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何处的某人身形微颤,深深吸了口气,但依旧无法缓解胸口的闷痛。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当初送过去的那一段记忆竟然硬生生地被对方用这同一种方法玩到快要维持不住形体自行崩解的地步!
不愧是库洛洛·鲁西鲁!好狠!
那段记忆体绝对不可能被看出异常,但得到了他自己需要的信息,下一步居然立刻将之放弃!
好恐怖的决断力,好强大的心性!
才过手一招,相对于对方在如此境况下依旧游刃有余,自己站在所有的信息上却还是失败到了被对手羞辱的地步。
他平稳了心境,漠然闭上了眼睛。
天皇今天再次笑而不语,略过这个话题:“这个猜想根本不成立,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人,能够算计到你的又会是什么人?”
“有这样的两位boss,如果说我真的是抱着如此的想法,若是被接受了,恐怕我和天照都会成为棋子,能够引动对方棋局另一枚棋子,互相影响牵制,看似风光,但本质不过是你们二人试探着交手的马前卒。”天皇惋惜着,仿佛说着他人事一般。
“说出这番话的你才是真正的狡猾吧?”库洛洛笑容加深:“你丝毫不掩饰地抱着‘真心’来找我,连寻找地狱亲身前来都仅仅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出发之前便立场鲜明地划开和天照之间的关系。甚至是在那位天照都还在犹豫不决,而我的状态处在前所未有的低谷的时候选择来见我,这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雪中送炭啊,毕竟你得到消息的中,我失去的仅是记忆而不是力量。”
“不仅仅如此,因为你个人的特殊性,很难得到信任,却在我提起这一层时毫不犹豫地深入这个话题,丝毫不避讳,甚至主动剖析开来。这不仅仅是高明的表忠心的手段,也是无声的威胁,告诫我,你已经想到了最坏的一层,并做好了准备,所以就算是作为棋子,也不可以视作弃子,更不可以拿你们二人之间的联系做文章……这样一看来,结果却是和那些千辛万苦的两面派一样,都可以在最后保住自己呢。”
“不不,”天皇诚惶诚恐,语气愈发诚恳:“这并不是威胁,这仅仅是我最恳切的请求罢了。”
“再说……”他收敛起夸张的神色,认真的问道:“我的这些话语对您有影响么?”
“……”库洛洛冷淡地瞟了他一眼:“完全没有。”
“真是绝情呢~”天皇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容温柔起来:“不过这样我也就可以完全放心了呢!”
身为首领,怎么可以被言语所动摇?所有的决断,都应在您的思想中诞生。
天皇回过头,深深地望着步伐从容离去的库洛洛,为自己另一位犹豫不决的半身感到担忧。今日的见面,不仅没有辨别对方是否真的失忆了,而且还陷入了更深的泥沼。
言语中的试探都被对方毫无破绽地或推或转圆了过去,没有从中得到丝毫信息,反而让自己更晕了。他伸出食指,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地狱里嘈杂的鬼哭狼嚎逐渐远去,人世间红尘气息扑面而来,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自己说,我还记得你,记得与你有关的一切……
难道说失忆从始至终都是个谎言,还是说虽然失忆了却已经恢复?不不,若真的从始至终都是在欺骗,那么已经和宇智波泉奈接触过,并且毫不掩饰自己失忆的行为,和面对自己时丝毫没有异样的动作根本就应该反过来,要欺骗自己,对于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和他忠心耿耿的属下相比,自己这个根本没有忠诚度可言的家伙才应该好好糊弄才对呢~
天皇感觉自己逍遥了百多年的生锈大脑吱嘎吱嘎地转动起来,他蹲在繁华的街头,无视来往行人好奇的打量,吊着死鱼眼,竭力思考。
对着许久未见的属下声称自己失忆的淡定上司,却在一转身对着忠诚度上应该打上问号的新属下表露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态度,这样说来,不是宇智波泉奈有问题就应该是他的记忆在逐渐恢复。但是不论哪一个动作,都没有丝毫的遮掩,相信依据宇智波泉奈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度,现在这一番在地狱门前的对话恐怕已经到了他的手里……这么说来,真相反倒可能是他的记忆不知道什么原因恢复了。
就像时光的洪流从来不曾在其身上留下过痕迹,天皇既没有表露出沧桑,亦或高高在上的姿态,也没有流露出寂寞孤傲,拒绝世界等等的操蛋气质,他就像随处可见的颓废大叔,为了生活而烦恼着猛揪头发,脸色发苦。
这些猜想都无所谓,但最为可怕的是,若是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自己现在得出的结论正是对方的目的,那才真正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上,毕竟这结论得来的并不困难。
拂开自己所思考的一切,无所谓真假,无所谓目的,这位自己所选的君主,正毫不在意地对整个世界说:“我的记忆正在恢复,要动手赶快!”
