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言对他和什么人在一起待了半个多月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大爷似的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站得身姿挺拔的白起,嘴角扬起的弧度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长得这么好看。
贺尊又道:“流感爆发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咳,就连李总也挂念着你,遇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看到白起’,这些日子更是,还说要去找你,还好你还活着。”
白起闻言,侧过头去看李泽言。
李泽言赶紧移开视线,故作淡然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假装根本没有这回事。
白起故意戏弄他道:“有劳李总挂念了。”
李泽言斜着眼睛看他,沉沉的一把好嗓音:“无聊。”
贺尊慈父般的笑看着二人,“白起啊,就委屈你和李总挤一间帐篷吧,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白起点点头:“队长你早点休息,晚安。”
贺尊笑道:“晚安。”
李泽言最先起身往楼上走,根本不看白起一眼,走的姿势非常霸气,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严肃。
白起跟着他出去。
贺尊看着他们离开,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见军帐被掀开,靳渊赶紧站直身子,刚才的话他全部听见了,李泽言走出来,嬉皮笑脸的说:“人回来了,放心了吧?”
李泽言冷冷的看他一眼,示威性的扬起拳头。
靳渊摇头晃脑,一脸嘚瑟。
白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俩。
楼上一间空旷的隔间内,李泽言躺进帐篷里,白起跟着进去躺在他身边。
二人陷入沉默,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夏夜里很热,李泽言起身打开了帐顶,凉风吹进来,难得的打趣道:“起风了,白飞飞。”
白起听到这个名字,嘴角抽了抽。
李泽言心情大好的双手枕在脑后,从这个影视基地每一层楼都没有封窗,从帐顶看去,可以看到已经挂在苍穹之上的星星。
白起看着闪烁的星星,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觉得浑身放松,很久没有好好看过星星了,此刻突然觉得它们很可爱。
李泽言支起上身,看向白起,他的眼里衬着光,突然又一次不明所以的觉得,这小子的眼里有星星。
这是怎么了?
认识他已经十多年了,第一次有这种思绪,想靠近他,想和他待在一起。
可是以前待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吵架,有时候还上拳头,怎么才半个多月没见,这人就顺眼这么多?
白起也看着他,笑道:“看什么?”
李泽言咳嗽一声:“我只是觉得,你的耳钉挺好看。”
白起摸摸耳朵,“当年你不是还嫌丑吗?”
李泽言:“.…..”
白起的耳钉从高中时就一直戴着了,和李泽言成为同桌的时候,这个怼天怼地的人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的耳钉,说了一句:“非主流。”
当时二人打了一架,被班主任在走廊上罚站,二人鼻青脸肿的面对面站着,互相瞪着,恨不得吃了对方。
想起这些,李泽言笑了笑。
白起也坐了起来,撩了撩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星星。
李泽言鬼使神差的突然说了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很好看?”
白起抬起自己的左手,指骨均匀,修长有力,手腕清瘦,银杏叶手链在月色下熠熠发光。
李泽言只觉得自己今天疯了,他伸出手和白起的合在一起,见自己的手指比他的长出些许,严肃的点点头:“嗯,还是我厉害一些。”
白起的手心上有茧,是常年来握枪留下的,此时硌着李泽言的掌心,竟然觉得硌到了心里。
两人的手掌合在一起,这人居然和自己比手掌的大小,白起突然笑了:“幼稚,不成熟。 ”
李泽言看着自己的手,拼命扼制住想要和他十指相扣的冲动收回手,还是那副冷漠严肃的模样:“大惊小怪。”
难得两人坐在一起不吵架,白起心里很平静,身边的李泽言心里却上蹿下跳,不停的自问到底怎么了?像个傻子一样!
靳渊换了岗,一蹦一跳的上了楼,正好看见李泽言二人坐在一起看星星,画面和谐得不忍心打扰,却还是忍不住上前坐在白起身边,乖巧的叫了一声:“白警官。”
白起侧过头来看他,“你好。”
靳渊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军帽痞痞的歪歪戴着,“白警官,听队长说你射击很厉害,靶靶全中!什么时候你也教教我呗。”
白起笑道:“队长把我说得有些夸张了。”
靳渊睁大眼睛:“我说真的!五年前那个特大贩毒案就是你破的吧?当时我去支援缉毒大队,匆匆的看了你一眼。”
白起道:“哦?我那时是什么样子?”
