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家先走一个呗。
高城豪情万丈,咬开瓶盖就一口干了,先亮了底,一群卯足了劲儿的兵也是咕嘟两口灌下去了,最后,只剩下刚捏开酒瓶盖的袁朗和一旁表情奇怪的徐耀。
徐耀是知道袁朗的酒量的,啤酒就一瓶的量,白的嘛,最多二两,今天,面临这些虎视眈眈的士兵们,袁郎只一个回合就得倒下。看面前这一群老虎,明显是冲着袁队长来的,他又不能越俎代庖。
哎!谁叫队长平时得罪太多人了,现在看他怎么自救吧!
徐耀心里早开始幸灾乐祸了,可又怕引火烧身,所以可不敢表现出得瑟的样子,拼命忍住笑。
高副营长,你这传出去不好听吧?
高城终于咧开嘴笑了,那叫一个得瑟,狐狸终于知道怕了,可怎么看都不像啊?
这没什么好听不好听的,你,你们死老A不是要道歉吗,你要是不喝那怎么有诚意?
道什么歉,我有什么可道歉的,高副营长,这一个月大家都辛苦了,就是让大家放松放松,没其他意思,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高城还是说不过狐狸,索性转移话题,盯了袁朗手上那瓶酒半天,劝道:我说你别浪费啊,你,你再不喝都没味了。
转了一圈还是回到酒瓶上来,徐耀那瓶早下了肚,看队长为难的样子,他有点忍不住了。
高副营长,我们队长不能喝酒,他———酒精过敏。
☆、(四十五)过敏
(四十五)过敏
什么?高老七听到这句立刻眼光如电,射向狐狸,难怪上回演习这只狐狸说什么酒量二两——舍命,原来就是这么舍命的,死老A,简直是骗死人不偿命。
袁大队的表情却那么真诚,那一脸的无辜就是告诉高城———我没撒谎,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那眼角的余光却扫过徐耀的脖子,像把锋利的飞刀飕飕作响,那意思很明显,多嘴的家伙不会有好下场。
知道闯祸了,徐耀心里那叫一个胆寒,肚子里咕噜道回去少不了去375峰顶看风景了,不过,还有机会补救:高副营长,今天,我徐耀奉陪到底,我们队长嘛,您就放过他吧。
狐狸该乐开花了吧,这马屁拍的,高城也不由得对徐耀佩服了几分,不过看袁朗那迷离的眼神,恐怕要放过这嘴快的家伙,还没那么容易吧。
好,总算死老A还有一个爽快家伙,来,大伙轮流敬徐教官啊!
培训都结束了,什么教官不教官的,高副营长,就是一死老A。
袁朗话里有话,高城听出来了,可狐狸真把酒瓶往徐耀手上一塞,躲一边乘凉去了!
那意思很明显,是你自己主动站出来挡子弹的,我没逼你!
徐耀这时却开始后悔,心里咬牙切齿,又被A了,烂人,千年不变的祸害,吴大硕士说得真没错。
这边却马上开始上演以寡敌众的经典战例,至于结局如何,狐狸看都懒得看一眼,竟然就地坐下,开始松鞋带,接着,脖子上挂上两只作训靴,一个人跑荒野上看星星去了。
赤脚走在蜕化的草地上,感觉竟然比沙地上舒服,难得有这么惬意的一刻,却很刹风景地,看到了从不曾看到的一幕。
一个兵,一个步兵,不知疲倦地在旷野上奔跑,那身影,袁朗很熟悉,挺拔,奔如风,立如松,坚若磐石,是成才。
一个人的训练场,一个人的训练,别人都在享受残酷折磨后的解脱,这个被他把做人根基都打掉的人,却还在坚持,坚持着跑完全程。
整个A大队都在指责他的刻薄,袁朗知道,他不在乎。
他知道许三多的反应,他怕他最看重的兵再跟他争执,所以,他索性躲到这里来。
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这个被他人为打折了的兵,对他的苛刻有什么反应?
他就只是远远地看着这个兵形只影单的训练,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完成和老A一样的日常训练,动作干净敏捷,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整个动作流程像教学录象一样,完美,却平常。
星光闪耀着,给草原洒下一片醉人的紫蓝,静谧而祥和。现在,这个兵的眼睛里闪烁的,也是这种光芒了!
成才不是没参加聚餐,而是跟大家干了一瓶啤酒后,便跟高城告假要去完成自己规定的训练,老七愤然地看了一眼,最后终于无奈地说:去吧,去吧,这里有我呢,个孬兵!
