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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世说·女相 (欢喜莲)


  “子鱼,我不是……”
  垣市还是开口解释了。
  “阿市,我来接你……”
  晏子鱼平静无澜,伸出了手。
  “归家。”
  光照十年,八月初,郑家两子贿行广陌地方州府,私运淮石入京案被翻查出来,一连查出数年两子祸乱商路,影响商路运行之事。然,其涉之广,仍旧待后而处。
  七月二十五夜,晏子叔私闯凤翎殿,行刺太后,被当场诛杀。
  晏子康参与其中,收监彻查之后,一连查处三名谏官,五名禁军涉事其中,其族连坐,远亲不放,男丁死,女充庭。
  晏家两子涉事隐秘,京府司左成安彻查之后,除却当时参事之人,晏府之人,并无参与。当堂之上,晏师受太后责难,垣市请诏登堂,手持策王锏,披龙袍,戴金冠,宸帝退位,郑氏隐政。
  当事时,百官跪驾,垣市登龙座不坐,策王锏鞭宸帝一锏,以天市长公主之身,言下嫁帝师晏子鱼之事,无人驳之。
  帝师晏子鱼,十六捧策王锏立朝堂,十七以帝师之职,教皇帝,辅朝政,数十年辛劳,百臣皆知,无人之驳,皆言辛劳,诚心道贺。
  晏府立宗亲,晏家两子之事,涉事者刑其当刑,未涉事者,赏其当赏。
  饿鬼之戏,引祸言,源其话本之责,涉事荀弄一辈,断指割舌,流放越地。师流洇者,辩道胜,技艺精,国戏当尊,国臣当尊,令立艺府,传扬国戏。
  余者,逢国事之喜,死罪可免,活罪减赦,于八月二十三,天市长公主生辰,下嫁之时,未逾刑期五年者,当堂释放。
  垣市立定诸事,下龙座,跪朝堂,奉宸帝重新登龙座,以摄政长公主居之,于此,携晏师同出,百官随驾。徒留宸帝,孤身一人,独坐金龙。
  八月二十三晨,垣市着嫁衣,在长阙殿审完左成安的特赦名单后,出殿,以百官之行,同晏师祭礼天地,跪别长灵殿,送嫁出天启皇城。
  送嫁行伍,彩戏相随,鸾歌笙鸣,行伍红衣长百里,龙幡迎风,凤帷成云,绕行风原城一周后,于黄昏晏府门前,携晏师,再跪天地礼。于晏家宗亲奉灵堂,跪长辈礼。于正堂会客之时,行同心礼。
  三礼之后,垣市携帝师晏子鱼,一杯敬天地,一杯敬师长,三杯敬良人。
  三盏之后,两人再举酒杯,敬观礼之民。
  以此之下,风原城大喜之宴,在宸帝贺礼之后,终是开幕。
  师流洇以五品艺臣,奉越州嫁娶之戏,惊艳人前之时,亦跪垣市,尊其社戏之礼。林中月则邀郑司陵,再行剑舞,诚国姻之喜,生辰之贺。
  百官奉礼,民商亦来,垣市不拒,颜笑相迎,醉至三更,方为人送入谢客居喜房。
  “姑姑,终于如愿。”
  林中月走近,师流洇终于从一行随入喜房伺候之人的行伍上收回神来。侧首见林中月左颊的纹绣,为酒晕熏燃,灯火相照,更加明艳。
  良久之后,师流洇转步而走,轻言道来。
  “奴字未遮,明日酒醒,来艺府司,我帮你重新纹过。”
  于满城欢庆之时,贴着西门城角的城防卫牢门早已打开,特赦之人鱼贯出来,见门外亦摆满喜宴,皆尽欢喜。
  饮酒作乐之时,一女相男装之人终于缓缓走出牢门,一眼撞见红灯喜海中的轻装便行的束发女子,眸底清寒许久,终是薄挽唇角,轻轻笑了。
  “晏子鱼……”
  踏入满室晕红之中,垣市整个人都挨上了晏子鱼,眼前迷糊,蹙紧眉心地仔细地描着晏子鱼的颜,最终落在那明艳的唇上,贴进唇角,轻轻碰了碰。
  “不要皱眉,阿市。”晏子鱼轻叹,扶着垣市到了榻边,接过伺候之人递来的湿锦,试过了垣市颜颊上的薄薄酒汗。
  是人知事,伺候的人见晏子鱼亲手行举,悄悄退了下去。
  嫁人盘发,金器步摇,搁着自然不适,晏子鱼一一将这些小心地取了下来,稍稍解开了垣市的襟口,容她散一些酒热。
  退去自己的一应配饰之后,晏子鱼拢顺了散发,做这一切的时候,垣市朦胧着醉意的眼,一分一毫也不想从晏子鱼的身上移开。
  薄唇淡妆,自来是晏子鱼的面相,今日着了喜妆,自然浓艳几分。许是酒晕,许是喜烛之蕴,晏子鱼在垣市眼中,总归是模糊几分的,人欺近的时候,只觉唇上软的过分,也不知是她的酒香,还是自己的,都是十分醉人的。
  晏子鱼的唇,轻的过分,让垣市清醒了几分,低喃低喃的,都是晏子鱼的名字。
  一声轻叹过后,晏子鱼离开了垣市的唇,指尖描着垣市因着几月忙碌,愈发瘦削的脸,满眼的,都是垣市清澈的影子。
  “晏子鱼,阿市此生所愿,唯剩,天市之景尔。总有一日,我与你,携手同游此市,见其景,遇其人,不惊我,不异你。”
  “好。”
  

