫殿演出过吗？刚狐三娘说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好不好叫上我们呐！”
　　“就是就是！两位老师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演出一定相当精彩！”
　　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里，苗阜和王声注意到，先前端坐殿上的阎王领着公孙策与展昭一同走了过来。途径之处所有山精都很自觉地停下话头，恭恭敬敬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精卫趁机接过它们的话。“诸君，演出一事正是我要和两位老师接下来要谈的。请大家先行返回。先生，王老师，我向十王殿下借了配殿，请。”
　　话音一落，包大人也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孙策和展昭一左一右向外走去，苗阜和王声跟在二人身後前往配殿。
　　东配殿正是他们之前等候通传的地方，一点也不陌生。此刻两人和阎王等人分了主次一一坐下。看样子的确是精卫大神有事相商，阎王等人都在等她开口。精卫似是叹了口气，这才抬起视线来看向苗阜和王声。
　　“最开始群青向两位老师提出演出之事，精卫便是知情人，也算是支持者。更是提供了九宫殿作为演出场所。两位老师没有拒绝我们都感到由衷的开心，没想到几场演出下来，引发的事情超乎了想象。精卫认为……”她沉吟了一下，“人妖殊途，以後我们不该再来肆意打搅两位老师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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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卫的话一说出口，苗阜和王声齐感愕然。苗阜忍不住向她拱手一拜。“大神何出此言呐？是我二人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吗？”
　　“先生切勿自责。精卫担忧的是天地气数。”精卫摇摇头，“两位老师毕竟是凡人，接触的玄机过多，最易生变。若在这种变化中破了冥冥之中的气数，结局可大可小。小则改变两位老师的命格，乾变坤，巽变震，大则天地差矣，妖肆流离。说简单点，如果人间和妖界一贯维持的平衡被打破，就不存在界限了。别的不说，只怕有商汤之难再落人间。”
　　“後果要是这么严重，那的确应该就此停下。”苗阜苦笑，“我兄弟二人并不觉得为大家演出是什么苦差事，说真的，这里的观众也都非常热情非常可爱。失去结识大家的机会，我们也会感到非常遗憾。”
　　“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阻止这种变数出现吗？”王声想到了另外一些可能，“比如某种宝物？或是不会对气数产生影响的特殊地点？书中偶尔会出现藏风聚气之地什么的。风水之术，虽然很多人把它当成迷信，但实际上它是有一定道理的，对吧？”
　　包大人提醒他。“王声你在非常道中经历过一番劫难，这已不是常人能够抵挡的。即使借助了太上老君的力量也还是有一定影响。需要一段时间休养，不可再接触妖邪之气。”
　　“没错。如果声儿不好好的话我就只能去说单口了。”一听到事关王声的安危，苗阜忙不迭地表示同意。
　　精卫忽然看着他们狡黠一笑。“其实我们想看演出并不急在这一时。我们——自然也包括屡次来看两位老师演出的山精魈魅——性命比起两位老师来长了何止十倍百倍。动辄百年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一弹指。两位老师死後必定还是到这冥界的。如果到那时还没有忘记相声，能否再为我们登台演出呢？”
　　王声望向苗阜，嘴角一抬，答案不言自明。
　　“精卫大神放心，这是自然。相声是我们一辈子的事业。说句实在的话阿，我哥俩现在也算是闯出了一点名堂来，不过距离我们的目标还真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奋斗是必然的，同时也是需要时间的。之前在我们那边的电视访谈里我说过，到了四十岁就不再说了，一是想把机会和舞台留给有才华的年轻团队，二是要退到後面做一些其他的工作，比如创作新的相声或者整理以前留下来的一些珍贵的东西。等到我哥俩死的时候，别的不敢说，肚子里装下的东西肯定比现在要多得多，那时再给大家带来的，肯定是比《礼仪漫谈》，《哭论》更精彩的演出。只是有一件事苗阜有些担忧……”他迟疑了一下，“我们两个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要是先来的那个没等到对方就不得不去转世投胎了要怎么办？”
　　“殿下，下官有个提议，”公孙策向包大人行了一礼，“阎皇殿现在缺少一个专司文化传承方面的部门。依下官看，这两位可在死後担当此职。生前便定下死後的职位也不为过，殿下便是先例。”
　　“眼睁睁看着世间传统的文化随着人死灯灭而消失于世，甚是可惜，到了冥界至少也该留下一笔。此事我会仔细考虑。公孙你具体了解下情况，起草一份详细的申请。”
　　“下官领命。未知两位老师对这安排可有异议？”公孙策又补上一句，“留在冥界的话，就算是你们二人的下一世了。”
　　苗阜和王声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感觉太奇妙了。一个大活人，不仅找好了死後的工作，还相当于定好了下一世的事情了？！关于文化传承方面的工作，的确是不可或缺。它们的存在是无数辈人的心血，更是无可替代的精神财富，想想自己所钟爱的相声事业，看着这样的文化消失于心何忍。若能在这里将它们一一记录在案，自是求之不得的一桩好事。等等，如此说来……下一世也是可以两人一起共事了。这却是比任何事情都更让人感到高兴，究竟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