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再无回旋的余地?”执明面上浮现痛楚之色。
“有,”慕容离举杯望月,轻叹道:“除非陛下立刻与遖宿翻脸,坚决拒绝这门亲事。然而后果便是两国结下过节,甚至重新兵戎相见。”
“天下之事,无不因为一个利字。”执明苦笑:“以一个陵光轻松换来两国修好,相信绝大多数朝臣都会赞同陛下的决定,又有谁会在意当事人的想法?”
“况且若是真的因为一人引起两国战事,以公孙大人和陵光的性子,怕难再苟活于世了。”慕容离看向他。
什么?太后要见光儿?”听到陵正的话,王氏颇为不解。“以光儿的身份,何以面见太后?”
陵正按了按眉心,摇头道:“定是为了那遖宿的事。”他这段时间为了陵光的事求见启昆多次未有结果,想送美人给毓埥也屡次遭拒,可谓求诉无门,毫无办法。
想到陵光的事,王氏又忍不住抹眼泪。虽然他并不是陵光的亲生母父,但陵光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又没有亲生的坤性儿子,早就把他视同己出,想着他就要去那地方受苦,不由悲从中来。
陵正烦躁的在屋中踱来踱去,虽然陵光第一美人的名头不是从陵家传出去,但为了他今后能够嫁得好,为家族助力,陵家也少不得推波助澜。只是家族利益固且重要,陵光毕竟是自己的亲子,又孝顺识礼,若真要去了那种地方,千万里之遥,生死都难预料,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心中也是不忍。
太后召见,陵光不可能推拒,只得盛装打扮了,由宫人扶上了八人肩舆,向西山进发。
“陵光拜见太后。”进得庙中厢房,陵光俯身下拜。
魏太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声音不大,却带着说不出的威严:“把头抬起来。”
陵光依言直立了上半身,抬起脸庞。只是眼睛微微下阖,不敢直视太后容颜。
半晌魏太后出声赞道:“果真是个出色的,快搀起来。”
太后身侧的近侍忙扶了陵光起身,引他坐在太后下首。
“你今年几岁了?”魏太后柔声问道。
“回太后,陵光今年已有十八岁。”陵光答到。
“也是个苦命的,”魏太后叹道:“只是这画似的容貌,怎不叫人爱怜?”
陵光将头压的更低,他多日来只是日思夜想若没有这容貌和名头,那遖宿王定不会打他的主意,反而恨不得将这容貌毁了,再一头撞死倒落得干净,现在听魏太后这样说,又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好孩子,”魏太后见他这样,便劝到:“我知道你已许了公孙丞相的嫡孙,这遖宿横刀夺爱,确实是难为你了。你心里委屈,哀家作为坤性,也是理解的。”
陵光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摇头道:“陵光不敢。”
魏太后招手到:‘你坐到哀家身边来。’
陵光方才依言走到上座,侧身堪堪坐了半个椅面。
魏太后抿了一口香茶,道:“哀家曾怀了一个公主,只是福薄了些,没能养过一岁,若是他还活着,要比你现在的年龄还大些。”
陵光不解的看着他,魏太后面上并无太多悲戚之色,想来事情过去太久,他纵然伤心,也是放下了,只是现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太后拉了他的手道:“好孩子,我一看见你,心里就喜欢的紧。如今我认你做个义子,让皇儿封你做我们钧天的长公主,你可愿意?”
陵光吓了一跳,忙跳下座椅跪在太后面前:“陵光何德何能,太后如此厚爱,陵光不敢···”
魏太后笑着亲自将他扶起来:“哀家年纪也大了,这些年愈发想念早夭的公主,况且你若是做了公主,遖宿的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陵光听了这话,不由心中一动,忙问道:“请太后赐教。”
魏太后笑道:“天璇城主的独子,配一国之君还是高攀了,而哀家的公主,可不是想娶就能娶的。”
钧天和遖宿议和之事持续已有半月,胶着不下,这日钧天城内却忽然出了一件大事。
那天璇第一美人陵光,被太后认做义子,启昆帝不日将亲封他为公主。
钧天城的百姓议论纷纷,陵光声名远播,众人倒是十分期待封位大典上能够一睹这位美人的芳容。
作者有话要说:
陵光要被封公主了···
第108章 聚散茫茫17
“遖宿王陛下,既然陵光已就要被封为公主,那便不是可以任意求娶的了。”公孙钤面带笑意,他这些时日与遖宿辛苦周旋,一切事宜基本谈妥,只余和亲一事。得知这个消息,心中不可谓不喜。
毓埥转动着手中的白瓷酒碗,冷笑道:“莫说他只是太后的义子,就是真正的公主,本王也要得,你们钧天的陛下可没说做了公主就不必嫁到我遖宿去了!”
