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一点都感动不起来,甚至还有点绝望。
算算时间,他做任务也就不到三周吧?搞这么多马甲,是怎么做到的?
“前辈可是认错人了?”无崖子这么一打岔,花如令见到儿子的喜悦都被冲散了,他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无崖子旁边跟他平视,对无崖子介绍道:“这是犬子月庭,这小子不争气,离家许久不曾归来,莫非前辈与他见过?”
“未曾。”无崖子道,“或许真的只是样貌相似吧……”
他还记得,寻到药材之后,返回到江南,却只看到自己的八个徒孙一脸茫然的样子。苏星河失踪了,院子里有些许打斗的痕迹,地上流下了一片血水。定是伤他的人找来了!苏星河全盛之时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他又病的那么重,怎么可能应付得了?函谷八友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失踪了……大概,人没了吧。
花家人听到无崖子的这句话却没有放下心来。
外人不知道,他们自己可是十分清楚的!
花六童有病!时常认为自己是另一个人,难不成这次又跑去当无崖子前辈的徒弟了?
一群人说着仰止听不懂的话,他的眼神瞥来瞥去,最后放到了花如令和无崖子身上,小声问高景行,“他们两个哪个是过生日的那个爷爷呀?”
高景行:“……要叫叔叔,知道吗?”
“咦?为什么?”
“看到那个胖胖的人了吗?他是你小花哥哥的爸爸,你喊小花哥哥一声哥哥,应该叫他什么?”
仰止想了想,点头,“嗯!是叔叔!”
他俩交谈的声音虽然不大,在无崖子和花满楼他们几个内力不错的人听来,也是一清二楚。无崖子将视线转到了仰止身上,“这位小友是……?”
“我是哥哥的朋友!”仰止答道。
高景行无力扶额。
花如令奇怪地看着他俩,“你是六童的朋友,为什么要喊他哥哥?”
仰止说,“因为哥哥年纪比我大呀!”
花如令仿佛误解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兄弟俩,他声音干哑:“六童,你老实告诉爹,这几年来为何不愿回家?”
高景行不知道该答什么,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花如令只当做是他心虚,他指着仰止,勉强笑道,“是不是因为他?”
“是?”高景行迟疑道。对他来说确实是这样,只要看着一脸无辜的仰止,心里不自觉柔软,可是对于花六童来说就不一定了,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不能什么都不说,那就显得太奇怪了。
听到他的回答,花如令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他的几个儿子连忙扶着他坐到座位上,给父亲端茶倒水,片刻之后花如令才平静下来。
他的几个兄弟在拼了命地给他使眼色,花三童走到高景行身边,小声道:“今日是父亲生辰,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六弟你就别气他了。”
高景行问花满楼,“我说错了什么吗?”
花满楼也不明白,他摇了摇头,“我亦不知晓,父亲为何会有这么大反应。”
“他没事。”无崖子看着花如令,做出了判断。
花如令自己缓了一会儿,呼了口气,沧桑道,“老了,管不住你们啦。六童和那个孩子,你们过来。”
高景行和仰止走了过去,花如令对他们说,“我也不怕无崖子前辈看笑话了,就在这说了吧。六童身上的病不知什么时候再犯,这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不像是能顶事的,你们若是想好了要在一起,也不用怕为父不答应。这么多年过去,爹都想清楚了,只要六童过得好,什么都行。你们两个也不必在外面过苦日子,回花家来吧,也好有个照应。”
仰止迷茫地看了眼高景行,“叔叔说的什么意思哦?”
高景行也听不太懂,将目光转向了花满楼。
花满楼:“……”
他也曾被高景行当成和陆小凤在一起过,十分理解现在花如令想的什么,只觉得哭笑不得。
高景行是很在乎仰止没错,可那也是因为仰止现在犹如稚儿,身边离不得人照顾,他又对这个弟弟心怀愧疚,根本没有花如令想象中的……爱情……
但是在不知道他们真实情况下,确实容易误解。
花满楼道,“爹,你想错了,六哥与仰止不是那种关系。”
“嗯?”
花家兄弟年龄跟他们最相仿的花五童,一脸“你特么在驴我”的表情,他一条条说道:“可是这个孩子喊小六哥哥……”
“小六还为了他不愿回家……”
“他们两个如此亲密,小六从前可没有用过这种态度对父亲,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五弟!”花大哥呵止了他,为什么要拆穿七童呢?让父亲好好过个生辰不好吗?!
