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和笑道:“惧意?他们会惧谁?惧你吗?你以为十日之后你还能活?”
谢小飞愣住。
凤和继续道:“这婴胎如果寄生在妇人体内,那便同普通婴孩一样,借胎诞生,但如果寄生在男子体内……你并无女子的生理构造,届时他会破肚而出,而你……则会当场经脉破裂而亡!”
“那该怎么办……”谢小飞慌了神,难道真的十日之后便是他的死期?
凤和静静的坐在他身旁:“所以我才叫你跟我走。这婴胎乃是八卦精气所成,当你带着这婴胎远离这里的时候,精气就会越来越弱,到了足够远的地方,他就会胎死腹中,彻底消亡。”
“娘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凤和安抚的握着他的手,声音蛊惑,“我们不去射日了,我们去北边极寒之地,我们在那里住下,捕鱼,看日落,享受生活好不好?”
谢小飞眸光暗了暗,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那天上的八个太阳怎么办?”
凤和表情僵住:“你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射日?”
是啊,自己都要死了,还管别人?谢小飞自嘲的笑了笑,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变得这么圣母了?从他得知自己是后羿开始?从他与那轩辕弓产生羁绊开始?还是从骨子里就是?他不敢离开,不敢放弃,他害怕他的逃避会让他后悔终生,会让芸芸众生皆因他而死。是责任,也是压力,他背负了太多,他早已不是自己。
“救命啊!救命啊英雄!”翻飞的思绪被呼救声打断,只见八卦村的村长夫人泣泪涟涟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谢小飞面前:“英雄快去救救我家夫君!快去救救他!”
村长?发生了什么?!谢小飞心中一惊,连忙翻身下床,顾不得还晃晃悠悠站不稳的身体,连挪带爬的出门去。
“娘子!”凤和在身后叫他,声音落寞低沉,“你真的不愿跟我走吗?”
谢小飞回头,故作轻松的笑:“我相信一切难题,都会有办法解决的。我不会放弃这里,因为……这是我的家乡。”
凤和默默的看了他良久,终于走上前来搀住了他的身体。
“你?”谢小飞惊讶。
“既然你不愿走,那我就留下来陪你。谁让……你是我娘子呢。”
凤和眉梢微弯,眼角带笑,像是春风融化的多年的积雪。谢小飞心跳的很快,心中像是掉落了跟鹅毛,有些轻轻的瘙痒。
“谢谢你。”谢小飞顺从的靠在他手臂上,声音轻不可闻。
凤和却勾起了嘴角。
来到村长家中,谢小飞才明白为何村长夫人那么恐惧。因为此刻村长正痛苦的躺在床上,满头大汗腹部隆起,足足有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妇那么大。见谢小飞来了,村长连忙哭着跪下:“英雄救我!救我!”
看这情况,那婴灵必是也寄生在了村长体内,只是这个婴灵比谢小飞那个还要着急,估摸着没两天就要破壳而出了。谢小飞扶着肚子,靠在风和身上虚弱道:“这下你可信我了?”
村长见谢小飞也大了肚子,一脸的懊悔,鼻涕眼泪抹了一把:“都怪我!怪我让英雄也身陷囹圄!”
谢小飞叹气:“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村长哭着趴在地上,村长夫人急的连忙踹他:“你还不说!到底还要做多少孽哟……”
村长喘着气,颤颤巍巍哭着:“我说……我说……这一切都怪我……”
原来那第一个产子失踪的少女,就是村长家的独女阿莲。阿莲还未出阁,竟被大夫诊治说有了身孕,作为八卦村最有名望的村长家,简直丢尽了颜面。村长将阿莲关了足足十日,也未曾得知关于孩子父亲的任何一点消息。阿莲始终哭着让父母相信她,她从未做过任何不知廉耻的事情。但孩子已经怀上,事实胜于雄辩啊!村长夫妇二人找了不少大夫,想要让阿莲将这孩子打下来,但所有大夫竟然都无能为力,这孩子就这么死死的长在了她的身上。
肚子越来越大,再也瞒不住了,村人都开始耻笑他家,村长觉得再也抬不起头了。直至那孩子降生,村长都再未去看过阿莲一眼。谁知第二日,夫人便哭着说阿莲不见了。
村长这才着了急。他以为阿莲心中羞愧逃掉了,或是自尽了,找遍了整个村子,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山头,都未曾见到过阿莲的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人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孩子还嗷嗷待哺,村长这才觉得自己错了,就因为他要面子,因为他恶言相向,害的女儿不知所踪。村长擦干了眼泪,便抱起了女儿留在家中的孩子,前往伏羲大帝殿前。
他跪在殿上,衷心的忏悔,希望上天原谅他的过错,希望女儿能平安回来。而伏羲大帝竟然真的显了灵。
大帝告诉他,让他再带着八个女子过来诚心祭拜,诚心忏悔,女儿就会回来。村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带人过来祭拜,而奇怪的是,所有祭拜过的女子,竟然都怀了孕,甚至于年过六旬的老妇,也未能幸免。
村长起先只是觉得奇怪,而当那些妇人产子之后也像阿莲一样不知所踪的时候,他才开始害怕。果然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居然是这么大的业障。
所以村长就及时收了手,再也没有带女子去过八卦台,可谁知那婴灵竟然饥不择食到选择男子寄生。
村长交代完,便虚弱的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谢小飞环顾四周,面色突然变得冷峻可怕:“村长,你家那小孙子呢?”
