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嫌弃我这个姨娘,我又何必为你考虑。还说我呢,天天不是为贾兰绣这个就是缝那个,也不见你关心过环儿,林姑娘待他都比你这个亲姐姐好。”
缓了一口气儿,她又道:“再说了,我就喜欢妖妖艳艳的,老太太都没别扭呢,我别扭什么。你有意见看不过眼,自可同老太太说去。”
赵姨娘语气尖酸刻薄,噎的贾探春哑口无言,她还真不敢对老太太有意见。
赵姨娘瞧见她红了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哟,这才两句话的功夫,探春姑娘还委屈上了。怎的,我还说错了不成,您不就日日夜夜盼着想着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吗?”
“得得,说不得,惹不起,您请早回吧,我要休息了,明儿还要赶早去陪老太太呢。”
赵姨娘故意打了一个哈欠,端茶送客。
贾探春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实在不想看见赵姨娘那副惹自己不快的嘴脸,正要摔门而出,贾环就抱着几个锦盒过来了。
贾环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放下怀里的东西,发现贾探春也在,索性将带给她的礼物捧了过去。
“这是我和二哥哥特地买来给你的,你打开来瞧瞧喜不喜欢。”
他一心想着把心意送到贾探春手上,没发现屋里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贾探春怒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掉贾环递过来的两个锦盒,双脚踩过落地的锦盒,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两个锦盒里装着的,分别是一对玛瑙耳坠和易碎的琉璃首饰。玛瑙比较硬还好,那琉璃首饰却是贾环花光了贾母赏的银钱,才买到了这么一件。猛地一摔盒子开了,琉璃砸地上也碎了。
贾环蹲下来一片片捡起地上的琉璃碎片,尽管不再对贾探春怀有期待,仍然免不了心伤。
赵姨娘搂着他,劝道:“她眼里只有她的太太和兰儿,没咱两娘俩。我的儿,可别再为那冷情冷心的白眼狼操心了,省得伤自个儿的心。”
“你这东西,送给街上的乞丐,也好过给她摔砸。”
贾环一言不发,将给赵姨娘的那一份礼物给了她,扭头就回去了贾母院子。
于此同时,鱼儿特地为贾母和林黛玉带回来的小玩意,也相继到了她们手中。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里面包含着的是鱼儿的一片心意,两人抱着锦盒心花怒放,舍不得用,珍而重之地珍藏了起来。
当然,鱼儿也没忘记身边四个衷心的丫鬟。
收了礼,四人心里头欢喜,甚至好心情揽了下边儿小丫头的活计,亲自将属于王熙凤和迎春、惜春那份礼送了到了各人手中。
王熙凤捧着礼盒目送茜雪离去,待人走远了,回屋便揪着贾琏的耳朵开启了训人模式。
王熙凤戳着贾琏的心口,发泄心中的不满。“连宝玉出去都懂得给我带礼,瞧瞧人家,再看看你这个做丈夫的,你心不心亏啊!”
贾琏边躲着她,边哎哎叫着。“哎哟,你下手轻点,我身上的伤可是刚好呢,可别把我戳坏了。”
这个宝玉,讨女人欢心都讨到他媳妇身上了,狡猾,可恶。别是因为那日丢下他,肚子去楼子里玩,故意使坏来报复自己的吧!
不提还好,一说王熙凤又记起了他逛楼子一事,一时心塞,于是愈发地使劲掐起他来。
当迎春和惜春,见到鱼儿身边的得力丫头晴雯和麝月,连夜亲自送东西过来时,亦是感到异常惊喜。
二哥哥痴症好了后,面儿上看起来,待她们姐妹不冷不热的,本以为二哥哥不喜欢她们,却不想,原来还是挂念着她们的。
如此一想,迎春与惜春脸上都露出了一个笑容,揣着好心情沉沉睡去。
玉兔西坠,金乌东升。
因昨儿得了鱼儿的礼,王熙凤、贾迎春与贾惜春都来了贾母处,所有人都到场了,唯独不见贾探春的人影。
一开始王熙凤几人还猜测,鱼儿还记着那日与贾探春闹的矛盾,故意漏了她的。可后来从晴雯嘴里一打听,方知道贾探春的那份是托了贾环带过去的,顿时一屋子人的心情就微妙了。
为了使得气氛不那么冷凝,王熙凤提出去花园赏梅论诗,贾母不欲凑年轻人的热闹,笑着让她们几个去玩。
一行人这才让丫鬟们带上了笔墨纸砚,去了水榭里作诗绘画。
众人热热闹闹的,中途林黛玉见一株梅花开得别具风姿,喜爱之情油然而生,绘下了以后,知道鱼儿喜欢,遂让人折了去送给他。
因为无论是灵丹,还是昨夜的礼物,鱼儿都没能想起王夫人那份,她那住处持续低压。贾探春压力太大,出来走走。
她路过水榭时,恰好听见了林黛玉的一席话,陡然想起昨晚赵姨娘比较两人的话语,没忍住刺了林黛玉一句。“瞧瞧林妹妹这股子关心劲儿,不看年纪的还以为是宝二哥的亲娘呢?”
