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居棠眼中都是泪水,努力忍着不落下来,郑居和和宋居亦一左一右揽着小师弟的肩膀,邱居新的手一直摩挲着自己的剑鞘。
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烦心,谢清和看着从大殿中走出的萧疏寒与朴道生。虽然他并非武当中人,然而这么长时间受到朴道生照拂,他也很尊敬这位温厚长者,自然该来一送。
朴道生与萧疏寒站在大殿门口,他看向了谢清和,向他招手:“清和,过来。”
诶?
谢清和看着周围几个人看着自己,喂喂,我自己也很奇怪的。为什么突然叫我,还叫名字这么亲热,不过长者叫他过去,他也就自自然然的过去了。
“朴道长,”他拱手打招呼:“见过萧掌门。”萧疏寒点点头,朴道生眼神温和的看着谢清和:“清和,你先下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也不知往何处去,想过以后的打算吗?”
谢清和一愣,他在武当山上待了大半年,还和大家一起过年,很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他失去记忆,最着急想要找回来的时候是在神龙帮的时候。
那会有人说他带着些江西口音,于是他托人去江西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丢了儿子、兄弟、丈夫,会武的那种。可是,带给他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云从龙过寿的时候,他都想好了,就像林叔劝他的话,就顺其自然吧。
现在……
他还没说话,身后的宋居亦听到了惊讶道:“师叔怎么提到这个,就让清和兄留在武当嘛,您看,他第一次参与剑阵,简直像天生就就会似的。”
他巴拉巴拉例举了几条“证明谢清和与武当有缘”的例子作为谢清和应该拜入武当门下的证据。
听的朴道生失笑,谢清和愕然:这个话题是怎么从我有什么打算变成我该投入武当门下的?
他赶紧施礼:“不是晚辈不识抬举,只是晚辈现今脑子乱七八糟,倘若他日寻到了父母长辈、亦或是之前已有师父,怕反倒给武当带来麻烦。”
按照大明律法,家中独子是不能出家的,倘若谢清和是家中独子,他有事这个境况,将来武当少不了有个拐骗的嫌疑。这也的确是为武当考虑的真心话,萧疏寒心中点头,此子的确是脑筋清楚、为人厚道且颇重感情。
“武当曾有俗家弟子。至于掌门膝下弟子,”朴道生指着居字辈们:“却都是自幼投入道门,以入门时间论长幼。你却算是带艺,倘若你投入武当门下,掌门便收你为俗家弟子,你也不必改为居字辈,只与他们以年龄论长幼即可。”
他话说完,萧疏寒便问:“谢清和,你意如何。”
众人看着谢清和,只见他毫不犹豫的跪在萧疏寒面前:“能够得掌门师父青眼,有朴师叔为弟子筹划两全,是弟子的福气。弟子谢清和,向师父、师叔叩首。”
他行过大礼,又在师父、师叔和众位师兄弟的见证下给真武帝君上香,礼成之后,谢清和就不再是失去记忆、没有归处的天涯沦落客,他是堂堂的武当掌门俗家弟子。
在这世上,不管之前他是谁,在这一刻作为“谢清和”,他终于是有家、有师门长辈、有兄弟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入门,个人玩了一遍所有门派的入门剧情,觉得相对比较,武当这种热热闹闹的,真的蛮有家庭氛围的。
第6章 第 6 章
真武帝君圣诞,武当发生了三桩大事:因为叛徒勾结万圣阁,朴道生道长前往天道盟效力;武当掌门在时隔几年之后,收了一个俗家弟子;那个勾结万圣阁的武当叛徒蔡居诚逃跑了。
就目前来看,虽然武林同道也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被萧疏寒掌门看重收入门下,但是关注第一件事情和第三件事的人还是更多一些。
武当山上的师兄弟们,怕是连谢清和都清楚,蔡居诚怕是萧疏寒故意放走的。
萧掌门不愿意真的废掉对方的武功,这和杀了蔡居诚没什么区别。所以,三月初三这一日,真武圣诞、朴师叔离开武当、谢清和入门,三件事搅在一起。负责看管的弟子也被差遣去忙别的事情,以蔡居诚的武功,没什么刑具限制,自然也就跑了。
掌门师父看上去冷淡出世,对自家弟子还是有几分慈心的,谢清和想着。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刚刚结束了剑法的练习,衣服都湿透了。
萧疏寒收谢清和为徒,带着他进入演武场,十八般兵器让他随意使一使,也是为了看看他自己都不记得的师承。结果,谢清和拳掌腿法不消说,兵刃一路谢清和擅长的是剑。