成才两酒窝一陷,高城更无语,直接挥挥手,意思是快滚。成才这才回宿舍找装备,悄然无声地退出了聚餐会。
他是狙击手,万籁惧寂中,只听到草原上的风,在如凄如诉地清唱着一曲永远没有乐谱的歌,那种空旷的沧桑,和莫名的哀寂,此时,占据了他的心。
其实自己是一个对天地万物充满感怀的人,无论是春风秋月,夏日繁星,还是冬日初雪,此情此景,都令他沉醉其中。
他是一个感情细腻,又特别敏感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对任何事物投入感情,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成才突然感到一阵兴奋和满足。原来这就是生活,这才是真实的自己。
当然,作为狙击手,他怎么可能没发现自己被监视了呢,只不过,监视者好象没什么恶意,那就随他看吧,当他不存在就是了。
所以,当成才完成所有科目训练的时候,早就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偷窥者。他浑身湿透了,就地坐下来休息。
还没缓过劲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成才站起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是高城。
个死老A,TMD酒瓮变的,喝酒像喝白开水,什么玩意,死老A,连酒桌上都A人,上瘾了怎么的,我,我告诉你们啊,给我顶住,一群孬兵。
☆、(四十六)自嘲
(四十六)自嘲
听这话的意思又被耍了,成才看着怒气冲天的装甲老虎骂骂咧咧朝这边走过来,不由得会心一笑,忘了告诉他们了,徐耀号称老A的枪王,同时还是老A的酒神,号称千杯不醉,从来没被灌醉过。
高城把帽子扔地上,往那上面一屁股坐下去,扯开嗓门就开骂了:成才,我说你啊,往老A跑了两趟,胳膊肘往外拐了,那哪是什么死神啊,根本就是一酒神,我说你也不事先通个气,怎么人还没去老A,就学会藏着掖着了?
连长,对不起………
成才也不解释,听着这熟悉的骂声还挺舒服,浑身筋骨都松了。
你,算了,我这是发哪门子的火啊,你怎么会知道那死老A那么能喝?
其实,我知道,徐教官酒量是老A最好的,连长,大伙高兴就好,都累了一个月了。
是啊,都累了一个月了,你还这么拼命干嘛?跟当年许三多一个样,到时候又跟六一一样出了事,都要我来擦屁股。
哧,连长,你说什么呢?
那个,我看你是铁了心要跟着死老A了,得了,这会儿他们应该醒了,我也懒得跟你这孬兵扯淡了。
连长,对不起。
成才望着高城的背影,突然动容地说,然后,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其实,还有一句——谢谢。
高城听见了,而且听到心里去了,他感觉自己眼角有点潮了,赶紧抹了一把脸,背对着成才,说:我说你怎么这么喜欢认错呢?什么毛病,我告诉你啊,B师的选拔,你连长我,我可不会留情,好好准备,啊,邀请信已经发到我这儿了,回头我让小帅给你送过来。
成才觉得自己已经哽咽了,原来,自己是如此重感情的一个人,真实的自己,其实是和许三多一样那么多情,只是,总是用一张冷酷的面具掩饰自己那颗原本火热的心,才会一再迷失前方的路。
而高城,就像迷雾中那永远矗立的灯塔,指引着自己的路,就要起帆远航了,前路茫茫,但,成才心中鼓起了风帆,告诉自己:不抛弃,不放弃,连长,我会把这六个字烙进我的心里,七连,我会把它溶进我的血液里,伴随我一生的路。
成才在夜风中伫望了一会,然后便回自己的五班去了。而袁朗,则惊叹地还站在那里,只到徐耀过来找他。狐狸还不知道,自己脸上是否是这种表情,不过他站在暗处,徐耀应该没看到。
因为他惊叹的是,成才知道有人监视,居然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狐狸疑惑了?
成才应该知道是他,为什么?是他不想跟一个撕开他伤口的人说话?还是他太专注于自己的训练,根本就忘记了他这个监视者的存在?又或者,这个兵还沉浸在对钢七连和老连长的缅怀中,根本当他不存在?
转了半天脑筋,袁朗只得出一个结论——他好象不必自做多情地去说服许三多这老乡了,这两个家伙是一类人,肯定会出现在选拔作训场,不同的是,成才好象已经没必要拿把锥子在后面扎了。
他自顾自地苦笑,自己是在找理由吗?他对这个兵不同凡响的残忍,让他现在愧于面对他吗?
袁朗知道这很讽刺,他就是一恶人,烂人嘛,被人恨是应该的,他自找的,你难道还期望这个被你伤得最重的兵跟许三多似的把你当成最信赖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