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在这黑暗之后也窥视到一丝曙光的众人也不禁舒展了神情,总算能露出一抹微笑了。
“有方法总比没有好。”艾伦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多亏了你们齐木,黑泽。”
闻言,黑泽和齐木不禁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这之前……有件事情想跟你们说。”黑泽有些犹豫的垂下了眼帘:“是关于白兰的事。”
在场的少数几人才曾经跟白兰接触过,因此当提到白兰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茫然,唯有切身体会到那次背叛的迹部等人,才顿时露出了厌恶的情绪。
“提他干什么。”迹部冷哼了一声,高傲的眉宇间满是不爽:“那个叛徒。”
这么一开头,让黑泽更加不知道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了:“……”
“还是先听一听黑泽想要说什么吧。”看见黑泽面露为难,夏目便连忙起身调和道:“白兰他怎么了?”
黑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其实这次能发现游戏的真相,以及找出脱离游戏的方法,白兰当属最大的功劳。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此话一出,迹部顿时震惊了:“那个家伙会有这么好心?”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后来……”
在黑泽详细的阐述了白兰的所作所为后,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片沉闷的沉默。
原先还对白兰不屑一顾的迹部此刻的神情倒是无比的纠结,想必他也不曾想过那个背叛者竟然会帮助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或者说其实他也只是为了自己能够脱离游戏,他们只是顺便的而已。
他看着黑泽吞吞吐吐的语气,便瞬间明白对方如此纠结的原因。
啧,这个笨蛋。
“本大爷没有亲自跟他接触,直观的感受便是他的背叛,所以暂时不会原谅他的。”他淡定自若的把心中的话说出口,随后又深深看了眼黑泽:“但是这只是本大爷的想法,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吧黑泽,你想要如何看待他,接下来又如何对待他都由你自己决定。”
顿了顿,他又语气轻佻的补充道:“反正说不定今后也不会见面了,这一切也就不重要了。”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这一句十足的调侃,在某些人的眼中却变了味。
还没等黑泽因为这句开导的话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后方传来了一道忧伤的声线。
“是啊……我们从今以后,就再也无法见面了。”
只见夏目靠在沙发上,苦笑着望着大家,脸上带着的是从未显露过得悲伤:“其实我很感谢这个游戏,因为这让我遇见了大家……一个没有朋友孤身一人的我,如今却幸福的跟大家聚集在一起,这种事情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现在,梦醒了,我们又该回归到现实了呢。”
此话一出,众人才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一时也有些伤感的垂下了头。
不,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是暗自把它埋藏在心底,自欺欺人罢了。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凄凉的气息,黑泽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啊,他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经历过众多离别的他终于明白了,安慰是无力的,唯有自身转变才是真正释怀的开始。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话使大家变得如此伤感而过意不去,夏目忽然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努力扯出一个笑脸:“但、但是这是必须的不是吗!大家都不想被人时刻监视着,而且我们都是不同世界的人,一开始就不应该见面才对……”
他越说下去声音越小了不少,显然这一番话又激起了他胸中的苦涩。
见气氛愈加低迷,还是作为王国之主的迹部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们不是在告别过去,而是在迎接希望的未来。”
他目光眺望着虚空,闪烁着光辉的紫眸中仿佛划过一道幽光。
他只是淡淡地、平静地念出了短短几个字,却包含了太多太多无法用语言概括的内涵。
不知为何,众人的胸腔中顿时燃烧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眸中也自然地亮了起来。
“确实,大家不要想得这么悲观,而且齐木不是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吗?到时候一定还会见面的。”
“啊,说的没错!”
“……”
见众人重新恢复了信念,始终没说话的工藤也不禁勾勒出一抹笑意,他用手指缓缓摩挲着脸颊,忽然站了起来,汇聚了众人的视线。
“第一个实验的人就让我来吧。”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纷纷一怔,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总是会全员离开的,早一点晚一点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工藤继续把话进行了下去:“说实话,作为一个坚定的科学主义者,这里的一切都让我的三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让我了解到了全新的世界观,还认识了能力各异的你们。如果这只是一场供人消遣的游戏的话,恕我无法认同,但却由衷的感激这个机会……”
他吸了一口气,声音不知为何带了些颤抖,让众人的心在这一刻同时收紧:“谢谢你们这么久的陪伴,我的朋友们,我永远不会忘了我们相聚的时光……再见了。”
少年湛蓝色的眸子比天空还要清澈,比大海还要深沉,他的话语坚定而有力量,一下一下敲打着众人的心房。
也让众人清晰的认识到:
——真的,结束了。
——
第二天来到休息室的时候,数了数,十个人只来了九个。
工藤不在。
“成功了。”齐木只淡淡的说了这句话,像一颗石子丢进平静的湖中,激齐了千层骇浪。
得知这个好消息,众人不禁纷纷面露喜色,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破解了这循环的诅咒,压在心中的重负也轻了不少。
“那么第二个就由我开始吧。”一片喜悦中,夏目温柔的笑了起来,他缓缓的将目光扫过其余的伙伴,用一种平和的语调道:“大家都知道我身体的特殊性,在原本的世界没有朋友。还好在这里结识了同样拥有某种能力的你们,第一次有了一种归属感,第一次感受到了朋友的温暖……对于我来说许许多多的第一次都是因为你们,真的很感激大家……真的……”
“……请大家不要忘记我。”
少年的声音温柔的让人落泪。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此后每天,休息室中都会减少一个人,从八个到七个……从三个到二个。
直到最后一天,黑泽与齐木独自坐在沙发上,无意识的频频看向房门,那里始终紧紧关闭着,再也没有原来热闹的景象。
四周清冷无比,黑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总算扬起一个笑脸看向齐木:“辛苦了,破坏了那么多装置,终于要结束了。”
“恩,虽然基本上是白兰帮我定位的世界。”一想到因为这件事没少去找白兰,齐木便冷哼了一声,心情不怎么愉悦起来。
“嘛,起码我的世界不需要白兰不是吗?”黑泽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最后一个是我吗,感觉还有些忐忑呢。”
他故作轻松的拉长了语调,幻想着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来到这里的美好未来,以至于没有看见齐木脸上纠结的表情。
“……”齐木目光瑟缩的看着黑泽,眼帘轻颤,到嘴边的话流转了几遍也无法说出口,但如果此刻不说的话便再也没有机会,他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道:“……跟我留在这里,怎么样?”
黑泽:“……哈?”他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然而对面的齐木表情却异常认真,根本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他又加大了些音量:“我在想,玩家一定不只有我们不是吗?也许今后的任务中还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一直迷失在这个世界里也很无助,就像当初的我们一样。所以……跟我留在这里吧黑泽,我们一起去帮助他们。”
黑泽:“……”
见他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凝视着自己,齐木不禁下意识的攥紧双拳,迫切补充道:“如果是在意摄像头的话,我会负责破坏掉,任务想不想完成都无所谓,我会带你回到原来的世界。跟我留在这里吧黑泽,只要有你在的话……”
他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但黑泽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眼前这个少年一直无法说出口的最真挚的告白。
或许这一刻,他所说的理由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只是一个让黑泽留在这里的借口,但黑泽却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那颗炽热的心灵。
黑泽:“……”
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不会留在在这里的,齐木。”他默默的看着齐木,语气认真的拉住对方的手掌,握的更紧了些:“我会回到自己的世界,认真的生活。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原本便没有任何的交集,而离开这里后,则更是如此。”
“你应该明白的。”黑泽轻声的呢喃着,凝视着那双漂亮的紫眸变得越来越黯淡,还是狠下心垂下了视线:“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