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唤我一声少爷即可,不要暴露了行迹。”
“遵旨。”
二人边看边聊,不时讨论一下这街边卖的各色机巧玩意儿。
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一处,此处甚是热闹,围了众多民众。二人挤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一位摊主摆了摊子,邀人射箭。
只见那摊上摆了五张弓,按大小一字排开。
那目标之物从近到远,分别是苹果,手套,腊肉,砚台和一只制作颇为精巧的宫灯。若是将这些标的物射下案己,便能拿走。若是五种皆能射中,便额外奖励一百文钱。
陵光二人来的早了,公孙钤的小厮子辰等在那里,说自家主子被一些琐事绊住了,一会儿便能到。二人便索性在街上四处逛逛,看个热闹。
在这个摊子前看了一会儿,来射箭的人不少,可是顶多能射到苹果或手套。其他的不是射中不落,便是弓力度不够,射程不远,根本沾不到标的。摊主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颇为自己设计的摊位沾沾自喜。
有人试了后,道:“你这弓有问题!前面的苹果手套不说,只到了这腊肉,这几个小弓弓臂的弹力不足,根本射不到这么远。”
“哦?”摊主懒懒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何不用大弓。”
那人跳脚道:“这大弓,先不说硬度太过,一般人根本拉不开,就算拉的开,这百钧之力,还不将那砚台宫灯射个粉碎?”
“哼哼,你自己做不到,不代表就没人做到。”那摊主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快些走罢,别挡着别人玩。”
那人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气呼呼甩手站在一边,看样子是想看看是否真有人能做的到。
毓埥久未摸弓箭,正有些手痒,长史在一旁道:“少爷,这钧天人柔弱,哪里比的上我遖宿儿郎?不若你露一手,给这些人瞧瞧。”
毓埥正有此意,当即点点头,迈步上前道:“我来试试。”
摊主见二人衣着不显,但气度不凡,便殷勤道:“这位官人,随意试,五箭一钱银子。”
毓埥上前试了试弓,没想到他力气太大,前面几张弓在他一拉之下,俱都应声断裂。
这摊主不由白了脸,正想说什么,长史扔出一两碎银扔给他,他忙接了,便不再言语。
毓埥摇摇头,拿起最后一张大弓,试了试,倒是勉强堪用。
于是便拿起去了箭头的羽箭,轻松松一箭正中苹果。之后手套、腊肉,砚台也都应声而落。要知这弓做的大了,这箭也要配套做的大。这样用大箭来射这些小东西,对射手的臂力,准头,力道都是极大的考验,故而众人皆是惊叹。
摊主已是脸上抽搐,本想着自己设计的这一套弓箭,应该顶多能射中前三个物品,没想到这会儿竟遇上了真高手,不由心下焦虑,祈祷着可别再射中宫灯。
奈何天不遂人愿,最后一箭,毓埥瞄准半晌,轻轻搭弓,箭矢应声而出,待到宫灯之前,力道已是消了大半,“叮”的一声,正好堪堪将此灯轻轻射落。
“好身手!”周遭忽而有人大喊。
众人反应过来,顿时叫好声络绎不绝,大家只觉大开眼界,这位年轻人真是箭术不凡。
这摊主只能不情不愿的把这些物品抱了给毓埥,他挑了挑,只拿了那盏宫灯。
摊主心里一喜,长史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请问摊主,一百文奖励金呢?”
这摊主本看这两人看着非富即贵,应该不会在乎这一百文钱,想着趁乱赖过。哪想这长史见他为人奸猾,早就想治他一治,哪能让他赖账?
摊主只得苦巴巴的转身去盒子里取钱。
“这人好厉害啊,”紫芸兴奋不已,附在陵光耳边说。
“嗯。”陵光点点头,毓埥伟岸俊朗,箭法精妙,这般才俊,不得不让人对他新生崇敬之意。
毓埥吩咐了长史两句,长史笑着点头,接过钱,便向空撒开,喊道:“谢谢大家称赞,这些钱就当给大家过节讨个彩头。”
围观众人见有钱可拿,欢呼一声,便纷纷俯身去捡钱。
毓埥听着众人道谢赞美,心中得意,环顾四周,却忽见有二人站立在人群中,正看向这边。
晚风轻轻拂起陵光的面纱,毓埥隐隐约约看见他的容颜,只觉浑身一震,竟再也移不开眼睛。
陵光对上他的目光,便对他礼貌的点头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毓埥几乎痴住了,难道是他眼花,竟然见到了传说里的圣境仙子不成?
