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9号醒来后的叙述中,并没听到什么惊心动魄的词,可出了病房,赵院长忍不住拉住袁朗就是一句:不是每次运气都这么好,他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袁朗阴暗不明的脸上却不置可否,说:以后他经历的考验只会越来越多,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明明刚才铁路的传令兵才来请三中队长一游,可嘴上偏偏只会刻薄,吴哲只能狂念哑语:烂人,还好成才没听到刚才那话。
经过齐桓身边,烂人还提醒:凌晨四点叫醒所有南瓜。
什么?菜刀质疑,计划上没这一项。
阴魅的眼神冲齐桓看过来,吴哲忙道:是。袁朗才很不满意地走了。
他是怕南瓜们再出事儿,心疼闹的,再说,铁大那里还有一顿批呢,明天咋们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望着烂人背影,锄头倒替烂人说好话,死老A们都明白的好话。
铁路刚从军区回来,阴霾的脸色,正如那群半夜里被赶起来的南瓜一样。
看见袁朗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埋头往办公室走。电话是医院赵大院长打的,陈述的情况也许有些危言耸听,可是,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
到底怎么回事?铁路问得正式。
帮袁朗说好话是铁路的惯例,先堵住赵院长的嘴是必然的。
没什么大事,水库里有没收的破渔网,老赵小题大做。
烟盒里剩下两根烟,铁路觉得他有必要说一下破例过问南瓜的原因———理工大那边向军区施压,如果影响军区的人才引进?
他只是需要独立,和磨炼,袁朗坚持,尽管他观察到这个南瓜的身体素质也许比吴哲要差,但他坚持。
好吧,全军狙击手比武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是,袁朗很干脆,抢走了铁路手里最后一支烟,放嘴边比划了一下,出去了。
南瓜们筋疲力尽地被赶回宿舍时,沈一星才穿好装备出发,齐桓看他这架势,不禁平静地说:不想被扣分就补完昨晚的30公里武装泅渡加10公里急行军。
这个在雨中更显单薄的兵此时才发现,40号南瓜失踪了。
他想问点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头又开始痛起来,索性出发,不再理会身后的死老A。
他昨天才被淹过,心理上不会有问题吗?吴哲看着那个很像自己的背影,忍不住说。
他不是许三多,没那么多愁善感,烂人对锄头的娘们唧唧总是不留情面。
他要有许三多那么强,就不会三天两头进医院了。锄头不甘示弱。
那天换了任何一个人出事,都正常,他们就是要学会绝处逢生,这是我们无法教的。
是啊,换了是我,早淹死了,队长,到时候你恐怕变成核潜艇都找不到我吧?
我才懒得找你呢。
南瓜们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食堂的,而蒋瑞东看见室友的样子,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脑子一定撞坏了,疯了……
梦游般吃完早餐时,却看见39号南瓜出现在了军事理论科目的电教室里。
教官很满意现在的教学对象,八个南瓜集中了所有注意力,快速地消化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国际军械资料,随时应付教官的提问。
不知为何,从进入最后阶段开始,教官第一个点到的南瓜,总是蒋瑞东,而最后一个,总是沈一星。
后来这一期的南瓜5号曾经总结,因为28号的发言最具有喜剧效应,而39号的答案总是最标准并且最全面。
但是到了靶场上,39号就变成了所有人嘲笑的对象,尽管死老A们已经找不到理由扣分。
不过,无论何时,沈一星无邪的笑颜,总是让死老A们觉得无奈,和一丝轻狂的沉重。
然后,经受磨砺的南瓜们,就像戈壁滩上无数次被狂风肆虐过的沙砾,拼命在原地旋转,承受一切恶劣的自然环境,把痛苦的折磨当成了仰望的风景。
☆、(一百一十七)双重
(一百一十七)双重
直到,这仰望已经变成了麻木的习惯,这个时候,那栋破楼里的南瓜也只剩下了寥寥可数的几个,这几个人当中,扣分最少的,是蒋瑞东还剩36分。
最多的,是沈一星,还有一分,不过,没变成负分。
最后看到记分册的袁朗还怀疑吴哲是不是作弊,经过菜刀等多人证明,才洗脱嫌疑。
看着面前的六个南瓜,袁朗同样重复着他的变脸游戏,重复着他那套军人的人道的说辞。
不过,在五个怀疑的眼神同时告诉他,他们不相信他之后,他决定找一个与众不同的兵开刀。
当然,39号南瓜绝对不是许三多那样单纯的木头人,这个兵,绝顶聪明。
他带着墨镜踱步到沈一星面前,笑得像朵花,不过在众人看来这笑容显得让人心惊胆战,比39号那单纯的笑颜差远了。
他说:谢谢你,沈一星,我很喜欢夜叉这个称呼。
夜叉是梵文“Yaka”的译音,意思是“轻捷”、“勇健”。
佛教天龙八部神众之一,性格凶悍,迅猛,即吃人,也护法,有双重性格。
不客气,袁队长。
袁朗的笑颜有些僵,显然不喜欢后面那句称呼。
而39号南瓜一向都对死老A们笑得天真可爱,倒让那些教官们有些尴尬,这近乎没拉成,反让南瓜们放松下来。
食堂里,袁朗又故伎重演,不过那通电话似乎没怎么触动这些南瓜的神经————
蒋瑞东总是口无遮拦:今天过节吗,还是外星人降临地球了?