花大哥喊完之后,屋子里很安静。仰止的声音突兀响起,他依然在状况外,扯了扯高景行的袖子,“他们在说什么哦?是因为我们吗?哥哥假扮小花哥哥的哥哥被拆穿了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仰止身上。
仰止往高景行身后躲了躲:“我、我说错了什么?为什么都看着我?”
第136章 确认过酒量
高景行头疼地看着仰止, 第一次后悔把他牵扯进来。
不,不止是这样, 先前几次做任务,只要用过自己的脸, 早晚都会有暴露的那一天,他没有之前的记忆, 也不清楚遇到熟人的征兆, 更何况仰止呢?
“现在我们被拆穿了。”高景行摸摸仰止头,对他道。
“啊……原来刚才不是……小花哥哥对不起。”
花满楼怎么会责备仰止呢, 拆穿高景行对他来说是期待已久的事情, 先前只是怕他会生气, 但是现在由仰止讲出来,六哥就没有道理再因为这种事情疏远他们了。
“你刚刚说, 假扮?”花如令叹了口气, 他看着高景行,自己的儿子,当父亲的怎么会不了解。他十分肯定高景行就是六儿子, 今日能再回桃花堡, 应当是七童的一片心意。
他的病, 比家里人想象得等加严重。
无崖子虽然从心里觉得他徒弟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会活下来,但是在见到他的尸身之前, 谁也不想妄加定论。如今看着花家和高景行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 忽然觉得, 说不准星河还活着呢?
他至今仍未搞清楚, 高景行想要告诉他什么,逍遥子虽然心里有种感觉,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有人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在高景行消失之后,那种感觉更甚以往。
“花满楼。”高景行把锅甩给花满楼,他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亲自开口解释,可信度不强也就罢了,还可能会继续接受花家一个大的,还有五个小的的盘问……“你来解释吧。”
花满楼的笑容变得僵硬。
空气中的氛围渐渐凝滞,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咋咋呼呼的陆小凤姗姗来迟。
他也察觉到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被小厮引着过来之后,跟屋里人打了个招呼,欢快的笑容还未褪去,看起来有点傻气。陆小凤茫然道,“这是怎么了?这位是……?”
他问的是无崖子。
“无崖子前辈三十年前退隐江湖,复出之后亦行事低调,陆小凤你没有见过也是应该。”花满楼道。
“嗯?可是先前逍遥派的无崖子?久仰大名!今日竟能在花家见到成名已久的老前辈,实在是人生之幸!”陆小凤好酒,朋友也不少。人一喝多了就爱多说,作为江湖八卦热衷者,陆小凤知道的人和事,是很多人都比不了的。
他态度坦诚,言辞间一片诚挚,两人虽未深交,无崖子也对这后辈产生了几分好感。无崖子也回了他几句夸赞的话。
陆小凤和花家的人很熟,跟无崖子寒暄完之后,直接到高景行跟前,他还不知道仰止已经说秃噜嘴的事,亲热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六哥,许久不见!”
高景行说,“行了,不用再演戏了。”
“嗯?”
“他们已经知道我不是花六童了。”高景行向花家的几个主人自我介绍道,“在下高景行,能遇到贵府公子实属偶然……”他想到了建在那里守株待兔的私塾,好像也不是偶然……管他呢!“这是舍弟高仰止,受贵府七公子之遥,前来祝寿。我确实不是你们口中的花六童,花满楼一片孝心,还望勿怪。”
他重点讲了“高仰止”三个字,突出他们的兄弟关系,避免这群人又瞎想。
高景行虽然知道,“花六童”好像有什么病,实际上也只是陆小凤和花满楼在他面前偶尔提起了几句,他也没放在心上,甚至不清楚,“花六童”在花家人心中的信誉如何,也没有想到,他此刻的言行,和花六童都是挂钩的。
无崖子越听越觉得,花六童的人设和苏星河很像,再加上面前这位与星河一模一样的人,心中有了大胆的猜测。
“令公子的病情……你可否再说一遍?”无崖子问花如令。
“前辈见多识广,可是有办法医治?”花如令心中燃起了希望,他迫不及待地将高景行行为的异常讲了一遍,在他的叙述中,高景行没有找到任何任务的痕迹,他也觉得故事里的主人公符合一个病人的人设,心情慢慢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