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刚刚是切切私语,这时便是疾风暴雨。
“嗡——”
弦震音急,操琴人面色泠然,伴随一声急促的声调,上好的琴身终于到达极限,以一条从琴弦下张开的裂缝结束这场演奏。
随即——
天上浮云仿佛被吞吃掉一般以他为中心迅速消失,还一片浩然晴空,脚下混乱的大地也在这一声后被彻底镇压,伤人的山石凭空爆炸,迅疾的泥土瞬间垒实。
眼瞅着滚落到半山腰的“沙暴”如同被一双手向上推了一把,以这一刻划分界线,风波平静之时,山脉景色已经变成上半黄土,下半苍翠这等极为奇异的模样。
东来珏再在这时向下一看,除了不少树木支楞巴翘的从泥土下露出一部分,还有不少逃得快的动物惊魂未定的在“界线”上试探的进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底微不可查的滑过一丝冷峻,但他不忘向右伸出一探,一合,抓住惨叫的守墓人。
守墓人涕泪横流的吊在他胳膊上,手脚并用的缠上东来珏的右手,苦逼到极点的哭喊道:“大爷!大仙!求你千万别松手啊!”
他被刚才那一扔吓怕了,而且他没看错,这人是飘在天上的吧?是飘的吧?
卧槽,你他妈居然不是人!!!
“不是人你早说啊!”
怀抱着如此愤慨的心情,导致刚一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守墓人就已经怒吼出声。
东来珏望天一看,笑了。
朗朗晴空一丝云彩也无,碧空如洗的天际犹如一块湛蓝无波的宝石,是世间少有的美丽景色。
“你要是心烦,多看看天空。”
看一会儿,心灵就会安静下来。
“搞什么鬼?”余怒未消的守墓人听他的话望天一瞧,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东来珏爱笑,想当然的有一双发现人间美好的历眼。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可见此时景色确实世间无二,是一顶一的好景色。
“……”守墓人不知看了多久,或者说他彻底被那无限天穹吸引,脑子里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回过神来,他的火气如东来珏所想的那样消失,连带着许多年来的疲惫一起…………“我看来反倒该谢谢你。”
自嘲似的说完,守墓人不知下定什么决心,抬起头张开口,但东来珏此时的样子立马让他把到嘴边的话换成另外一句。
“东来珏,你你你…………你的身体!”
眨眨眼,东来珏看向开始消失的脚底,残破的古琴早丢到地上,早说了他不是爱琴的人,双手背负脑后。
“啊呀,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事不关己的样子……守墓人吓得毛都炸起来了。
“你你你……”
东来珏失笑道:“刚刚闹的太过火了,所以我估计……嗯,在你看来就是死了吧?”
守墓人忽而哑然。
东来珏:“我挺开心的,你也别难过,在之前下落时候我看了下,那处山谷虽然被破坏了不少,但是梧桐树下却是完好的,你还可以回去。”
“你先闭嘴!”
东来珏被凶的有点儿委屈,但眼里好奇倒是不少,毕竟这时的守墓人看起来似乎正在做重大决定。
没过多久,也就是东来珏腰部都消失掉了,守墓人终于咬牙说道:“西方魔教罗刹牌,峨眉倚天剑,少林易筋经,皇家帝玺,白云城叶氏祖传之物……”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总算在东来珏脑袋都快没了的时候大吼,“这些都是开启宝库的必需品!我是跟一个死人说道,我可没有违背主人的命令!你听到没有!”
东来珏眨眨眼睛,弯眸笑道:“当然了,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你以外只有‘死人’。”
守墓人这才满意。
然后东来珏连最后一丝发顶也消失了,地上残留的古琴是他仅剩下的痕迹,守墓人把琴拿起来,不知怎样想的,撇撇嘴,嫌弃的把琴提到梧桐树下,时不时爱惜的摩擦几下,再仰头看看天空。
这时,正散步在箭雨中的季闲珺忽然僵在原地,一支利箭瞄准这个缝隙直奔他心口死穴而去。
嗖的一声,注意到的人各个表情诡异。
楚留香下意识挥手阻挡。
“小心!”