靳渊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帅!”
白起觉得这个人有些有趣:“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靳渊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我叫靳渊,十八了!”
白起道:“这么小,我十八的时候才刚刚读大学呢,你这么年轻就进了贺队长的战队,很厉害了。”
靳渊“嘿嘿”一笑。
被忽略的李泽言完全插不上话,不高兴的咳嗽一声,二人侧头看他,又装作嗓子不舒服的扯扯领带。
靳渊了然,捂着嘴偷笑。
白起觉得他今晚有毛病,凑过去抬手替他松开领带:“系这么紧做什么?”
他靠得很近,李泽言不自然的坐直了身子,手心有些出汗,语气还是硬邦邦:“我乐意。”
白起白了他一眼,看到靳渊双目放光的眼神,不觉有些好笑:“你笑什么?”
靳渊道:“你不在的时候李总可不是这样的。”
白起道:“那是怎样的?”
靳渊似是找到了靠山,语气都变冲了,“你不在的时候,他笑也不笑,问什么都是‘你猜’,说什么都是‘无聊,幼稚,不成熟’,哎呀妈呀,超级闷。”
白起笑道:“是吗?”
李泽言在白起看不到的地方朝靳渊使了个“你再说老子分分钟毙了你”的眼神。
靳渊朝他嘚瑟的挑挑眉。
白起又道:“我和他认识十多年,习惯了。”
靳渊双腿盘起:“白警官,你说,十年之后恋语市会是什么样的?”
白起眺望着远方陷入一片昏暗的城市,低着声音道:“一定是比现在好看很多,我这个特警可能要下岗了。”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每个人都很善良,所有的事情都变好了,就不用特警去抓坏人了。”
靳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白起说这句话的时候好温柔。
一旁的李泽言抬手支着下巴,心里笑着说了一句:“笨蛋。”
哪管什么十年,现在就挺好的。
靳渊又道:“白警官,你和我聊聊天吧。”
或许是这半个月的高度戒备因为白起的到来一夜之间松懈了,靳渊特别想找个人好好的和他说话。
白起点点头。
靳渊道:“我参军的时候才十四岁,我父母都是军人,我的父亲是特种战队的队长,我的母亲是文员,他们非常恩爱。父亲虽然是特种军人,但是很和蔼,甚至脸皮很厚,母亲却不苟言笑,父亲经常带着我闯祸,母亲就拎着鸡毛掸子跟在我们后面追,笑死我了。”
白起想着那个画面,也笑了。
靳渊又道:“到了十三岁,父亲就不跟我玩了,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一走就是半年以上,十四岁的时候,就再也没回来。”
白起揽住他的肩膀,大哥似的拍拍他。
靳渊的语气很缓慢,又道:“那时候我刚刚上初三,母亲说我父亲是在缅甸边界救人质的时候被敌人一枪打死的,我那时候不懂什么叫坏人,我只知道我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所以我不读书就参了军。”
“母亲也希望我变得更强大,也没有拦着我,我在部队里拼了命的训练,最后被贺队长招揽,成为他的部下,可是四年过去了,我没有成为父亲那样的英雄,依旧是个普通的士兵。”
靳渊说着说着,沮丧的低下头,有些愤恨的捶了一下地板。
白起摸摸他的头发,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才叫英雄。”
靳渊目光坚定:“像父亲那样保家卫国!”
白起轻笑一声:“保家卫国固然是英雄,但每个人站的位置不一样,如果人人都去保家卫国,那么他们的妻子,儿女,怎么办?”
靳渊沉声,半晌抬起头又问:“那白警官,怎样才叫英雄?”
白起拍拍他抱在怀里的狙/击枪:“用你最大的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认真去爱你想爱的人。”
靳渊歪着头思索半晌,突然问道:“那你有爱的人吗?”
白起一愣,没有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倒是一旁的李泽言听到这个问题,悄悄的又凑近了些。
白起已经二十六岁了,却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找过,追他的人很多,然而没有一个能走进他的心里,有时候觉得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追着跑的姑娘还不如跟李泽言这个木头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