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儿去了。”叶逾问他。
思遥琢磨着哪不对,也赶忙问他,“就是,你俩去哪去了。”
“…”顾恩看看叶逾再看看思遥,“没去——”
“快说。”思遥噌一下把他碗给撤了,“说完再吃,别让我哥着急。”
顾恩要把碗扯回来,思遥拽着不放,“我说,我说,行了吧。”
思遥这才松了手。
“去看我师父了。”
第36章 卅陆
越渊认识顾恩那年多大来着,十一二岁吧。他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事来的营地了,他就那么跟着一群师兄师姐来的,他师父好像是要养活饮江,就把自己扔出来了,浑浑噩噩的就跟着其他人开始一起混日子。
顾恩没爹没娘的,他爹娘被土匪杀死的那一年,要不是他师父路过把他收留进天策府里,估计也能误打误撞的进了丐帮。
越渊进了营地就彻底没人管他了,师兄师姐有自己的事,但念着他小,也没人跟他说什么事。他也乐的清闲,整日就在营里混吃混喝,逮着谁让谁跟自己打一架,那点江湖习气一点不差的全带进来了。
反正顾恩他师父是一点都看不上越渊,只要见着顾恩和越渊在一起,拎着就把顾恩扔一边去让他好好训练去。
可陪着越渊切磋最多的也是他,没一点放水,看准了就用了马蹄子踩他。越渊经常被他折腾的在地上打滚,站都站不起来。可他停手了,越渊却嘴硬的不肯认输,他也不欺负他,就抱着把越渊扔到马背上,驮着他就往回走。
“你再等等,我走之前肯定能打败你。”越渊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但还是气呼呼的和他说。
“那你打败我之前能别招惹顾恩了吗,昨天是不是你带着他去青骓牧场的。还去偷赤兔马的耳毛?你要这做什么。”
越渊缩着脖子,可听他声音也不像多生气,“能卖钱嘛…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要这个做什么,他们说给我钱让我去弄些来。而且这不叫偷啊,就几根毛而已啊,我不拿它还不会掉毛了是怎么。”
他咻的一马鞭就抽到地上,越渊闭紧了眼,以为那一下是抽自己身上的,可过了一会儿也没觉着疼,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他还在牵着马走,压根没看自己一眼。
“哎呀,算我不对嘛,你喝酒吗,我请你喝呀。”越渊以为他真生气了,解下腰上的小葫芦就递给他。这是他走之前,他那师父唯一给他的东西。
“酒哪来的。”
“我师兄那儿偷的啊,他们有好酒都不给我的,不靠偷怎么办。”
“你还能不能学点好。拿回去,我不喝。”
爱喝不喝,越渊从马背上坐起来,晃悠着腿自己小口喝着,惬意的不行。
“我要是哪天赢了你,你把这匹马给我吧。他踩人这么疼。”
越渊印象里,他就是这么个古板的人。无趣的要死,可顾恩却黏他的不行。
顾恩七八岁进的军营,入了天策府,人还没枪高。他就托人给他做了把短一点的,小巧而精致,顾恩到现在都还留着。估摸着要是自己儿子女儿将来也要入天策的话,应当还能找出来继续用。
越渊起初觉着顾恩和他师父一样,死板的不行,军令如山,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离自己远点,第二天就绕着自己走。像越渊这种从小主意就正,没听过什么话的人,一点都不能理解他们。
可孩子心性就是这样,耳濡目染的顾恩就开始被越渊带着跑。太过分的不敢做,可小打小闹的也干了不少。
他师父一般俩人都逮着了,却只罚顾恩一个,至于越渊踹一脚就让他一边去了。顾恩不服,认罚完了就问他为什么就罚他一个。
“他要是也是我徒弟,我早就打死他了。”
越渊听着就狗腿的去抱他师父大腿,甩都甩不掉。
他再说不让越渊带坏顾恩,却还是担心越渊他师兄没在的时候,他一个人睡不安稳,就招呼他去顾恩那边睡。但他又怕俩兔崽子凑一块不好睡觉,进去还得先训一顿。
越渊一赖就是两年。他也不知道他师兄他们为什么不走。两年过去了,还是没人告诉他,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两年过去了,越渊还是打不过他,一如既往的被他踩在马蹄子底下。顾恩倒是长进大,和越渊能打个对半,越渊猜他这两年估计就琢磨着打丐帮了。
那时安禄山还任着平卢节度使,处处太平,还依旧是大唐盛世。
可他就死在这盛世里。
