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似乎刚才倒下的瞬间太过不期然,太刀束起来马尾顿时散乱地披拂在地上,黑羽般长长的秀发隐约沾染上地面的污秽,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惋惜。
没错,短刀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之前有一阵他开始讨厌上战场,不是因为他害怕在战场上被碎,而是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一上战场他的绝世美颜就被□□成一只似龙却是蛇,没有翅膀却会飞,而且还自带发电功能,头上顶着两个廉价犄角的骸骨形象罢了。
不管是大太的体形健硕的操刀卖猪肉形象,还是太刀的头戴乌帽随时随地不要钱的散发灵压的富二代的形象,一切都让他直呼辣眼睛简直不想再上第二次场。
所以在看到一向冰冷冷的太刀柔弱(并不)地倒在地上,肩膀还带着我见犹怜地隐隐颤抖着(自发脑补的),短刀下意识就想拖着身体爬到太刀身边安慰他去。
然并卵,四肢没有一丝力气,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之上是自己的都没有了知觉,所以他只能在太刀倒在距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眼巴巴地望着。
第2章 这波亏了
因为不喜欢说话,所以短刀也没有特意问一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但见大太和太刀都一副镇定的模样,所以他便也没放在心上,安静乖巧地躺在地上没有出声。
地上似乎有些凉……说是似乎是因为,其实身为刀剑的他对冷热并没有感知,但虽然没有感知,短刀却知道什么东西是凉的,什么东西是热的,好像是从前有人这样告知他的。
他猜想,是不是这个可以作为他是由暗堕过来的刀剑的佐证呢?但因为没有和其他刀剑交流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同为刀剑的他们是否也能感知温度的事。
时间似乎流逝地非常快,转眼间天就黑了下来。
全身无力地状态并不是很好受,即便感觉不到凉意,但长时间躺在坚硬的地面上仍旧难受地很,他已经开始担心起上了年纪的大太的腰了。
视线之内的景象突然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他以为是天黑的缘故,并没有多加注意。然而,十分钟后他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缓缓眨了眨眼睛。
他是睁着眼睛的没错,外面也确实黑天了,然而,单单是黑天还不足以让双眼所视的景物都处于黑暗下,他是短刀,他清楚自己的夜市能力虽然不能达到顶尖,但也不可能像目前的状态似的这么差!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他失明了。
意识到这件事,短刀瞬间慌了神。历史修正主义尤为崇尚武力,并且很是无情,光从他们不知用什么手段制造出来的大批无魂者作为随手可弃的消耗品就可以看出来。
但又因为尤为崇尚武力的原因,换个角度来说他们又会将等级武力值高的刀剑们奉为主力,上位刀剑,与对待像他这样的下位低等刀剑的态度天壤之别。
短刀主要优势就是侦查能力与机动能力,失去视力的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等下一次牵引者来的时候也许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编到作为先锋炮灰的无魂者的队伍里。
若是他也是无魂者的话也不用感受到被彼方刀剑斩断身体的滋味,从这点看说不定他连无魂者都不如。
想到这,短刀不禁悲从中来。
自他有意识以来就一直是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偶尔的闲时也只能局限在这个破烂的小屋里像个痴呆一样数着地上的蚂蚁,一丝青春的美好都没有。
虽说他不是人,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一想到最后的一刻身边都只有两根木头一样的刀他就觉得特别难受。
越想越憋屈,短刀抽了抽鼻子,稀稀淋淋地小声哭了起来。
短刀哭的让人没有一丝防备,让屋里一直习惯他的安静的两振刀都不禁怔愣住。
大太好像努力偏过身子往他的方向挪动,但无奈于四肢无力而半步都不能移动。
太刀静静地躺在地上,他距离短刀的距离比较近,短刀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有些刺耳的地步,但他微微抬眼看了小孩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大太估计是猜到了短刀哭的原因,犹豫了一下,像个大哥哥一样温柔地哄着短刀和他解释,但短刀似乎沉浸于自己的深深的悲哀中,什么都没有听见。
大太无奈,正愁怎么办时却发现短刀边哭边竭力挪动身子。
短刀哭着打了个嗝。就算死也要死在漂亮的刀身边,他蹬了蹬腿,像个毛毛虫在地上拱来拱去,意图挪到大太和太刀两人中间。
眼泪已经停下来了,在原来满是土灰的小脸上留下一条一条脏脏的痕迹。短刀咬住唇抽答了两下,用身体在地上拱来拱去倒真让他滚到了两人之间。
