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别空道:“杨庄主,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也听见铁二爷的话了,万一李贼潜伏在贵庄,对贵庄可也有危险啊。”
杨齐还未答话,铁手忽然截道:“这样说,任道长是认同在下的意思了?”
任别空笑道:“当然认同。”
铁手道:“也就是说鱼雁山庄反贼之名并无实据了?”
任别空道:“只要杨庄主肯让我进去搜查,那贫道便为方才的误会向杨庄主道歉。可杨庄主若是不肯,那贫道只好怀疑杨庄主是不是做贼心虚了。”
铁手道:“好!既然如此,那目前鱼雁山庄就还不是反贼,山庄里众人皆是受我大宋律法保护的子民。杀无辜人,偿命——铁某请问,之前是谁杀的人?”
任别空愣了一下,随即心中一声赞叹:好个铁手铁游夏!
原奇怪以他的性格怎么看着地上那具尸体都不管,没想到后招在这儿!
而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杀人凶手此刻已吓得浑身冒汗,身体不停地抖,不敢开口说一个字。铁手见无人回答,目光一转,便看向了人群中的一人。那人一震,往后退了几步。
任别空见状暗叹:就凭你这样子,以铁手的眼力,看不出你就是凶手才怪了。
铁手却又将视线移回,看向任别空道:“任道长,你也应是目击证人之一,我能问问你谁是凶手吗?”
任别空道:“就是他了。”说着便着冲那人招了招手。
那人即刻跑到任别空身边,挨着任别空很近,离得铁手很远。
任别空道:“铁二爷,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话未落,拂尘已一甩,他那柄拂尘中还藏着一把利剑,剑尖霎时刺进那人身体!
铁手阻拦不及,叫道:“你——”
人倒下,任别空用白巾一拭剑上血,利剑重又隐回拂尘中,他慢悠悠道:“杀人偿命,这是铁二爷你说的。”
铁手看着他,徐徐道:“任道长此举可实在不像是修道之人。”
任别空道:“修道人也须遵守大宋律法。好了,铁二爷,凶手既已死,我们还是来谈谈李潜飞的事罢——杨庄主,你到底肯不肯让我们进庄搜查?”
杨齐道:“那你们要是搜查不到呢?”
任别空笑道:“搜查不到?鱼雁山庄是杨庄主的家,李潜飞又不是山庄的人,不可能对贵庄有多熟悉,若是搜查不到,那我们还是只能怀疑是贵庄窝藏了他。”
杨齐怒道:“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还没骂开,忽然一阵马蹄声急急传来。众人皆转头一望,远处三匹骏马奔驰而来,黑压压的官兵为马上的人开了路,不一会儿他们已到了任别空面前。任别空认得,中间的人是他的徒弟卢元玮,另外两个是卢元玮的随从。
任别空道:“怎么来这儿了?不是让你审问解北的吗?”
卢元玮下了马,瞧着铁手,神情惴惴。
任别空道:“铁二爷是官家派来与我们一同办案的,有什么事你直说。”
卢元玮居然有了点结结巴巴,道:“回禀师父,解北他、他被人劫走了。”
任别空吃了一惊,道:“什么?是谁劫走的?对方有多少人?”
卢元玮道:“一、一个人。”
任别空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一个人?你们那么多人就能让一个人随随便便把人劫走了?”
卢元玮觉得委屈,眼睛望铁手那儿看了看,又不敢多说什么,只道:“他武功着实厉害啊!”
铁手忽道:“在下能否问问,解北是谁?”
任别空道:“李潜飞医馆里的学徒,乃是李潜飞的同谋。”
铁手道:“同谋?有什么证据?”
任别空说不出来,停顿片刻,便道:“铁二爷,虽然官家也让你承办此案,可贫道有贫道的办案方式,不必事事向你说。若二爷果真有心,可以自己去查。”
铁手一笑,倒不再开口,只继续聆听。
卢元玮为自己叫屈道:“那人的剑法可厉害了!又快又狠,一剑劈开囚车——师父明鉴,徒儿与众兄弟都全不是他的对手。”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瞟了瞟铁手。
任别空这下可注意到了。
于是他也看了一眼铁手,然后询问自己的徒弟道:“那人是谁?你可看清他的长相了?”
卢元玮仍然瞟着铁手,道:“那人蒙着面,但剑法很好,必然是用剑高手。”
任别空道:“哦?铁二爷你给说说,京城的用剑高手都有谁?”
无论如何,任别空与卢元玮都不敢在铁手面前说出那个他们心知肚明的名字,可他们身边的人却没那么聪明了。卢元玮身边一个随从已忍不住高声道:“还能是谁!依我看就是冷血!”