“你!”公孙钤忽的站起,这些时日,毓埥对陵光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式,他早就不满,这怒火可谓越积越多。如今陵光就快成了公主,毓埥依然如此不敬,他一时间竟再也按捺不住。
“怎么?副相大人是还想和本王过过招?”毓埥不屑道。
公孙钤眉关紧锁,俊逸的面庞怒气浮现,一把抽出配剑:“正是,今日在下定要和你战个痛快!”
二人遂一齐去了外院空地,话不多说,各亮兵器,剑锋相接,琤鸣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是夺夫之恨,怒火盈胸,一个是耐心待罄,心生不满,二人竟皆是用了全力。公孙钤虽然剑法灵活,但奈何毓埥力大无比,十几招后,还是一个不察,被毓埥划伤了左臂。但公孙钤仿佛不知疼痛,继续红着眼睛出剑。直刺、平抹、下劈,剑剑向毓埥要害之处攻去,露了破绽也是毫不收势。毓埥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公孙钤这架势,是要和他以命相搏?
眼见着公孙钤前胸又露出破绽,毓埥一剑就要刺下,忽然一个焦急的喊声传来:“住手!”
二人方才从刚刚魔怔了一般的情绪里脱出,齐齐看向来人。
只见那人一身紫衣,快步向这边跑来,不是陵光又是谁?
陵光那日去了西山,被太后认作义子,日夜思虑太后与他所说的那番话,这日下定决心要来驿馆见一见这遖宿王。没想到甫一进来,就见到这惊险一幕。
奔至近前,看见公孙钤的左臂正向外汩汩渗血,陵光忙用帕子帮他捂住,担心地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公孙钤摇头,他刚才不知怎了,竟然已起了和这遖宿王同归于尽的心思,想是这些日子怨气积累太多,骤然爆发,一时无法控制。现在回过神来,倒惊出一身冷汗。
“不知陵光公子到访何事?”看着陵光一脸担忧,眼睛里只有公孙钤,连他站在旁边竟也未留意,毓埥有些不满。
陵光这才想起毓埥,忙转头看他,四目相接,陵光不禁呆住了,口中喃喃道:“原来是你。”
“怎么?”毓埥笑道:“不过两面之缘,陵光公子还记得本王,当真是好记性。”
“你们认识?”公孙钤不解。
陵光咬着嘴唇,颤声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的名头才要求娶我,没想到···没想到你我早就见过。”
“陵光公子如此天香国色,毓埥一见倾心,故而以一国之礼求娶佳人,为我遖宿王后。”毓埥向他微微颔首。
“难道你不知我已经许了人家吗?”陵光摇头,看向公孙钤,眼中情义款款:“我心中只爱他一人,你就算娶到我,也不过是无心之人,又有什么意思?”
闻言公孙钤不由心中大恸,感动不已,下意识握住了陵光的柔荑。
毓埥冷哼了一声,摇头道:“你不过是一时喜欢他罢了。自古美人爱英雄,本王是一国之主,文治武功,不输钧天皇帝,若是你和本王相处一段时日,自然是看不上这种文弱书生。”
“遖宿王这种行为和山匪水盗又有何区别,毫不顾虑他人的意愿,便强行做出决定。陵光虽然是一介弱质坤性,但若陛下苦苦相逼,只能以死谢罪···”
“放肆!”长史正好走进院子,听到陵光这番说辞,竟将毓埥与匪盗相提并论,不由气愤道:“莫说你是太后义子,就是太后嫡亲的公主,也不可对我王口出这般妄言。”
陵光自知话语有失,不过他性子倔强,又恼急了毓埥,并无半点道歉之意。当下只扁了扁嘴,将头转向一边。
“长史此言差矣。”公孙钤道:“既然是陛下要封公主,又岂有什么是否太后所出的区别?况你遖宿强逼在前,公主不过是心中有气,多说了两句,遖宿王陛下尚未说什么,还轮不到长史来指责吧?”
“公孙钤,老夫敬你是位君子,只如今怎么说出这番强词夺理的话来?”长史气的胡子都要跳起来。
“长史不必动怒。”毓埥安抚道:“钧天未来的公主天真烂漫,不过是快人快语罢了,本王并不介意。”
陵光知今日多说无益,又担心公孙钤的伤势,便道:“既然陛下不介意,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毓埥伸手阻拦道:‘本王还有一句话要说给陵光公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