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一次，上次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陈队长指的是什么？
别给我装蒜？
陈金显然是气急败坏，从昨天演习完毕，他就没见到这南瓜，直到现在，当他是什么，隐形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但看不透这个兵，在他手里还占不到任何便宜，这样的兵，他根本要不起。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基地网络瘫痪，是你搞的，是不是？
沈一星的头抬得更高，几乎是平视陈金，说：我们是有过赌约，但至今你都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那么，我只能回答，不是。
你———陈金忽的站起来，气得脸上杀气腾腾，许久，意识到失态，又坐下，控制着情绪，问：我最后再问一次，是不是你？
不是。
得到的答案，是不动声色的干脆声音。
哗啦一声，陈金坐下的木椅散架了，接着，电子中队长下定了决心，对铁路说道：铁大，我问完了，他，爱上哪儿上哪儿，我不要。
说完，绝尘而去。
几个中队长面面相觑，狐狸则挂起了经典邪笑，看了看铁路，又看看一脸淡然的39，等着这个兵的反应。
啪，立正，敬礼，转身———沈一星很平静地离开。
等等。铁路叫住了他，忽然笑了，说：评估没结束，你就要离开？
不是不要我吗？沈一星反问。
可是我们尚未对你作出评价。
几个中队长突然明白了狐狸和铁豹子的阴谋，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百味杂陈，恨道：又上了老狐狸和小狐狸的当。
沈一星重又站好，铁路把眼神递给了袁朗，三中队长笑得那叫一个妖孽，问：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留在老A吗？
选择？
沈同学想起了昨天吴哲的话，顿时明白了狐狸的意思。而他自己，眼神立即有了光华，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也是有备而来。
你是说，三中队？
狐狸沉默，表示肯定。
沈一星却扬起了唇角，说：袁队长，昨天的演习，我的表现似乎不会令你满意吧？
满意与否由我来判定，至少我想，你昨天的种种行动，并不是因为害怕？
当然，不是……沈一星恢复平静的神情回答。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肯定，这是一场演习，你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应对这场演习？
袁朗还是一针见血，进而说：当然，你考虑的不是怎么完成任务，而是如何面对演习中的伤害，是吗？
沈一星没有说话，袁朗认为已经切中要害，继续：我看过你的档案，考军校的时候，你对为什么当兵的回答是———为了永远不要发生战争，为什么？你还这么年轻———
☆、（一百四十一）吹毛求疵
（一百四十一）吹毛求疵
袁队，吴哲说你喜欢相信自己的嘴巴，但我不这么看，你只是喜欢辩驳，但心里，已经有了判定。
高明，面对一个可以决定命运的人，还可以绕开问题，这是一个在情商上高于他人的兵。相信铁路和其他几个中队长也会这么看。
我对你的判定，还缺少一点基本环节。
话题又绕了回来，沈似乎，在说服自己，但却倔强地反问：你认为什么是军人的人道，让你的士兵在战场上少流点血，就是军人的人道吗？
是，至少在老A，是，因为我们是站在战争前沿的部队，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如果你无法面对，可以选择离开，我相信，你和吴哲一样，在自己不喜欢的领域，却最优秀。
你们这种人，骨子里有一种倔强，正是这种倔强，让你坚持到现在。
我并不想控诉你———沈一星打断袁朗的话，眉心似乎在纠结什么，想了一下，说：我坚持到现在，并不是想控诉你，而是想为朋友，说两句公道话。
袁朗对这个话题同样感兴趣，他离开了座位，慢慢地走到沈一星面前，仔细观察这个士兵，说：是成才吧，他那老乡在你之前说了很多，我听得都烦了，你和他认识时间并不长，你并不了解他———
我了解，他只是太专注，只是，太专注，仅此而已————
这可以成为理由吗？如果说许三多是朴实中见真章，那眼前这个兵，是用一种温柔的洪流，直激人心。
他是一面镜子，剔除所以的丑恶，反射出温暖的光芒。他的眼睛里，藏着比同龄人更多的伤逝，也藏着更多的希望。