“你说小心什么?”季闲珺跟玩玩具似的捞起那支箭矢,曲指一弹,原路返回,几乎是前后脚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这样在远处响起。
楚留香尴尬的收回手。
“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没写够五千,明天看看能写够五千不。
今天去医院了,查出来的病症好长,医生说第一遍我都没记住,好吧,第二遍我也没记住。
左肩背肌筋膜炎,似乎是这个名字?反正我年纪轻轻就开始贴膏药了,一点儿天理都没有QAQ。
第54章
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等到楚留香讪讪的表情维持不住, 他才面色一沉的从怀里透出一件破裂成两半的梧桐片。
楚留香百忙之中不忘问一声。
“这是什么?”
季闲珺:“琴上的木皮。”
但话虽如此, 这东西其实是揉入化体与一部分灵气后诞生的媒介, 作用不用说,那个自号为东来珏的化体就是这样来的。
和凝神聚体比起来, 这样做有利有弊。
利,对自己意识动刀子,一不小心容易精分失忆, 这样做能有效避免这个在许多人眼里比较严重的下场。
毕竟凝神聚体糟心就糟心在这里, 一不小心能忘的自己爹妈都不认识。
不过事物从无尽善尽美, 故而能够弥补这部功法缺陷,弊端也是显而易见。
好比方说, 留在霍休处的分体当自己是季闲珺, 但寻到宝库所在的化身却只觉得自己是“东来珏”。
这不得不说是最麻烦的地方, 但幸好季闲珺不算苛刻, 总归都是自己,愿意做谁就做谁呗, 都是一个人还能亏待自己吗?
其实要不是他本体走不开, 这趟本该他自己走一遭。
然而……自嘲的勾起嘴角, 新局已开,局势未定,风波顿起。
想要一而再, 再而三的逆天而行,不拿出真本事可不成啊。
敬天始境里熟悉季闲珺的近臣都知道, 一旦他这样说,就证明他下定决心了。
而下定决心的季闲珺,显然拥有比谁都要快的身手。
霎时间,射箭的人眼前一花,心头惊愕非常。
他想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若不是眼花……怎会有箭矢原路返回呢?
噗嗤——
钉入喉咙的一箭力道十足,硬是拖拽着射箭之人的身体急射出三四米才钉到树上。
这时,围杀的形势一变,全因不显山不漏水的某人无心继续这场闹剧。
当看见季闲珺出手,楚留香赶忙躲到他背后不远,等到无箭雨加身他才松了口气。
“季公子,你可算动手了!”
季闲珺:“抱歉,我以为你能解决?还是说你其实解决不了?”
“……”楚留香眨眨眼,光棍道:“不是解决不了,而是换成我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这个境地。”
季闲珺翘起嘴角:“可是你已经自身难保。”
楚留香朗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会束手就擒。”
季闲珺:“咦?”
楚留香眼也不眨,看起来简直无赖至极。
“总归楚某名气不小,活人也比死人更有利用价值。”
季闲珺欣然一笑,点评道:“你倒是滑头。”
楚留香摊开手,表示这不是没办法嘛。
招式不怕老,好用就好。
比起阴谋,光明正大的阳谋反倒更令人不好拒绝。
换个人在此,再听出楚留香话中深意,怕是会摇头晃脑叹一声高明。
若无对自己极为了解,可能根本想不到一个在别人眼里必死之人,肯定有无与伦比的价值这件事。
而这世间,有价值的事物定然有人相争相顾,这便是不变的真理。
所以稳抓人心,拿捏人性,命脉就这样被牵着走的情况屡见不鲜。
故而,楚留香字里行间虽然短小却直白的点名一个道理。
那就是有人想楚留香死,也肯定有想楚留香活的,很多时候这就是助力!
再加上想他死的人是不是真的想他“死”,能不能精准把握到这一线生机,就要看这个人有没有这等本事了,毕竟话说起来轻巧,做起来难。
然而看楚留香数次死里逃生,可见他已经驾轻就熟,以至于把这等怕死贪生技术表现的和艺术一个样子。
楚留香摸摸鼻尖,倒也坦然:“人之常情。”
总归人都是不想死的。
不过这么多年,大家听惯了楚留香的传奇,却没发现那些传奇其实根本是各种麻烦接踪而至,楚大香帅各种逃生史罢了。
闻言,季闲珺感叹道:“世人看花,花团锦簇,人的名,树的影,左右不过如此。”
楚留香点头赞同,然后话锋一转。
“我看时机快到了。”
季闲珺好笑道:“你又是看出什么了?”
楚留香眼珠转了转,这等奸猾的举止放到他身上却有种浪子的随性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