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步步逼迫?”老和尚看着地上的尸体显然是动了怒。可是孔慎丝毫不理会他,只见他手中一收拢,那天上的阴云便开始翻滚,里头甚至还有一丝丝的闪电在流窜。孔慎大笑道:“这是你南灵历任领主于我身上留下的邪念,以及那些为了领主之位死去的人的怨念,以我之力确实能够净化它们,只是呢,如今便还给你南灵吧。”说着孔慎便现出了真身,一只白色翎羽的孔雀仰着头,在半空中起舞。传闻中孔雀一舞草木复苏,二舞百鸟相辅,三舞众生为仆,而此时却是别样的境况,那只白羽的孔雀在舞动中消失了,可是这股子邪气却停留在了南灵的上空久久不散。幽冥塔更是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轰然倒塌。
☆、南灵宝塔(四)
倒塌的幽冥塔引起了极大的动静,在这黑天城中的修真人士也不管南灵内部的纠纷了,快速地掠了过来,他们看着那骑着猛虎的老和尚,面上多了些许敬意,可是目光投到了宫明晔她们身上时候,又多了几分防备和肃然。这幽冥塔忽然间倒塌了,那些原本争夺着领主之位的佛修者都成了那僵硬的尸体躺在了地面上,就连传闻中隐世不出的净世者都出现在了这黑天城里头。场中寂静无声,护命的法宝都拿在了手中,以防不测。轰隆隆的声音忽然响彻上空,撕破了这静谧的氛围,一声声沉重的钟声在空中扩散开了,原本倒塌的幽冥塔,碎石积累起来,被一层白光笼罩着,又恢复了九层宝塔的样子,只是那碎石之间的裂纹无法复好如初。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变化,还未来得及出声时候,积累的碎石又重新的倒塌在了地上,还逸散出来一缕黑气。如此往复,直至第九次,幽冥塔才恢复了原本九层宝塔的样子。那原本只是静观着的迦陀,也有了动作。他手中的法螺飞到了半空中,变得巨大,从法螺里头泻出来的圣光笼罩住了幽冥塔,一点点的修复塔身上头的裂纹。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大雨倾盆而落,在地上生出了黑气化成了一个个幽灵的样子,逐渐地向四面八方蔓延。
“走吧。”好戏也看够了,柏念对着那站立在一旁拧着眉的宫明晔喊了一身。大雨落下,在她的周身,却是滴雨不沾。宫明晔若有所思的看了柏念一眼,她可不觉得柏念来此地只是单纯地看一出好戏,虽说她没有做什么,可是直觉告诉自己,其中她肯定是动了不少的手脚。微仰着头,这场雨恐怕会下许久。原本在陀思死后就一片乱象的南灵,将会走上一条覆灭的绝路吧?黑天城里头充斥着血腥与暴虐,在这场雨过后,将会变得更甚,那积留了数千年的怨气,此时迸发开,带来的只会是灭顶之灾。四域相接,只除了她东莱在海外,这北海与西域的境况又会是如何?
“明晔,你在想什么?”柏念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眉头,轻笑着问了一句。那些聚拢在了一块的修真者,在她们身上发现了危机,便本能的回避,原本黑压压一片此时也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来。柏念一手抱着柏夜,一手牵着宫明晔,步履沉稳的向前方走去。那座破裂的幽冥塔,被一点点的抛离在了身后。
“问了你也不会答不是么?”宫明晔勾了勾唇,挣脱了柏念的手,加快了步伐。柏念只是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掌,无奈地轻笑。她在做什么呢?她想做什么呢?这修□□里头四处都是罪恶,倚强凌弱,她不过是想要毁了这些罢了,她也不过是为了什么大义,而是成全自己的私心。
客栈里头除了一些普通的百姓,更多的是四域聚集在了此地的修真者,他们高谈阔论,无非是中洲离华派一事,或者小声地说着南灵的这番异变。柏念和宫明晔走进客栈时候,声音一下子都停了下来,几乎用贪婪的目光望着她们,只是在宫明晔刻意的放出威压时候,他们又收回了那满含贪欲的眸子的。“里头还有些你东莱的人。”柏念扫了他们一眼,轻声道。
“是的,他们在谈论领主更易之事。这南灵下了禁令,不许东莱商人通行,他们倒也是乐得自在,留在这黑天城中四处碎嘴了。”宫明晔冷笑一声应道,“此时领主大会恐怕已经开始了,南灵的事情我不知你还想做些什么,但是我一定要回到东莱去,错过了这一回,怕是又要等一个月时间了,那时候,新的领主都已经定下来了。我不是无欲无求之人,这南灵领主之位,我确实在乎的很。”宫明晔说完这番话,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柏念,出乎她意料的,柏念只是轻轻地一颔首,淡淡地回答道:“那你先回东莱,我留在南灵还有事情。”说完看也不看宫明晔一眼,就抱着柏念朝着楼上走去。
“……”生气了?宫明晔略有些无语的看着她的背影,可实在是没什么心思来哄她。她是东莱的领主,如今东莱的长老想把她从领主位置上头拉下,难道她一点儿都不作为了?什么南灵舍利子,她确实是不在乎的,满心眼里,只有她们东莱的境况。不过是丢失了通灵镜罢了,四域之宝总归会落到柏念手中,她自认对东莱尽心尽力,如此不仁义的便想将她从领主位置上驱逐,是不是想得太容易了些?