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不苟言笑的5号储南云不敢动筷子,不过连吴哲都不禁和连虎感叹,他们当年怎么没有28号和39号这种没心没肺的战友呢?
因为这两人的吃相,实在是有够猴急,有了带头的,其他4个南瓜也没什么顾忌开动了。
恩,星球大战了,就算这样也得吃饭啊。
我说,你怎么光吃饭,不长肉啊?
你长了吗,关你屁事。
刚开冻的林海雪原,四处都是涓涓细流,一只松鼠从树洞里钻出来,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闯进自己家的不速之客,郁闷地蹦开了。
成才已经在一个树洞里趴了两天一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一星出事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睡,理智告诉他,那孩子不会有事,他只需要等待。
果然,半夜里,他等来了一个人。
出来吧,现在不是捉迷藏的时候。
袁朗开了灯,没心情再和这个南瓜较量了,对方没上当,看来人家是被狼来了的故事彻底弄怕了。
只好自行点烟,搭起脚,坐下来抽烟,说正题:他没事儿,脚被破渔网缠住了,呛了几口水,处理得倒是镇定。
南瓜不现身,袁朗也不在意,两口吸完了那支烟,就见一死老A抱着一堆东西踉跄着进来,哗啦往桌上一放,又干脆利落地出去了。
袁朗把烟往鞋底杵灭了,站起来,简单命令:特别任务,时间紧迫,五分钟,C384一公里处集合,注意隐蔽。
大约一分钟后,成才才从窗台外爬进来,看到桌上的一切,他知道袁朗没A人。
老A的全套作训迷彩,作训靴,崭新的95式5.8毫米枪族,突击□□,狙击□□,□□,□□;多功能匕首,单兵电台,夜视镜,头盔,防毒面具,急救包,口粮,手榴弹………
一个特种兵的全部装备,让成才的心顿时狂跳了两拍,然后,只用了两秒,就已经明白袁朗刚才命令的含义,可他却白白浪费了一分钟,该死,还是被袁朗A了。
幸运的是在最后十秒时总算赶到了C384一公里处,确切地说就是一部猎豹车门边,袁朗已经发动了车辆,来不及多想,成才把自己和装备干净地扔进了车里。
沉默,其实成才很想问个明白,但没问出口。何况,他有预感,身后这堆装备的意义,绝对不是装饰品。
已经告诉他,有任务,烂人能说出来任务二字,那就绝不轻松,只能抓紧时间,睡觉。
☆、(一百一十八)考验
(一百一十八)考验
出乎意料,袁朗也很有默契,没有打扰成才休息。直到目的地前五分钟,成才自然醒了,狙击手敏锐的直觉让他突然睁开眼,车窗外,正前方,军用机场,武直的螺旋桨轰隆作响。
现在可以说说任务吗?成才很想学学一星的乐观,可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挤出这句话。
你该学学沈同学的礼貌,成才,到现在还不肯叫我一声队长吗?
袁朗温情得近乎撒娇似地反问,不出意外地引来成才的讶异,然后是一丝转瞬即逝的悸动,狐狸的目的轻易地达到了。
队长……
后面的话都卡在嗓子眼儿,吐不出来了。成才知道,这很突然,但却是真的,袁朗已经承认他了,他已经是死老A了。
很奇怪,朝思暮想的一幕来得如此平静,好像如同晨露轻降一般,已经在心底溅不起任何涟漪。反而,袁朗一句戏语,让历经煎熬的狙击手心海翻腾。
后面的酸话不说也罢,成才,长话短说,从你走出丛林那天开始,你就已经是老A的一员,因为你已经懂得什么是团体,什么是军人,至少,你知道你应该为之奋斗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