第14章 第十四支箭
村长家的小孙子不见了。
谢小飞还记得初见他时那血红的嘴唇和煞白的脸,还有那阴森诡异的眼神。而此刻他早已逃掉了,在谢小飞未到之前,他便离开了战场,他在蓄力,在等待。
谢小飞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此时那婴灵必定已经将另外五个兄弟带走,不知躲在哪里。凤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村长所见的伏羲大帝,必是他那小孙子的婴灵幻化的,一直就是他……在指引着罪恶。”
村长哀痛欲绝。
谢小飞连忙问:“八卦台上那九道卦画都已消失,如今我俩也已怀着鬼胎,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婴胎在谁身上?!”
村长已然昏了过去,村长夫人连忙将他扶起来,颤抖着说:“听闻村东头的小月突然怀孕,短短两日孩子便已成型,这会估计就快要降生了……”
“为什么不早说!”谢小飞怒火中烧,连忙和凤和赶往小月家。
小月此刻正在房内生产,产婆进进出出满头大汗,惨叫声此起彼伏。谢小飞二人来势汹汹,被她家丈夫和父亲拦在门外:“你们干什么?!”
孩子还未降生,一切都还来得及!谢小飞一边解释一边向产房张望:“我们是来除妖的!你家媳妇那还未降生的孩儿便是妖!”
小月的丈夫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原本听到自家媳妇的哭叫声就心急如焚,听到他们二人这番胡言乱语更是恼羞成怒,拽住谢小飞的衣领就要往外扔。谢小飞本来就瘦,如今身子虚弱更是使不上劲,竟险些让他得手,幸亏凤和连忙出手制止。
凤和虽神色淡然,但抓住小月丈夫的手却铿锵有力难以动容,被他冷冽的气势骇住了,这才放开谢小飞。“兄台莫慌,”凤和替谢小飞整了整衣领,挡在他身前,对小月丈夫道,“我们的确是来驱妖营救的,尊夫人短短两日就要生产,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小月丈夫依然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但眼神明显有些松懈:“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媳妇被妖魔附体了?”
谢小飞焦急道:“不止是你家媳妇!你可记得村里那些失踪的产妇?他们皆是被这妖怪所害!你若不想失去妻子,便立刻放我们进去,只有我们能救她!”
小月丈夫满面震惊,还未来得及回神,便听见房内一声惊呼,那产婆跌跌撞撞的从房内跑出来,面色恐惧:“妖怪!妖怪啊!”
来不及了!谢小飞推开挡在门口的小月丈夫,连忙冲进产房去,而眼前发生的一幕简直可怖惊悚。房间内生产用的热水被打翻,和床上的斑斑血迹混在一起,泥泞不堪。而床上的产妇和婴儿此刻正抱着躺在床上,走近一看,产妇双眼紧闭早已没了鼻息,那婴儿趴在母亲怀里,埋首在颈边,听见动静,这才回头张望。婴孩皮肤娇嫩,但却满脸血迹,一双血瞳牢牢的盯着谢小飞,龇牙笑了起来,血盆大口裂到耳根,一口密集而锋利的牙齿。
谢小飞吓得后退一步,那婴儿连忙低头一口咬断了产妇的脖子,动作灵活的跳下床,口中发出“桀桀”怪叫。
他要逃跑!
轩辕弓发出蜂鸣似的震动,谢小飞连忙将弓举起,银龙流箭一气呵成,瞄准那怪婴便“嗖”的射了出去。
正中那怪婴胸口!他痛苦的哀鸣,连连后退了几步,身体瞬间变成了青黑色,眼看就要倒地身亡。但谢小飞这口气却松不下来。因为那箭在怪婴身体里逐渐融化消解,最终竟彻底消失了!怪婴再次站直了身体,血红的眼睛散发出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