天皇揪下一撮头发,忧伤地看着它们随风逝去。
一双木屐停在跟前,天皇抬起头来,入眼的是一张风流邪肆的脸。
奴良鲤伴表情戏谑,他身着华丽的和服,敞开的衣襟露出白皙性感的锁骨。他孤身一人停立在繁华的街市,手持细长的烟杆,略略弯下腰,朝着表情茫然的天皇吐出一口气。
烟气扑面而来,天皇淡定地挥手拍散,恶作剧并不成功的奴良鲤伴毫不介意,他笑容十分灿烂:“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呢,人之君!”
“啊,我也没想到会在白天遇见您。”天皇站起身来,表情威严,一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气势节节拔高,直到与对面来者持平:“好久不见,妖之主!”
第69章 诅咒
库洛洛蹲在三途河边,他黑色的衣摆浸湿在浑浊的水中,河水中叫嚣着妄图拉下每一个灵魂的死灵们尖叫着躲避到了深深的河底,就像浓硫酸泼上了皮肤,之前妄图扑上来撕扯的死灵,都“兹兹”作响着化为了青烟。
他拉起粗大的铁链,用力向后扯。
另一端的安倍晴明蓦然睁开眼,惊骇的光一闪而过,他身不由己地随着力量移动。
离开永寂的河底,地狱里的微光只是让他眨了眨眼,他定睛看着来人,先前刹那的软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微微笑了,傲慢而疏离:“好久不见了,我的……师兄啊!”
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地披散下来,水迹蜿蜒,顺着□□的胸膛,划过精致的锁骨,紧致的腹部,汇入流水。
库洛洛面无表情,他站起身来,漠然拉动铁链。
被禁锢住脖子的安倍晴明目眦欲裂,却身不由己。他重重地砸到了泥水里,脸朝下,连转动都困难万分。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库洛洛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脑勺,用力捻了捻。
“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乖。”库洛洛的声音平静安稳,就像是旧友打招呼一般不含丝毫恶意。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安倍晴明低低地吼道。
“咦,我以为你知道,你沦落到现如今的地步和我是没多大关系的。”库洛洛带着些诧异轻声说道:“毕竟你可是被她反复使用了一遍又一遍,相伴十年渡死劫,离去后,又派遣分|身下来渡情劫,怎么样,身边有个病娇的滋味如何?嘛,我也忘记了……”他弯了弯唇角:“你的手段也不差,她如今前尘尽忘,一心以为自己是羽衣狐,声称自己是你的母亲,还几度想要把你生出来呢!真不知道情劫怎么会度成这样,真有趣~”
脚下的人突然像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动不动。
库洛洛微微眯了眼,拨弄了一下死尸般的身体,露出了对方羞愤到极致的脸。
被晾在一边的安倍沙罗正安稳地站在一旁,她喜悦的目光就像温软的水,一刻不离库洛洛身上,而另外一位曾经作为她丈夫的安倍晴明却连一个眼光也不曾博得。
至于见机不妙的芦屋道满早在和库洛洛打过招呼之后就果断地滚远了。
被愤怒冲击的安倍晴明轻微地颤抖着身体,眼中翻滚着怨恨和杀意,浓重的像是地狱里永无光亮的天空。
库洛洛毫不在意地掏出匕首,戳进了安倍晴明的眼睛里,恶劣的毒药刺激着面部的神经,剧烈的疼痛袭来,安倍晴明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痛苦地惨叫着,翻滚着,坚韧的神经就像脆弱的头发,一扯就断。
思索万千的思维只传达出痛苦的哀嚎,高大的身体缩成一团,汗水混杂着河水,又沾染上地狱里黑褐色的泥水,曾经高居京都阴阳师首座的男人,如今失去了一切姿态,所有的自尊自傲就像是被碾碎在尘埃里,不值一文。
库洛洛拉紧了锁链,被囚住脖子的安倍晴明就像小狗一般凑近。
库洛洛望了望对方茫然无神的眸子,有些苦恼地抚了抚唇:“欸,剂量下过了么?”
他又是一刀捅进了安倍晴明的心脏,对方生理性地抽搐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翻白,涎水顺着下巴滴落。
库洛洛皱了皱眉,原本顺着肌理往下的刀刃转了一圈回返,冷酷地插|进了另一只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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