  ☆、风将起

  折春一早领着十来人在殿外候着,等了小半会不见动静,示意人进去看看,未过片刻,来人惊惶出来,说是殿中无人。
  折春微微变脸,让人等着,自己领了两个人往院子去了。
  果不其然,找到了。
  透过清晨浅光,晏子鱼与垣市两人,收袖短襟,青丝简单束起,正是在院中练拳。一人青,一人白,垣市原本比晏子鱼高一点儿,两人之间,相携宜章。
  垣市因着常年技击在身,身形修健,举手之间,纵使是医家内经拳初学,亦行矩不乱,自成形态。许是因着常年技击,招式有束,反而不如晏子鱼那般随性自然,更有医理活脉之效。
  晏子鱼本就是让垣市循医理之效巩固血脉,见其束,一套走完,便指点起垣市。垣市渐有放松之态,行至后来,两人再同行之时,行举眼眉,几无差别,折春这才心有感叹。
  嫁娶,嫁娶,当是如是。
  一回身,见身后来了人,正是陈国夫人,便行礼。
  “说是例休三日,一早还是来了人,我便过来看看,原想问问,见,还是不见。”
  陈絮远远也见了两人姿态,唇角挽笑,平和道来,续言,“我看,还是挡出去算了。她们两个,难得清净片刻,你也等着吧。对了,歇下时,替我转句话。便说,子耳请旨,子鱼当时之言,可兑现一二了。”
  “是。”折春应道。
  “还有,宋国夫人今日前往城南别庄居住,我呢,这边不拘礼,早间请礼,日后便免了。”陈絮说完,转眸看了片刻,转身走了。
  及至晏子鱼见垣市脸上终于有了浅红,收了势,递过干净的棉巾,与垣市院中小坐了片刻,才道,“一早拉我出来,闹着学拳,只怕是挡人?”
  垣市抿唇,浅笑,递给晏子鱼水盏,“有些事情,你一直不提,我心下不安,不想见人,想和你说说话。”
  晏子鱼的沉静,自出宫,一直维持至今,垣市自然担心。
  晏子叔之死不提,郑有盈有孕,亦不提,帝师之职,更是不提,垣市心底的坍塌,像是无限在被放大,始终是坠着她的。
  “阿市,你此次顺利归京,仰仗的,是臣。”
  晏子鱼歪头靠在垣市肩上,望着院中槐花纷落,平静道,“此势,是父皇留,是垣祯,容我留,亦是诸臣,信阿市。”
  “我懂。”垣市牵过晏子鱼的手,放在膝面上,轻轻握着。
  “往后的路,会更难。原来以为,你以长公主之名以臣辅政,盛名过甚不好,我才想辞了帝师之职,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晏子鱼低眉,指尖反握,抚着垣市掌心的薄茧,淡道,“子康,活不了。郑有盈的舍保之法也因有孕而坐实祸乱之名,她的退,原本是自主可保,现在则是被迫而保,不如,放她归广陌吧。”
  “你想保孩子?”垣市眸底轻辄,“她未必会保。”
  “她现在什么都没了。”晏子鱼叹道,“不管是谁的孩子,好歹是她的孩子。垣嘉之死,对她的打击,始终是至心的。”
  晏子鱼忽然冷了声,“她如果真的不保,那么死在广陌,总比死在风原,让宸儿背了不孝之名要好的多。”
  “好。”垣市续言,“那以迁都之名吧,给微生家一个机会,反正明州也牵扯上了,总要给他们一点儿机会才是。再者,北防收缩,中月也需要机会。青叶缓了十年,当年就想杀我,如今我临朝,只怕心底更不稳了。”
  “既是如此,子耳回京之事要延后了。”晏子鱼轻叹,“广陌之势,她这些年甚是辛苦,久不见婶婶,还耽搁出嫁,好在,婶婶不曾怪我。”
  “你呢,最幸的,便是有陈氏之助,起家立府,与陌西陈商之盟,及至现下以河东、商、河南三府的北行商路超越广陌之势,都是功不可没的。”垣市笑来,打趣道,“我的小财库,可都是在你手上呢,日后吃穿用度,你可不准苛待我。”
  晏子鱼未笑,转首将下颚搁在垣市肩头,沉沉静静地望着垣市,无言了片刻,才道,“阿市,知道你当时把南面那庄子给我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么?”
  “你既然要说,那我该是一幅欲根深究的模样,可惜,打你还给我地契,要风柳茶庄的时候,我便明白了。”垣市凑近,脸颊蹭了蹭晏子鱼的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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