他一下一下地蹭到了一侧刀剑的身边,也不管平时对他们的忌惮,直接将脏兮兮的小脸贴到了对方深黑的衣衫上,来回蹭了蹭。
淡淡的冷香从衣料那端传来,是太刀。
短刀记得这个味道,好几次在战场上这个刀剑持着刀身姿敏捷地越过他砍向彼方刀剑时,总会留下这样淡淡的冷香混杂在浓郁的血腥味中。
垂下的睫毛微微轻颤了几下,短刀将脸又往对方那边深埋了一些,即使看不见也能清晰察觉到太刀瞬间紧绷起来的身体。
夜幕在屋内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降临了,短刀因为哭累了就直接靠着太刀昏睡了过去,只不过看着他时不时轻颤着的睫毛便可发现他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丑时,隔着破碎的纸帘,窗外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光芒,直接照亮了整间小屋。就在同时,屋内的三振刀瞬间睁开了眼睛。
牵引者来了。
短刀睁大了双眼,哭了一场他已经接受了不久就会被抛弃的命运,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迎来了最后。
屋外传来熟悉沉重的脚步声,这是牵引者特有的行走声。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极轻的说话声。
“不要反抗,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什么……?
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注意力被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吸引,短刀看不见说话人的面容,但他知道那是太刀的声音。
来不及询问些什么,屋内突然出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原本已经是摇摇欲坠的门扉瞬间被破坏的彻底,零散的木棍散落在地上,而在那上面站着一个‘人’的身影。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其实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唯一记住的只有那个‘人’出现后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刻入骨髓中的疼痛和与之而来愤怒。
六个月一次,灵力补充。
他们被历史修正主义控制了。
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从他有意识起的那一刻,自己的命就被捏在对方手里了。
不过仔细想来也是,历史修正主义怎么会对他们这些流浪的刀剑毫无把柄所在呢,不然刀剑们早就摆脱了他们的束缚逃跑了,谁还会为了他们乱七八糟的目的拼死拼活。
只不过这万恶的历史修正主义们似乎为了让他们这些无根的刀剑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特地煞费苦心地采用强行将灵力输进体内,并且‘不慎’地将审神者们纯粹的灵力掺杂在里面,任由它们在体内折磨着刀剑。
他们可是敌刀,如果能够直接吸收审神者提供的灵力的话,早就直接掀翻那几个本丸,再将那些个被本丸供起来的审神者当做营养品吞了,还用等着体内灵力耗尽才跑去各种地方收罗微乎其微的被污染的灵力吗!
这是短刀第一次对历史修正主义产生了厌恶感,他甚至开始猜想自己没有记忆是不是都是历史修正主义搞的鬼,但转念一想他不过是个除了颜值颇高(呸)外极其普通的刀剑,对方是图什么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也许是因为能力问题,大太和太刀比短刀先一天恢复了正常行动能力,而那时短刀虽然恢复了视觉,但仍旧瘫痪在地。
大太抱着短刀把他移到了屋里唯一算的上干净的榻榻米上,然后又取来洗好的果子喂给他吃。其实刀剑是不用进食的,但大太似乎因为过往的经历仍旧保持着人类的习惯,所以在看上去很像病人的短刀面前,不自觉的照顾起了他。
“名字,告诉我。”
那时候已经恢复一只胳膊的他指着大太腰间的长刀,想要知道关于大太除了品种以外的事,但当时大太只是淡淡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却什么也没说。
什么意思呢……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了吗?
他不解地望向靠在墙身上的太刀,却不期然地撞进一双冰冷漆黑的眸子中。
“……”
短刀收回视线,闷闷地用手指扣了扣身下地榻榻米。
他也不过是想要听一听别人的故事,说不定就能想起关于自己的一些事了,然而那振刀却总是一副让他别废话的表情,什么都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
第一次,对太刀的讨厌胜过了颜值的热爱。
但不久之后从大太嘴里得知他行动不便卧床的那几天吃的果子都是太刀跑去树林里采来的后,不知不觉,对太刀的丝丝厌烦也消失无影无踪了。
当然,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