越渊记得清楚那是天宝元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冬日的最后一天。
越渊终归不是天策弟子,别人训练的时候他也就在旁边看看,若是正赶上那日是顾恩师父的教头,越渊能被他硬生生从校场里打出去。再加上他师兄师姐又从不管他,所以他总是有大把时间在外面游荡。
拔赤兔马毛这事他倒是没再做过。
“营外有一批流窜的马匪,我听着劫掠了不少人家,抢了就跑,不多日还再来,好些人家预备的年货都抢走了。”说话时越渊正不客气的坐在顾恩床上,挤得顾恩只能捧着兵书坐在床沿上。
“是吗。”顾恩没怎么搭理他,小声背着兵书。
越渊滚过去一把将兵书从他手里抽出来,“背什么呢,吵死了。”
“别闹,拿回来。我师父一会儿还要考我。”
“啧。”越渊咂舌,还是把书还了回去。“他怎么那么麻烦。”
“再乱讲我师父你就给我出去啊。”
越渊在他身后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但确实没再多说他师父一句不是,“哎,我说的你听到没啊。”
“什么,马匪啊,听到了。”
“我听外面说,过几日府里要抽人去把那波马匪剿了去。”
“嗯?”顾恩这次自己把书放下了,“那我明天去问问,能不能让我也去。”
“那你让他把我也带上呗。”
“怎么哪都有你。”顾恩嫌弃道,又重新把书捧了起来。
那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着准备大展身手了。
可他没同意。
“不是我们营里出人。消停待着,马上过年,你们俩别给我惹事。”
顾恩听及不敢在他面前有过多的情绪显露,可越渊一听就不干,黏着他就死皮赖脸起来。
“让我去吧。”
“找你师兄说去,他让你去你就去,别来我这儿说。”
“那不是我师兄不让嘛。要不你跟他们说说,你和我师兄…对吧,你一说他肯定就同意了。”越渊笑的不怀好意,不怀好意里还有几分狗腿。
“我一说?我这一说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可他依旧拒绝的果断。“不行就是不行。”说着看了一眼顾恩,“他师兄同意了是他俩的事,你不准给我去,听见没。”
“知道…”顾恩心里不甘愿,可嘴上一点反抗的话都说不出。
越渊知道从他这里行不通,就又去磨他师兄,被他师兄一句不行就是不行,而后就给踹出来了。
本来这事也就这样了,可年前顾恩得了几天假,就被越渊扯出来闲逛,也就恰巧遇着了那批马匪。
顾恩刚想扛枪上去,却被越渊越渊一把拉住躲在树后。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出声,仔细看过去那伙人应当是刚劫掠过谁家,马背上还背着几袋粮食,三五只鸡鸭,几只猪崽。马背上的彪形大汉,一人一个酒葫芦,大声叫喊着扬长而去。
越渊见他们走远了,这才探出头来。
“怎么不上。”顾恩愤恨的甩着□□。
“打不过呗。”越渊理所当然的回他,“先过去看看吧。”
他俩沿着马匪来时的路往过走,路过的几户人家,无一幸免。越渊看的恼火,却又知道自己力不足,回去的路上难得的沉闷起来。
“不是说府里要派人来剿匪的吗。”顾恩心里也不舒服。
“你们天策的事,我怎么知道。”话是这么说,越渊准备回去再去问问他师兄怎么回事。天策府不处理的事,那他们丐帮去总行了吧。
可那天晚上,顾恩却把他拉进自己屋里,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剿匪。
“不要。跟你去?俩人?那我不是送死去。”
可顾恩和他说不是两个人,还有其他几个,都和他们差不多大,正是想显身手展宏图的年纪,顾恩就那么一说,竟然一呼百应。
越渊还在忖度着,他是想去没错,可他当初可没想着是和这么一群人去。
“那你不去,我可就和他们去了。”
“去去去。”越渊稀里糊涂的应下来,越渊那会儿就是义字当头的性子,他哪能真让顾恩一个人去。
顾恩心里也打鼓,可说出去的话他又不想反悔。
那天是年三十,营里正乱,没人会在乎是不是少了几个孩子。
可他只听到顾恩和越渊上山了,心里就已经知道不好。临时安顿好周边的人,叫上了越渊师兄沿路寻去。
“我要是找着他,回来我就把他腿打折了。”越渊他师兄脾气本来就不好,这一听气性更是大。却多一刻都不敢留,只听着那批马匪再山上,他们就往山上赶,却一直没见着他们几个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