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在了柏念的耳中,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明晔的影子会出来,为什么怀楚会有明晔的逐日弓还有摄神钉,那是因为都是明晔交给她的啊!“原来是你。”柏念喃喃道,身体像是忽然间被抽去了力道,她跌撞着后退了好几步,她的眸中呛出了眼泪来,原来当初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明晔也不曾放弃维护那该死的诸神与修真人士啊,她预料到了一切的变化啊……
“是我。”明晔的唇角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那遗失的最后记忆终于被她找回来了。她为何能在天火中被灼烧,那是因为她闯入了灵渊毁了大阵法,承下了那天道雷劫啊,她的躯体如何能够经受更多的伤痛?“我将怀楚放出了灵渊,你身上的禁制也是我下的。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你会毁了这一切,因而我让怀楚答应我,阻止你的行为,甚至是对我下手,也不能够让你找到灵渊……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啊,你有恨,难道我就没有么?灵渊毁了,诸神不会回归了,那些修真人士失去了灵力之源,他们的修为会衰退,他们的寿元也跟人子无差别。”
“青冥……”明晔看着那满脸泪痕的人,心生几分不忍。
“闭嘴!”青冥一把推开了明晔,仰头大笑。她将怀楚抱在了怀中,一步一步朝着远处去,苍茫的天地中,只留下一道青色的背影。
“她恨我。”明晔失神的说道。
“当然恨!”柏念咬了咬牙,冷哼一声。
“那你呢?”明晔站起身,望着柏念的双眸。
“我怪你、怨你,可是该如何恨你?”柏念拂了拂袖子,凄然一笑。
她向前去,而明晔站在了原地,就像是一个被人抛下的孩子。
风吹起了几缕发丝,她的眸中通红,紧咬着下唇,才不让眼泪淌出。
柏念忽然回过头,冲着她跑去,一把将她拥在了怀中,强劲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腰勒断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深情拥吻,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曾在她们的眼底。
☆、番外一
惨白色的月光洒落,灵树散发着淡青色的光芒将整座迷城给笼罩。随着城门的合上,那一张张或是羡慕或是怨愤的面庞被隔绝在了外头。若是普通的城池,对于那些神来说想要进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这迷城,外面的一层结界,却让他们触碰时便产生一种如同火灼一般的痛感。
空荡荡的大街上,被那高悬的大红色灯笼给照亮,路面上那些碎石子,被阎令的袖子一震,便飞向了远方。随着她的动作,幡旗被风吹的哗啦哗啦的响。她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块儿,一闪身,整个人便消失了。
在灵树旁边,有一座小木屋,周边是用枝条搭起来的篱笆,两片菜畦中种着花花草草,在微风的抚摸下,小小的精灵都从中探出了脑袋来,吸收着天地间的精华。灯影一晃一晃,原本趴在了桌上的女子,蓦地站起身,笼着眉头瞧着那虚掩着的门。她微微地挪动了脚步,整个身形露了出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鼓起的腹部,面上隐隐划过了一丝担忧来。
吱呀一声响,阎令推开了门,将那沾染着夜色湿意的外袍脱下挂在了一旁,她将那挺着肚子的女人扶到了一旁的小榻上,说道:“明玉,诸神又来迷城了,他们要求见你。你确实很久没露面了,诸神对于我们两人的关系,怕是心知肚明,他们不曾开口,只是在畏惧些什么吧。你知道,神魔之战即将爆发,他们都是一群自称为神的人,若是失败了,恐怕会被赶到深海中,沦落为他们平时所不屑的魔了。”
“可是孩子依旧没有动静。”明玉苦着一张脸,都已经十年了。“难道是那药出问题了么?”