待反应过来时,仙子已是越走越远,周围人潮拥挤,他费力挤出去时,只见茫茫人海,仙子已是再无踪迹。
“少爷?”长史唤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君上?”闻言,毓埥才回过神来。
“您这是怎么了?”长史见他神情恍惚,不由关切出声。
“长史,本王刚刚看到了圣境仙子。”
陵光二人信步走到街口时,便看到树下一个蓝衫青年,身姿挺拔,面上含笑,正看向他们。
“公孙钤!”陵光露出笑容,快步跑上前去。
二人久未相见,一时情难自已,公孙钤将他抱个满怀,嗅着他身上的馨香,叹道:“光儿!我日日思念,今日终是解了相思之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50啦啦啦,明儿双更
第83章 荣华易逝28
子辰忙拉着紫芸去别处逛了,将这方天地留给二人。
陵光伸臂环着他的腰,抬头看向他,眉目含情:“不过还有月余,你我便能长相厮守了。”
公孙钤抚了抚他海藻一般的乌黑长发,笑道:“我倒从未像如今这般觉得时日悠长。”
陵光将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鼻尖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松木清香,便舒心的叹了口气。
公孙钤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陵光,说:“光儿,我前日偶见这个,觉得甚是精美,便买下来送与你,你喜欢吗?”
陵光从他怀里抬起脸颊,只见公孙钤手中握着一串紫玉琉璃的额饰,流光溢彩,造型别致,一层层碎玉铺陈开来,使得这紫色深深浅浅,极富层次,不似凡品。
“好美啊。”陵光眼睛一亮,便接到手中细细观赏。
“你喜欢,我便帮你带上。”公孙钤一笑。
陵光闻言,便解了正带着的额饰,乖巧的站好,等着公孙钤为他带上这串新的。
公孙钤的袖口拂过他的额发,有些痒痒的,陵光不由笑出声来。
“好了。”公孙钤心下觉得他万般可爱,笑着拉他到河边,“光儿就着这灯火看看。”
河水中影影绰绰倒映出一位绝代佳人,陵光摸了摸这额饰,只觉心下欢喜,转过头在公孙钤脸上印下一吻。
“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满地清辉,陵光一笑,好似万千春花灼灼盛开。
公孙钤紧紧拥住他,二人树下喁喁低语。夜色清明,远处华灯溢彩,这般神仙眷侣,当真是人间盛景。
硝烟弥漫的战场,一人白衣金甲,持剑而立。
裘振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齐中郎,你已在这里站立许久,北地风寒,还是回去吧。”
齐之侃摇摇头,面上冷的像冰。齐庸至今昏迷未醒,双腿皆断,他眼睁睁看着老父在自己面前被敌人这般折辱,这口气激的他胸中戾气迸发,冲进敌阵砍杀数百人却也难消此恨。
裘振看着他略显萧瑟的身影,不得不承认,这人天生就适合上战场,谋略计策,武艺勇气,样样不缺。作为初上战场的新将,杀人之时,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看那些敌军好似看着死物,悍勇冷酷,仿佛杀神降世。
见他不为所动,也揣度他还为自己未能及时救下老父自责,只得说:“陛下得知大战告捷,遣使来营,你功勋卓绝,晚间还望记得来主账赴宴。”
齐之侃仿若未闻,裘振摇摇头,转身离开。
只是谁又知齐之侃此时竟是心绪难平?他自知,自己是失控了,这种感觉许久未有,还是未成婚之前,偶尔面对强敌,比如进山打虎,比如被众人围攻,愈是危险,他才愈发会有这般难以抑制的戾气,仿佛被一阵血色蒙了眼,心中暴戾,只想把面前所有的东西砍杀个一干二净才能缓了这口气。
只是有了夫郎,自己再大的戾气,在他面前竟然都能消弭于无形。蹇宾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只是也许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哪怕他刚开始并不倾心于他,但这人温和似水,也柔韧如水,一点一滴,水滴石穿,待反应过来时,心早已被这能包容万物的水包裹流过,哪怕只徒留一些痕迹,也已经不知不觉随水波变换了曾经的模样。
说来可笑,世人都说齐家世代忠良,是忠义典范,可他齐之侃从来不屑于什么忠君爱国之说,说他纨绔也罢,说他忤逆也罢,他做事,从来只为自己所在意之人。
看着士兵们在打扫战场,入目满是残肢断躯,折戟的兵器,破败的盔甲,黄沙飞旋,落日萧瑟。
战场上只有活下来的人恐怕才有资格说三道四,一旦开战,拿这么多人的性命作为赌注,就再也分不出对错。从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任何人都是罪恶的。他骨子里有一种嗜血的暴虐,而这修罗场却能够勾起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