他的唇角喜欢习惯性地扬起，让人觉得有种恶作剧的戏谑，干净的脸庞，干净的眉眼，深瞳里释放的，是让人信任的真诚。
是的，战场上，需要这样的兵，老A也需要这样的兵。
袁朗在听，沈一星继续说：你对成才的否定，追根究底是因为他骨子里的单纯和不自信。
你犯了以己度人的错误，越是能力强的人越会犯这个毛病，我和你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很清楚，你如同金石,成才如同清流，你的沉稳骄傲无法理解清流的沉潋奔腾，水生万物随遇而安，滴水尚能穿石，你的错误是一叶障目。
你认为我对成才的看法是错误的，在他再次回到草原之前？袁朗强调时间。
我只是不认同你的方式，因为你没有给成才时间，你对他没有耐性。
沈一星的话越来越犀利，但袁朗的眼神，却越来越钦赏。
因为没有人说到过这些，连许三多都没有，狐狸忽然笑了，他曾经试图这样想过，可是，他没有说服自己，现在，居然有人提出了这样问题。
因为你对他的期望———太高了———
沈一星话惊四座，铁路一下笑了，居然还有人能直指狐狸的缺点，这小南瓜确实够厉害，难怪陈金这种老实人招架不了。
沈一星继续：你自以为了解他，就如了解你自己，是的，你和他的味道很像，我能感觉到。
但正如我们都看不到自己的缺点一样，你把对自己缺点的痛恨，加诸在成才身上，你的本意是好的，但你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没有做到公平公正。
袁朗眯起眼，直视沈一星的眼瞳深处，仿佛要看穿他的心，然后，长时间的静默，突然狂笑。
他记起已经多久没有这么笑了，是上次和许三多强辩后吧？同样是为了成才，今天这个比许三多更让他直面内心，很震撼，当然，他喜欢这样的兵，因为这个，除了一样有个性，还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这就是你对我反感的原因？
我对你没有反感，只是认为，你过于吹毛求疵。
前一句还让烂人兴奋，后一句同时又令人扫兴，袁朗变幻着阴阳难定的脸色，酸着脸问：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尽管如此，这里，很吸引人。
袁朗很满意，眼光中带着仿佛发现钻石的惊喜，肯定道：很高兴你喜欢这里，陈金的评断，我希望你可以平常心对待，总之，欢迎来到老A。
☆、（一百四十二）浮云
（一百四十二）浮云
沈一星是很平静，但不是空白后的迷茫，他还在等待袁朗的答案。
关于成才，我会给他一个公正公平的评价，但你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每个人，都必须面对………
是！沈一星终于绽开了温暖的笑容，敬礼，离开。
这个兵，如同一个历经世事的哲学家，你就不怕，他把人生看得太透？
铁路觉得袁朗好像选了一道最深奥的难题，要破解，需要付出更多。
现在的年轻士兵，没有几个经历过真正的磨难，他们的成长过程都太顺利了，一旦遇到问题，就不知道如何面对。
袁朗的话，几个中队长是认同的，不是说这些年轻人不能吃苦，而是许三多说的，人，不能太舒服，太舒服了就会出问题，真是至理名言。
袁朗接着说：他不同，我打听过，这个南瓜，他失去过,懂得珍惜，更难得的是，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剥离感，任何艰难困境利益胜负在他眼中都是浮云，但他的心却是悲悯的。
在清浊混流的社会里没有随波逐流，他在分离情感与理智方面做得很好，比很多人强，而且他不相信眼睛，也不相信嘴，只相信行动，同时将行动与逻辑分析完美结合。
他和吴哲一样，在自己不喜欢的领域，往往最出色，他是一个，上了战场，会因战争的残酷，而变疯狂的兵，而他疯狂要做的，就是阻止这种残酷，所以，我需要这样的士兵，他能让他的同伴，活着回来。
切，抢到了最好的，还在这里长篇大论，没什么事儿的两位中队长，都听得不耐烦，拍拍狐狸肩背走人了，政委也忙着其他事，先走了。
剩下老四，恨恨地瞅了狐狸那得意样儿，赶紧叫通讯兵传自己挑中的南瓜了。
老五和老二愤愤不平地下楼，两人都心情不佳，索性分道扬镳，回去折磨自己人。
五中队长是个天生豁达英豪的人，将来是当政委的料，也没把失意放心里。
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藏不住话，和吴哲堪称A大队两大八卦之王。
刚才那南瓜把狐狸狠狠骂了一顿，这段传奇，要是不拿出来说说，岂不是枉费了他响当当的名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