任别空即刻骂道:“住嘴!冷四捕头忠恳为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这人不管不顾地道:“可劫囚的人用的是无鞘剑呢!用无鞘剑的除了冷血,还能是谁?”
任别空已懒得与他再言,转头望向了铁手。
铁手依然温和,也不动怒,看着这人,问道:“你认定蒙面人是我四师弟,就是因为劫囚之人用是的无鞘剑?”
这人咽了口唾沫,看铁手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又想平日里听到对铁手的传言,都说铁手性格平和,就算是别人骂他十句,他也绝不会还口一句。今日真听他说话,好像也确实不可怕?
豁出去了,这人道:“对!肯定是冷血!”
话音才一落,铁手幡然已打出了一掌!
不止打向对方,亦打向卢远玮。
是掌风。
劲气掌风向着他们腰部!
恐惧让卢元玮已叫不出了声,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你在铁手面前胡言乱语,别拉上我送死啊!
碎了。
掌风打过去,人没事,可是两人腰间所配好剑的剑鞘都碎了,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小片一小片。
如今挂在两人腰间的,是一柄无鞘的剑。
铁手缓缓地道:“那么现在我是不是也可以说,劫囚的就是卢大人与这位兄弟之一呢?”
卢元玮和那人都咽了一下口水。
还是任别空笑着道:“他胡说八道,我们都不会信,铁二爷又何必动怒?”
铁手正色道:“得罪了,可不是铁二鲁莽,任道长也该知道劫走刺客同伙这个罪名有多重,仅凭一把无鞘剑就把这罪名栽到我四师弟头上——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么荒唐的理由!”
任别空道:“铁二爷放心,是我手下人不懂事,待会儿我一定定好好说说他。”又一笑,“解北逃了就让他逃了罢,他也没什么重要的,我们不是一起来抓拿刺客李潜飞的吗?”
铁手闻言却不立即回答,想着什么,忽然笑了一笑,道:“这样罢,方才任道长也说了,鱼雁山庄是杨庄主的家,没有能比杨庄主更熟悉鱼雁山庄,不如就让山庄里的兄弟自己先搜查。嗯,就给他们一天时间,若搜不到,我们再搜也不迟。任道长以为如何呢?”
任别空颇为踌躇了一番,他不知道铁手这又是想耍什么花样,可这几回暗里较量都是铁手占了上风,若不答应,恐怕还得麻烦。
好,便以退为进,凉铁手也不敢公然相助刺客。
任别空这便笑道:“就依铁二爷所言,从现在开始到今天夜里罢。杨庄主,你最好祈祷你能顺利搜出反贼,不然我可就还是要认为是你包庇刺客了。毕竟,我和我的手下都亲眼看见李潜飞进了鱼雁山庄,你说对罢?”
第121章 第 6 章
晴空万里艳阳天,可即使春季是最令人感到舒服的季节,站了这么久,大家也会觉得有一点累。任别空提议道:“铁二爷,我们进山庄坐一坐,杨庄主应该不反对罢?”
杨齐冷笑道:“我说反对有用吗?”
于是一部分士兵守在外,另一部分士兵跟着任别空踏进了庄内。
铁手不动,目光又转向了地上的那具尸体,刚想要说些什么,杨齐已先于他开口道:“钱五是我多年的兄弟,他家就住在山下那家小村里往东走第三家,我能不能派个人送他遗体去见他父母?”
任别空马上道:“不能。”死人无所谓,可鱼雁山庄的活人绝不能有一个走出去。
铁手也没立即为杨齐说话,心中思索让死者父母见到自己儿子的尸体是否太残忍了一些。
杨齐含泪道:“他们村子里的人就讲究个落叶归根。”
铁手一下子心软了,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就算是尸体,有哪个父母不想见自己孩子最后一面呢?因此他即刻便道:“任道长——”
才叫出这三个字,任别空已截住他的话道:“不用劳烦鱼雁山庄的兄弟,我派人去送。”为了一个死人,犯不着再跟铁手起冲突。
一切谈妥,大家进庄。
这时候冷血与解北离鱼雁山庄已很近了。
之所以比卢元玮来得晚些,是因为他们在名利圈耽搁了些时间,且一路为躲避追踪,也无法快马奔驰。不过就在铁手与任别空等人进庄之后,他们也到了。所谓到了,不是到门前,他们离山庄大门还很有一段距离,已可望见了前方黑压压一片士兵。两人立时停下脚步,隐藏在一株大树之后。
冷血看着前方的情况,道:“是李潜飞告诉你,他会在鱼雁山庄等我?”
解北望着那片黑云,心中更是惊惧与惊诧,点点头道:“先生是这么说的。那里就是鱼雁山庄了吗?为、为什么周围那么多人?我们怎么能进去啊?”
冷血只淡淡道:“看来你家先生现在确实在山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