南灵的那些高手,一个又一个在意外中陨落,那原本颁下的禁令也不起任何的作用了。海客的船早就停泊在了海岸,那些想要乘槎入东莱的人此时也聚集在了一块儿。黑天城中的人比以往更加的暴虐了,几乎一点儿容人的气度都没有。强者欺凌弱者,就连那些妖邪也大着胆子在街上行走,吞噬着那些毫无能力反抗的人。宫明晔离开的时候,没有一声告别。柏念知晓她几时离开,最终还是忍着没有相送。宫明晔那急迫的心境她也是知晓的,可是为何不能再等上几天呢?她孤身回到东莱,不知道还有多少劫难在前头等着她。整日里忧心忡忡,连逗弄柏夜的心思都没有了。
幽冥塔被迦陀用法螺修复,可到底不是以前的那座南灵宝塔了。柏念在塔顶盘膝而坐,闪着精光的眸子眺向了远处那阴沉的天空。不得不说这明王孔慎做的可真是够绝的,将幽冥塔里头的所有怨念释放了出来,先是黑天城,接下来是整个南灵,甚至是其他三域都会这股子怨念侵扰。
“神子。”那恭谨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柏念唇边勾着一抹笑意,可终于是来了。她伸了一个懒腰后,才缓缓转过身,冷淡地瞧着那骑着猛虎的白须老者。“诸神抛弃这片大陆后,终于有神子降临人间,这真是人间之幸事。”迦陀敬声说道,只是看着柏念越来越冷的面庞与带着嘲讽的唇角,他略微有些迷茫。
“南灵的净世者,也觉得我是神子,给你们人世间带来福祉的么?”柏念双手环在了胸前似笑非笑地说道,“诸神抛弃了这片大陆,怎么可能再回来,赐福于此地?所谓的神谕不过是一个小把戏罢了。”
迦陀合掌低着头,回答道:“您不是神子,那您是从神冢里头沉睡醒来的真神是么?当初四域的先祖拜在诸神门下习得本领,四域因诸神而得以创生,神自然会怜惜这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大陆。”
柏念冷哼一声,未知可否。她没有开口,迦陀低着头,也不敢发声。似是过了许久,才听到柏念那冷淡的不带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那么净世者迦陀,你想从神这儿获得什么呢?是南灵领主之位么?还是天下至尊?”
“不。”迦陀摇摇头,虔诚的说道,“只需要神为我南灵指一条明路。明王孔慎破塔而出,释放出了千年来的怨念,鬼怪妖物横行,南灵已然陷入了一片乱象。茫茫前路,我等该从何处追寻光明?”
“你们佛修者不是讲究因果么?”柏念一笑,她的眼中可是充满了似嘲似讽的恶意,“当年的玄谛为了一己之私,将孔慎镇压在了幽冥塔中,如今他破塔而出,这苦果不该是你们南灵来承担么?”
“这……我南灵的万千百姓可是无辜的。这苦果我愿意一人承担。”迦陀的面色有些僵硬,典籍里头的玄谛是大慈大悲圣者,他们谁也未曾见过,当你事情凭借着孔慎的一面之词实在是难以相信,所谓的明王也不过是一只妖类。
“好啊。”柏念应了一声,“传闻舍利子有着洁净众生之力,你们南灵只要肯祭出舍利子,那一切问题都可迎难而解。只是可惜啊,陀思与舍利子皆化作了齑粉散入了人世间。你们南灵还能够有其他舍利子么?迦陀光靠你一人,就算是牺牲了也无法炼成舍利子,你的道行还是不够啊。”
“那我该如何?”迦陀沉声问道。
“你南灵至灵至性至纯,有普度众生之心者,愿意牺牲么?”柏念指了指脚底的塔说道,“此塔为双生,你南灵领主于此证道,留下了万千的邪念与怨念,一切根源于此塔,你们也需入这塔中以自身之纯净炼成舍利子,只是,进去了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便是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几乎没有迟疑的,迦陀点点头。“我愿意,我门弟子,亦心甘情愿。”
☆、领主之争(一)
不只是黑天城,整个南灵都被一种哀痛惨烈的情绪围绕着。阴沉的云翳似乎不会随风而动,永远的笼罩在了南灵的上空。鬼灵缠绕的各个偏角,杀机四起,为了生存,就连七八岁幼童都握紧了手中的剑。每一个面目柔和的人,谁都不知道他包藏着什么样的祸心。南灵的几大家族,在明王出现的时候便陷入了惴惴不安中,索性净世者的出现,给了他们一粒定心丸,不至于完全的崩溃。