好端端的,大伙儿都不明白林黛玉怎么碍了她的眼。在这种情况下,众女纷纷蹙起了柳眉,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林黛玉不禁也恼了。
王熙凤见状,为了讨好老太太,立刻站出来为林黛玉撑腰。
她意味深长地笑着,“可不是比那做亲娘的还好吗,非但如此,林妹妹对环儿亦是比那做亲姐的还亲呢。”她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王熙凤后半句话和赵姨娘的抱怨完美重合,贾探春刹那变脸,张了张嘴,没吐出字儿,突然转身愤愤然离去。
贾迎春蹙起了柳眉,“她今儿个怎如此大的火气?全失了以往的稳重。”
林黛玉撇过头,恼道:“谁知道她撞了什么邪。”
“好了好了,都犯不着为她坏了好心情。好妹妹们都忘了她来过吧,咱们继续玩咱们的。”
有王熙凤调和气氛,几人不再提贾探春,很快便忘记了刚才带来的不快。
“宝二爷基本功结实,都赶得上入行几十年的行家了,咱们明日便结合手势、眼神、台步正式学唱吧,不知二爷想要先学哪一出戏?”
无论多激烈的练习都不会疼痛的嗓子,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姿,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非人领悟能力,只需教导示范一次,便可学会……
柳容和方词身为鱼儿的戏曲教导者,一日日看着他从一窍不通走到现在,见证了鱼儿身上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奇迹,哪怕早已心中有数,却仍然免不了惊叹。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鱼儿的天分,他们也不敢相信时世上会有如此天资过人之人。两人时常怀疑鱼儿不是上苍钟爱之人,便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柳容两人都收起了心中的轻视,同时也彻底改变了对鱼儿的看法,珍而重之,将鱼儿当成国宝看待,早已忘记了初见鱼儿之时,关于鱼儿随便玩玩,坚持不下去,顶多学个皮毛之类的评价。
鱼儿听了柳容的话心中止不住的欢喜,含笑而立,青丝衣摆随风飞舞的模样,如当空皓月,若云间松柏。
方词柳容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艳和一丝丝可惜。
这份天资,这般长相,入行定是成为令天下疯狂,受千万人追捧的名角。
只可惜,宝二爷生在公侯之家,出身尊贵,他们恐怕难以看到他登台,引发大轰动的那一日了。
此时暗自可惜的两人都不知道,鱼儿身上还有一个能力没有显露出来,如若鱼儿当真唱了出口,他的人鱼之音便会被动的发动。
不知到那时,眼下的二人,又是何种心情?
略微沉思,鱼儿压下了心里的蠢蠢欲动,摇头否决了柳容的提议。“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最近恐怕没多少时间,还是过段时日得了空再学吧。”
柳容和方词没有问鱼儿口中的重要事是什么,只是点头以示听鱼儿安排。
从学戏处离开,鱼儿便去了书房。
看见先生正在为贾环讲课,他立刻放轻脚步,在不惊动两人的情况下,走到属于自己的桌椅前坐下,研磨执笔,准备练字。
鱼儿练字,贾环看书,然两人都显得心不在焉的。
先生觉察了两个学生的走神,握着书都过去,用书背在两人头顶,一人敲了一下。“你们两个,昨天出去玩野了是吧?”
摸了摸脑袋,鱼儿和贾环异口同声否认。“才不是呢。”
鱼儿放下羊毫,两手捧着脸,乌溜溜的桃花眼看着先生。“我们昨日去了外城,见了好多冻死的百姓,回来以后,心中总想着为受雪灾之害的人们做点什么。”
这可不是用来为自己脱身的借口,而是鱼儿心中真正所想。
方才他之所以走神,正是因为在苦恼着要怎么修改丹方,炼出使人寒冬温暖却不伤身的丹药。
鱼儿也不是没想过,用鳞片里的金山银山购买御寒之物捐赠。
可他已不是初来时候什么也不懂、不考虑的人鱼了,整个国家受灾者不计其数,帝皇清空国库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若他真要以个人能力那么做了,反倒要给荣国府招灾了。
是以,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让鱼儿扔掉了,最后专心考虑起修改丹方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