这并不出奇,剑是百兵之君,出奇的是,谢清和还会用枪。
这就蛮奇怪了。枪是百兵之王,而且难学,何况枪法通常只在战阵上使用。武林中行走,以枪为兵刃的几乎没有,侠以武犯禁,那也太引人注目。而谢清和的枪法扎实,萧疏寒看得出来这是战阵之上,生死相搏的枪法。
所谓年棍、月刀、久练枪,枪法并不能够短期大成。看来他所想没错,谢清和的确是自家学的功夫,所以谈不上属于哪门哪派,而他的武功基础扎实也与他练枪有关:枪法若想有成,身法尤其步法要轻灵、快速、稳健,且腰腿臂腕要与枪结为一体,力透枪尖。
而且萧疏寒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个他新收下的俗家弟子,家世不俗。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谢清和既入了门墙就是武当的人,是他的徒弟。自今日起,萧疏寒自然会让自己的弟子对武道有新的认识,他会为武当培养出另一位李蓝衫,一个不会重蹈覆辙的李蓝衫。
从三月初三开始,谢清和在武当就不再是:吃饭、睡觉、养伤,而是与邱居新一起,受萧疏寒的指点,悉心练武。
谢清和的武艺技巧、搏击意识方面无可挑剔,内功论起来却略有粗浅,这是他与邱居新互相喂招的时候显露出来的短板。
道家内功多种多样,有龙虎山张天师正一派一门那种倾向于养生的功法,亦有过去全真派凌厉厚重的内功剑法,武当山自祖师张真人创立以来,结合正一派和全真派的特点,讲究的是“福自我求,命自我造”。
因此,武当功法的特点是强筋骨、运气功。最重内功修习,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短胜长、以慢击快、以意运气、以气运身,偏于阴柔,武当功法不主进攻,然而亦不可轻犯。
自武当在武林中闯出偌大名头之后,倘若双方敌对,武林中人其实是不愿意碰到武当弟子的。实在是武当功法,在温厚平和之后藏着的是杀机、隐匿着的是对敌毫不留情。
武当拳法剑术不论,内功却不可一蹴而就、急功近利。萧疏寒也并不着急,武林中人虽然有年少成名如现在的楚香帅、过去的谢三少,不过多数还是日积月累中年成名,如血衣人。
他希望弟子们都能成为武当的栋梁之才,希望他们坚实可靠延续武当的基业,而非如流星一般刹那间耀眼随即坠落。
大师兄郑居和奉命教导谢清和道家典籍的诵读,对他的好记性和领悟能力颇有赞誉,要知道武当山上人才济济,能够得到郑居和的赞誉也不是一桩易事。按照郑居和所说,能够和谢清和这样的好记性相提并论的只有宋居亦。
可是宋师弟年少跳脱,不够专心。谢清和看着大师兄含笑讲起了几个师弟的“丰功伟绩”,渐渐走神了,他自己从前什么样是不知道了,现在的他的确很专心,做什么都是一门心思钻研。
心无杂念,不论读书还是练武,这都是难得的心性。
他如今有了师父和师兄弟们,天下虽大却也有他的立足之地,除了找回记忆之外,他心中惦念的只有两桩事:一则神龙帮云帮主之死令他耿耿于怀,二则楚香帅救命之恩未报。
不过这都需要有个好身手,尤其第一件事,谢清和还是好奇又怀疑,这世上真的有什么圣药吗?
神龙帮覆灭之事惊动武林,武当山上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作为在现场的当事人,谢清和没少给好奇的师兄弟们将云从龙和十二连环坞武维扬的义兄弟关系,以及当时神龙帮措手不及,事起突然。
听过这些故事的师兄弟们纷纷表示,这世上会有那种药?不是武维扬为了吞并找的借口吧,如果真的有药,那就是邪药。
“斗指东南,维为立夏”,农历立夏这天是一年中的大日子,这天意味着告别和暖的春天,正式进入了炎热的夏季,也进入了万物成长的旺盛期。
而过了这天,一月之后,就是端午节了。
立夏之后出了这样一件事,有个姑娘来到武当山以家中遭遇横祸、有人为祸武林为由,想要拜在武当门下为亲人复仇。
大师兄郑居和见的这姑娘,他将此事报给自己的师父知道。萧疏寒只是让他斟酌,武当从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情,郑居和也要学着自己拿主意了。
这让他很为难,几个师弟也是各有看法,邱居新和谢清和二人不表态,宋居亦的意思是直接帮姑娘报仇,萧居棠还小,被师兄们哄去睡觉了。
宋居亦话一出口,邱居新抬头:“嗯?”
这就是他反对的意思了,谢清和看着他们,其实他也反对。所以在大师兄看过来的时,谢清和摇了摇头,郑居和就明白了。可是人家姑娘孤苦伶仃,武当倘若袖手旁观岂不是贻笑武林?何况武当的俗家、记名弟子中多有在锦衣卫和朝廷卫军中效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