“不。”阎令摇摇头,她将明玉抱入了怀中,凑在了她的耳畔轻声道,“我们没有时间了,就算迷城的结界可以拦住诸神,那神魔之战爆发的时候,那强劲的力道,还是会将一切给碾碎了的。这孩子不出生,可也还差点什么。我将我的原力渡入你体内,无论如何,她折磨你够久了。”
“不行。”明玉想也没有就握住了阎令那微寒的手,摇摇头否定道,“你的原力如果渡给了孩子,那神魔之战爆发后你该怎么办?你的力量会受到极大的衰减的,我不能——”明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阎令给堵在了唇舌中。阎令小心翼翼地揽着明玉的腰,舌头灵活的敲开了她的牙关,带着她一同嬉戏。见明玉眸子中水气氤氲,无力的软在她怀中时候,才闷笑着松了口。她并不是要做这档子风月之事,双膝盘起,与明玉的手掌相抵,从她的掌中散发出一团白光将她们两个都包裹在了其中。
这团白光逐渐地扩散开了,盖住灵树的那绿光,从迷城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徘徊的诸神还在城外没有离去,他们眼睁睁的望着这白光与那天际的星河相接,这空气中的灵力急剧的波动起来,直接朝着那白光的中心涌去。
“这——这是——”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
“阎令与明玉之间的苟且我们中谁人不知呢?”一个年老的灰袍人走了出来,他的眸子微眯着,看向了那道光芒,“阎令四处求药,她以明玉之躯孕育后嗣,再将她自己的原力灌入那即将出身的娃娃体内,她们的力量是相承的,同时也是相争,就算阎令将原力贯入了那孩子体内,她的本能却会去争夺那原本属于她自己的能量。”
“那怎么办?其实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我们该思考的是即将到来的神魔之战,我们需要明玉与阎令的帮助。”
叽叽喳喳的声响,在一声断喝后停了下来,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不!”那位老者捋了捋胡须,眸中泛出了精光,“这个孩子将会是诸神的希望。明玉和阎令强行的打破我等的法则,她们蔑视我等的规定,那么这个孩子——”老者顿了顿,泛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可是声音却是冷酷至极,“我以众神的名义为她赐福——她将是至高无上神,她将是神界正法的守护者!”
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在那间小茅屋中响了起来,阎令面色苍白的捂着胸口,压在了榻上的指尖紧攥起。白光逐渐地散去,在明玉的怀中抱着一个女娃儿,她眼角的泪水还没淌落,面上就已经绽开了笑容。“阎令,你怎么样?”明玉一把将孩子丢到了一旁柔软的锦被上,扶着阎令关切地问道。
“这个孩子——众神为她赐福了!”阎令的眸中闪过了一道狠厉之色,而明玉却是一头雾水,赐福,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么?还没等她发出疑问,就听见了阎令怆然一笑,她说道,“这赐福,与我们而言,无疑是诅咒啊,阿玉!”明玉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愣了许久,猛地转身看向了那锦被上的小女娃,她先是在榻上趴着,慢慢地就站起身,开始行走。她脸上的泪水干涸,笑容也收敛尽,那双黝黑的眸子就像是一个深潭,望不见底。“她……”明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阎令给打断了,“就叫她明晔吧。”
一夜的时间,才出生的小女孩就长成了十岁孩童的样子;也就在这一夜后,神魔之战爆发了。于情于理,阎令都是站在诸神这边的,她不可能一直避在这迷城。孩子诞生后,算是了断了她的一番心事。望着自己的掌心,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已经被明晔承袭了大半的原力。手中的鞭子被她挥地噼啪作响,她扭头看向那掩藏在晨霭中的迷城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迷城在离妄大陆之西,而神魔之战的主场,便是在中洲。
明玉醒来时,阎令已经不见了,一掐指,她便大惊失色。根本顾不得那坐在床头幽幽的望着自己的明晔,一闪身就消失在了屋中。这离妄大陆的神魔,系出一脉,其实原本没有分别的,只是在前几回的战斗中,失败的那一方,沦落成了魔,他们怎么甘心在那阴暗的不见天日的地方生存呢?卷土重来是必然之事。咚咚咚的鼓声,在空中久久不散,各种法器涌动,那淌落的血,将下界的河染成了赤红色,诸神一个个陨落,而那些魔也好不到哪里去。狂风呼号,哀声遍野。阎令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她咬着唇,同一只魔龙缠斗在了一起。那魔龙的爪子划过,扯落了她的半边衣袖,而手臂上则瞬间被鲜血染透。魔龙的躯体被长鞭卷动着,砸向了地面,便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龙鳞翻起,从中淌落的血,如同蜿蜒的河流。阎令站在了半空中,她被一道神光护着,滔天的杀意向四边扩散。星星点点如同磷火一般,都是那些破碎的魂灵。她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强势,破损的经脉在原力的修复下重新接好,可是又在下一波的冲击下尽断。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战了多久,直到眼前被一股血雾笼罩,那冲天的剑气从她的眉心劈下,将整个人斩成了两半。
“阎令!”明玉一声痛呼,她伸手只是拘住了阎令的魂灵,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长剑护在了身前,那靠近的神魔都被那强劲的剑气给斩灭。她向前冲去,还没有接住阎令的躯体,便眼睁睁的看着它散做了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